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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说要讲科学万有引力定律(一)

道长说要讲科学 观冥 8705 2022-05-10 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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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末的首都,秋高气爽。

  一连泼了三天的雷雨,地面到处可见大小未干的水洼。雨水驱散了暑气,也把原本干燥的北方空气洗出几分清新润泽的意味。

  今天是华夏交通大学2031届新生报到的日子,校园比平日要热闹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准大一学子们拖着行李箱,熙熙攘攘涌进校门,在各自学院的临时迎新棚前汇聚,不多时就会有一对一的志愿者前辈带他们去宿舍,开启全新的大学生活。

  谢铭也是来报到的新生之一。

  他今年有幸被华交大物理系录取,这个专业在全国排名不算突出,但却是个不论在国内任何高等学府提起,都会被人侧目钦羡的院系。

  只因那位国宝级讲师——徐若无徐老先生——在华交大授课。徐老作为华国近现代物理的先驱、量子计算之父,年过耄耋仍在教书育人,但凡对物理学有些人生目标的学子,谁不想做他的学生。

  不过华交大物理系门槛太高,自徐老开课起,第一届只录了两人,第二届一枝独秀,去年更是全军覆没。

  谢铭这棵今年被录的独苗,在校园里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内心的骄傲从足底涌升而起。

  “物理系就你一个,犯不着专门给你搭个迎新棚子,所以就立了个牌放我们政院棚里凑合。”

  给谢铭带路的这个志愿者,一听他是物理系的人,立马接过他的东西、勾住他的脖子就把他给领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谢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回过神来,已经不得不跟他走——行李在对方手里。

  “对了,我叫马原,马克思主义学院哲学系大三,是个思修,也可以叫我马思修。我跟你物理系大三师兄是室友,他开学季忙得脚不沾地,特嘱咐我来接你。”

  谢铭实在没能领悟出《思想道德基础与法律修养》用在这个语境里,究竟是怎么作为身份名词发挥作用的,他只能把这归结为:马原学长并不满足于仅与一门政院课程产生联系,但如果一个人叫“马毛概”,那毕竟太难听了。

  他在马原的铁臂下有点喘不过气,好容易才脱出枷锁,正正衣领道:“谢铭。”

  “小茗同学!”马原大力拍了拍他的背,直拍得他往前一栽。

  见他脚下趔趄,马原还笑嘻嘻调侃:“小同学,道行尚浅啊。”

  谢铭忍不住纠正:“不是那个茗,铭刻的铭。”

  马原也不知听进去没有,一张嘴兀自喋喋不休:“道长是我兄弟,你是道长的小师弟,以后就是我贤侄!这是我的手机,之后学习啊生活啊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谢铭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成了师兄的儿子,只觉马原学长这人……有点过分热情。

  他问:“物理系和哲学系是在一起住?”

  马原笑笑说:“还不是学院人少,只能和别的系混住。华交大一共五个校区,青阳、炎序、素商、元英、戊己,东南西北中排成个十字。咱们戊己校区地方大,又在中心,基本上人少的偏门学院都塞在这儿了,三教九流的都有。”

  说到这,他又啐了一口,抑扬顿挫道:“计院信院数院理院沆瀣一气,不讲武德,压榨我们戊己文科的生存空间,实在有损二十一世纪专业学府修士的形象!贤侄,你往后定不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谢铭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对“道行”、“修士”之类的词语完全无感。他想马原学长的说话风格大概就和其人一样,带有过分的夸张修饰和文科式强感情色彩。

  因此,后面那些什么“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是这世上最稳的道基”;

  什么“我问你师兄‘经典’的反义词是什么,他妈的告诉我是‘量子’?是我没读完九年义务教育还是理科生没读完?”云云……

  谢铭只当没听见。

  至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分别实现了数学和哲学的统一,麦克斯韦是什么东西?”——

  “……”

  谢铭忍了忍,脸红脖子粗开出第一炮:“麦克斯韦方程组是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公式!”

  马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年轻人到底还是心性不行,谢铭那样儿,简直像只眼红急了的大兔子。

  于是,马原前头拖着拉杆箱,谢铭后头不情不愿跟着,两个人边走边就“谁统一谁”的问题争论了一路。

  马原此人乃是个活生生的ETC自动抬杠机成精,极其擅长诡辩,谢铭哪是他的对手。

  一通杠下来,谢铭最大的胜利,可能就是把自己在马原那儿的地位从“贤侄”升级为了“弟弟”。

  他们来到一处三层高的独栋小楼。

  白色的建筑侧前方是球形的穹顶,玻璃大门上架着端正的楷书金字,书曰:物理与天文学院楼。

  谢铭在门口短暂停驻观瞻,马原则高挂休战牌:“到了”。

  谢铭暗自忐忑。

  路上马原已经告诉他,这是要先带他见那位“师兄”。

  ——听说,师兄是物理系前年那届的“一枝独秀”,徐老的三弟子、助教,还是校学生会主席兼学校发言人。

  不论哪条单独拎出来,都优秀到足够令人佩服崇拜。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在“校学生会办公室”门前深深呼吸,这才伸手要叩门——

  “道长,我把你家孩子送到了!”马原操着大嗓门,大咧咧推门而入,顷刻间就叫谢铭的心理建设做了白工。

  “……”谢铭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在心里骂了马原十遍。

  总有一天,他要堵上一次马思修这张嘴。

  里面的人正在讲电话,闻得客至,那青年循声抬起头来,金属圆框眼镜边缀着的镜链跟随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反射出淡金色的碎光。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既浅且透,是一种干净漂亮的茶色;他一眼瞧见了马原和他身边的谢铭,脸上绽开亲切的笑容。

  谢铭顿时呆在门口,脸腾地红了。

  师兄竟然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青年冲他俩比了个噤声,指指沙发示意他们先坐,继续对着电话讲:“财政部不给钱,教育部的人也没办法,这急不了……经费不是学院报上去就都能批的,就是报科研项目,也得有像样的由头……”

  他嗓音清澈温润,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有种斯文温和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便愿意听下去。

  “那黄世仁卡咱们学校的经费不是一两天了,而且不是所有部门都有我们的人,等前会长读完MBA——”

  听筒里传出拔高的骂声,青年微微皱眉,不得不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些。

  他抱歉冲谢铭他们笑笑,虽自始至终没对他们说一个字,却好像已经叫人幻觉耳边响起过令人如沐春风的“见笑了”。

  “经费的事我会再想办法……嗯,开学季忙得要死,不说了,我这边要迎新了。”

  他挂掉暴躁老哥的电话,呼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打量谢铭两眼,和颜问:“你就是今年物理系的新生?”

  “啊?嗯……学、学长好!”

  “叫师兄。”对方更正道,“你好,我是云中子。”

  “按咱们师门的规矩,师父人在天外,你大师兄渡劫没挺过去,二师兄无缘修道,除了我也没人能给你授课,所以至少未来两年你都得跟着我,明白么?”

  “……?”谢铭猝不及防懵了一下。

  他怀疑师兄是不是跟马原学长一起住的时间长了,被传染了什么奇怪的语癖。

  云中子见他呆滞,也不急着多言,先去问马原:“怎么是你过来?老穆呢?”

  “嗐,听说北院有情况,他赶过去看了,把护送幼崽的活儿丢给了我。”马原顺便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校学生会办公室,也觉得奇怪:“怎么就你一个?怂怂呢?”

  云中子对“北院”留了个心,叹气:“外院迎新,被拉壮丁架走了。”

  马原:“……那应师兄?”

  云中子:“泡在实验室整整三天没出来,不知道还活着没。”

  “……呜呼!”马原佩服竖起大拇指,“伟哉!道长无愧为人肉教务处理机!”

  云中子懒得同他贫,挥手敷衍他:“行了,孩子搁这儿就行,这没你事了。”

  马原当即脸色一变,岂肯善罢甘休:“呔!你这万恶的剥削阶级!竟想打发爸爸干白活么!”

  云中子嗤笑一声,正要答话,座机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立起手掌比个手势,意为“下回再战”。

  接起电话,云会长业务熟练已极:“您好,华夏交通大学校学生会……”

  “哦,气象局……对,这周的名单已经发过去了,渡劫地点分别在首都和关中……需要雷电和大风预警……”

  继而电话挂断,回头,恰对上新来的小师弟那一言难尽的、“师兄们似乎在搞花样整蛊我”的目光。

  云中子被他这眼神逗乐,顺势跟他解释:“学校每周都要给气象局提供未来七天的渡劫清单,他们会根据特性,提前发布雷电、大风、泥石流之类的预警,约束市民减少外出。”

  谢铭沉默少顷。

  “道师兄,我是无神论者。”

  “是云,我姓云。”云中子又更正了一次,“马原他们院修马克思的,个个都是无神论者。”

  “额、不,师兄……”谢铭欲言又止,“我一向只相信科学,所以……”

  云中子瞥瞥他僵硬的四肢,意味深长笑道:“当然,我们这样的人,一向最相信科学。”

  谢铭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云中子知道他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重塑世界观,因此只不动声色、自然从容地在沙发这头坐下来,表面一切寻常,暗里悄然挖坑:“对了师弟,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名字吧?”

  谢铭瞥见桌案草稿纸上的校徽,点头:“华夏交通大学。”

  云中子问:“你知道为什么交大的英文是Jiao Tong University而不是Traffic University?”

  孩子被问住了。

  马原在一旁坏笑曰:“交通,其义取自古汉语,《易经》云:‘天地交而通万物也’,交是交流、结合,通即是和畅。交而通,是我们华国人对宇宙万物和谐共生的一种哲学认知,一种宏大又浪漫的世界观,是古今国人对自然规律的独特感悟。交天地通万物,换言之,交通就是‘修道’。”

  谢铭:“………”

  好家伙,交通=修道。

  你们特么的交的这个通,修的这个道啊!

  他语声艰涩:“……我觉得你们在搞我,但我没有证据。”

  云中子任重道远拍拍他的肩,目光慈祥,态度温柔:“咱们学校数万师生,皆是修道中人。而你,亦将成为吾辈一员。”

  谢铭、差点当场给师兄们原地表演地崩山摧壮士死。

  他没死成,是那催命般的电话铃又来了。

  云中子接起这短短五分钟内的第三通电话。

  这次的通话时间倒是不长,就是结束之后,云中子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收起了在小师弟面前慈祥温柔的笑容,整个人的气场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马原觉出不对,小心问道:“什么情况?”

  云中子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停下先短暂权衡了一秒。

  一秒后,他利索拿起外套和手机,吩咐两人:“北院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师弟的行李放这,人跟我走。马原,顶班。”

  马原大声怪叫起来:“逆子!你你你……你这不孝儿竟这般使唤你爹!吾辈文人岂是——”

  云中子:“顶班加一个小时工时。”

  马原:“爸爸!您老和弟弟慢走!”

  谢铭:“……”师兄竟有一句话就让马原学长自降两辈之能。

  他快步跟上云中子,心里却还一头雾水:“师、咳……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云中子扭头看看他,笑。

  “入学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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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中子:是时候让已知的未公开科学震碎新人学子的世界观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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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前面的食用提示:

  ①本文纯属虚构,架空背景,地名、人名、奖项等均与现实无关。我不是物理专业,相关概念尽力做到通俗正确。但为了剧情,存在胡说八道的妄想鬼扯,不可尽信,杠我你赢。

  ②涉及的全部参考资料均会在文内及作话标注出处,如有提笔就来的个人知识因疏漏未标,欢迎友善指出,会及时加注,做到严谨。

  ※注:①我国没有什么量子计算之父,我编的。

  ②马思修没有胡扯。

  交通的释义,有参考张杰院士在上海交通大学建校114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讲话。

  在我国,JiaoTong=“某某综合性研究型大学”,Traffic=“某某交通大学”。

  新的故事开始啦~希望小可爱们食用愉快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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