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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瑟琳靠在门框上, 将高脚杯中的血液一饮而尽。

　　秦天看着她饮血, 眉头一皱：“你是吸血鬼？不对, 你是人。”

　　“我当然是人……不然, 我也不会这么废尽心思了。我不明白, 为什么西蒙突然就不理我了, 还对我那么冷漠无情,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可是从沙漠回来一切就变了。”

　　凯瑟琳将空杯扔掉，向秦天走来。地面铺着厚厚的羊绒毯, 酒杯掉在地上并没有摔碎，滚了几圈停在了秦天脚边。

　　秦天看着走出阴影的女人面容，惊讶道：“你的脸——”

　　穿着浴袍的女人身材半遮半露, 尽显性感妖娆, 而更吸引人的是她那张吹弹可破的水嫩脸蛋，不带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 水珠从她脸上滚落, 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美丽。

　　可是眼前这张少女脸, 半天前还苍老得如四十岁的妇人！

　　“看到我的脸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你们血族之所以能保持容颜不衰, 不就是因为一直进食人血吗？而用人血驻颜的法子, 早在几百年前就人在用了，比如那个赫赫有名的吸血女伯爵。”

　　秦天眼眸沉了沉：“所以你一直用这种办法驻颜？你为什么这么做！”

　　凯瑟琳走到秦天面前, 俯下身来，湿发滑落身前, 滴下的不是无色的水, 而是粉色的血水。

　　凯瑟琳伸手附上秦天的脸，仿佛抚摸着一件易碎的工艺品，叹息：“多美好啊，十八岁少女的脸蛋，清晨照进窗户的第一缕阳光，雨后池塘盛开的第一朵荷花，冬天里懵懂而至的第一场雪，因为年轻所以美好。可是我的运气没有你这么好，错过了最黄金的年龄，草木零落，美人迟暮……一旦被初拥，容貌就会固定，我不想成为吸血鬼后却要顶着一张老女人的脸享受永生，你根本不会懂我要花多少功夫，废多少心血才能保住现在这副年轻美丽的皮囊。”

　　秦天：“你想变成吸血鬼？”

　　凯瑟琳放开她，走到窗房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房，让清凉的晚风吹进卧房。

　　“我不懂，明明四年前我们同时认识西蒙，明明我比你漂亮一百倍，他为什么最后选择初拥你，而不是我！”

　　秦天一怔：“什么？”

　　西蒙初拥她？

　　凯瑟琳站在窗台上转过身，面向秦天，晚风从她背后吹进来，将她滴血的长发吹得扬起，同时一个黑影落在了她身后的窗台上，将她的身体笼罩在了阴影中。

　　凯瑟琳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算了，既然他不愿意给我初拥，那我就自己来！只要把你的血灌进我的体内，我就能永生了！”

　　话音落下，凯瑟琳身后的黑影向秦天疾扑了过去。

　　秦天起身迎击，结果腿一软跪在地上，被黑影轻松地扼住脖子抵在了墙上。

　　怎么回事？她怎么使不出一点力气了？

　　“菲什说得不错，西蒙的等级一定很高，所以初拥出的你级别也不低，否则一般人中了那么烈的麻醉剂在浴室里就已经倒下了，而你一直坚持到现在才发作。”

　　麻醉剂？什么时候？秦天瞬间意识到什么，侧头看向刚才从浴缸里捞起珍妮时不小心被划破的手。

　　凯瑟琳拿着一把匕首走到秦天面前：“开始了，小公主，为了感谢你的付出，事后我会让你死得轻松些的。”

　　说完，凯瑟琳毫不迟疑地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喷射鲜血的手腕塞到了秦天嘴里。秦天撇头躲闪，咬紧牙关不愿喝血。凯瑟琳尖叫道：“掰开她的嘴！”

　　黑影听命用力捏开了秦天的嘴，强迫她抬起下巴，好让凯瑟琳的血顺利流进了她的嘴里。

　　初拥的过程是吸血鬼将自身的血液输送给人类，使人类体质产生变异的过程，但是在此之前，吸血鬼必须进食至少300CC被初拥者的鲜血，并在自己体内消化吸收十分钟后，流出来的鲜血才能让被初拥者产生变异，否则直接将吸血鬼的鲜血灌入人类体内会产生排异现象使人类当场暴毙。

　　秦天很久没直接饮用过如此高纯度的人血了，就算被捏着嘴巴强行灌血，也克制不了生理性的排斥，呕了几声，连着鲜血和下午吃的甜点一起吐了出来，直接吐了凯瑟琳和那黑影一身。

　　凯瑟琳看着身上挂着的秽物，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鲜血对吸血鬼来说有着多么致命的吸引力，不然菲什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跟在她身边听她的命令，可是没想到秦天吸她的血居然吸吐了！

　　黑影似是也没想到秦天会呕吐，疑惑地松开手。秦天滑跪在地下，双手撑地，呕了几声，又吐出一堆秽物。

　　吐的时候，秦天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还是没有力气，麻醉药还没有完全代谢出身体。

　　凯瑟琳等她吐完了：“把她扶起来，继续！”

　　黑影将秦天重新架起来，凯瑟琳将手腕再次塞进了她嘴里，然后没一会，秦天又开始吐，血根本就喂不进去，凯瑟琳只能等她吐完了，再继续灌。如此折腾了半个小时，凯瑟琳终于喂下去将近400CC的血，然而被秦天吐出来浪费得更多。

　　凯瑟琳失血过多，脸色嘴唇发白，身上发寒，脱力地坐在床上，虚弱道：“看着时间，到时间立即抽血。”

　　一直沉默的黑影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回道：“我知道。”

　　黑影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帽子，秦天一直没看到他的脸，此时听到他开口，认出了他的声音：“你是……菲什？”

　　黑影看秦天无力反抗，不再抓着她，退后一步将帽子褪下，露出脸，正是菲什。

　　“不要怪我，秦天，我的等级太低，没有能力初拥凯瑟琳，只能设计让西蒙来给予初拥。在沙漠时，我自暴身份，一口气初拥了三十多人来攻击你们，就是为了让西蒙觉得凯瑟琳处境极度危险，会将她带在身边保护，然后将她吸纳成同类。可是西蒙明明很关心她，也很喜欢她，却就是不愿意初拥她为同类！”

　　秦天干呕了几声：“告诉她人血驻颜的方法也是你吧，你杀了那么多人，还都是年轻的女子，并不是为了饲养血杂碎，而是为了给她提供新鲜鲜血，甚至饲养血杂碎也是为了处理尸体吧。”

　　“不错。”菲什的脸上完全是冷漠，“她这样的美人，我要将她最美好的容颜保存下来。可惜我们的计划失败，西蒙也突然断了与她的联系，从沙漠回到D城后，她更是被猎调局的人暗中看护起来，我无法接近她，没办法给她继续供应鲜血，她开始迅速衰老，没有时间了，我们只能孤注一掷。”

　　秦天心想西蒙应该不是故意要断了与凯瑟琳的联系，而是之前那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根本无暇去管别的事。

　　“跟她啰嗦什么！”凯瑟琳声音虚弱，声调却尖锐凶狠，“时间到了，快，抽血！抽血！”

　　菲什拿出一根150CC容量的粗大玻璃针筒，插进秦天的肘窝部静脉。秦天还是使不出力气，看着鲜血流进针筒，又被注射进凯瑟琳的体内。抽血注射，来回了七八趟，秦天的脸色开始发白，凯瑟琳的脸色却变得红润起来。

　　血液流进血管后，凯瑟琳兴奋得站起来，脸上的表情都因狂喜而扭曲了：“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血液在我的血管里奔涌！咆哮！”

　　菲什扔掉针筒，赶紧过来按住凯瑟琳：“你快躺下，血液一旦开始融合，你会非常痛苦。”

　　菲什的话还没说完，凯瑟琳猛地一抽搐，跟虾米一样缩起了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然而她一边痛苦得不受控制地颤抖，却又一边狂喜地大笑道：“开始了，开始了，我要成功了，我要变成吸血鬼了。”

　　秦天虚脱地靠在墙上，看着凯瑟琳此刻狰狞丑陋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了方铭。

　　方铭为了不让无辜的人类成为吸血鬼，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都坚定不移地捍卫着人性的正义，不惜两次牺牲自己。

　　可是有方铭这样的人存在，却也有凯瑟琳这样的人存在。

　　为了能让自己成为吸血鬼，残忍杀害无数无辜的生命，浑身染满鲜血，毫无怜悯愧疚之心。

　　同一个世界，同一种人类，背道而驰的人性。

　　秦天低着头，垂着眼，声音平静道：“凯瑟琳，做为一个人类好好活着，享受平凡却宁静美好的人生，不好吗？”

　　“不——好——”凯瑟琳痛得额上满是冷汗，“你这个获得了年轻和永生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宁静美好！你知道人类活着要受多大的疾苦吗？贫困、压力、疾病、衰老，随便哪一样都足够让人崩溃，人类生下来就已经堕落进了炼狱！只有成为吸血鬼！只有成为吸血鬼！”

　　秦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凯瑟琳扭头看向旁边的菲什：“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她已经没用了！”

　　菲什掏出一把银匕首抵在了秦天的心脏上：“抱歉了，小公主，你一个高等级死在我这个十五代手里一定很不甘心吧，可惜，吸血鬼就是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物种！”

　　菲什说完，刚要将匕首向前刺去，窗外飞进来一把刀，直冲他有手臂而来，他连躲避都来不及，被锋利的刀刃齐腕削下了手掌，手掌连着银匕首一起掉落在地。

　　菲什捂着鲜血喷溅的手腕连退数步，怒吼道：“什么人！”

　　西蒙一个轻跃从窗户里翻了进来，扫了一眼面露惊惧的菲什，又看了一眼正在痛苦经历血融期的凯瑟琳，目光最后落向靠墙坐着的秦天，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一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

　　“现在全世界的血族都对你又敬又畏，几乎要将你奉为神灵，要是知道你竟然败在这两个完全不入流的家伙手里，真不知道他们的心情会不会跟我此刻的一样。”

　　西蒙说着，左手一挥，又一把小刀从他的手里飞出，直直插进了菲什的胸膛。

　　菲什连哼都没哼一声，一头栽倒，没了气息。

　　“这种人就是连临死遗言都不配留下的小角色，从他手里救下你，真的是让我非常没有成就感。”

　　西蒙站起来，袖口里再次划出一把匕首，转过身去。

　　然而手却被秦天拽住了。

　　秦天站了起来：“虽然不是我自愿的，但必竟她已经成了我的后代，我的后代，我自己来处理。”

　　西蒙动作顿了一下，收起匕首，退到了一旁。

　　床上的凯瑟琳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半爬半滚下床，还没爬到房门口，去路就被一双脚挡住了。她顺着小巧的脚踝向上看去，看到少女冷漠的脸上，一双眼珠子赤红如兽。

　　看到这副模样的秦天，凯瑟琳从心底深处升起一种恐惧，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

　　她扭头冲西蒙哀求道：“西蒙，救我！我快要成功了，我马上就能成为你的同类了。我们之前的关系那么好，变成同类后我们的关系会更加亲密，我会成为你的家人，会与你长伴永生！救我！求求你，救我！”

　　西蒙靠在墙上，指尖盘玩着匕首，无动于衷地看她。

　　秦天瞪着赤红的血眼，看着凯瑟琳的脸，再次叹息了一声：“当个人类……不好吗？”

　　下一刻她抓起凯瑟琳身子，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凯瑟琳双眼猛地瞪大，剧烈挣扎起来，可是根本抵不过秦天的力气，被她死死抓住。

　　怎么回事？这个少女明明中了那么大剂量的麻醉剂，到天亮都不可能有力气动弹，怎么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就恢复了力量？

　　她在干什么？她在吸血？她为什么在吸她的血？她倒底是什么东西？

　　她是怪物！

　　凯瑟琳惨叫起来，可是无济于事，声音越叫越低，连挣扎都变得无力起来，不一会彻底没了声音。

　　秦天吸干血，松开手，凯瑟琳的尸体斜倒下去，她看也不看，跨过尸体走到西蒙面前。

　　“老大……”

　　西蒙看着她的脸，伸手抹去她唇角的血，叹口气：“都吃饱肚子了，怎么还露出一副想哭的样子？”

　　秦天猛地抱住他，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西蒙张开双臂环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脑袋：“乖，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