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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这是一个梦,时无错是绝不会相信的,因为他所看到的听到的都太过真实。
时无错甚至能闻到繁花的清香,甚至能感觉到微风的吹拂,还有初升日光的耀眼……
时无错下意识抬手挡在双眼前,略微皱了皱眉头:“天亮了?这么快……”
他记得前一刻还狂风大作天黑似墨,然而转眼间太阳已经高高悬起。
不只如此,武功秘籍忽然消失不见,就连总是粘着他的小冬瓜也同时失踪。
眼前不再是荒芜的小树林,一片宏伟的山庄拔地而起,那气势能和时无错的魔教相提并论。
时无错难得有些怔愣迷茫,喃喃的说道:“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了,你且退下。”
“是,长老。”
就在时无错出神之际,一墙之隔,有对话的声音从山庄内传出。十足简短的对话,好像时无错一时的幻觉,却听得他浑身一震,双眸霎时睁大。
有高大的院墙阻隔,时无错什么也瞧不见,可那其中一道声音让时无错再熟悉不过。
时隔两三年,时无错又一次听到那个人说话。
“师父?”
时无错惊讶,的确是师父的声音,他不可能认错。只是又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一时间时无错说不上来。
他顾不得思考太多,生怕师父眨眼就消失不见。
墙内两人说罢了,已经要转身离开,时无错听到了渐远的脚步声。
他连忙一个提气纵身,直接逾墙而入,展开轻功轻轻巧巧落入山庄之内。
墙后无人,看来时无错还是慢了一拍,那两人说完了话便分头离开。时无错快速扫视四周,果然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背影,正渐行渐远。
“师父!”
时无错大喜过望,单看背影他就能一眼认出来,那白衣之人可不就是时无错的师父?化成灰时无错都能认出来。
白衣之人并未听到他的呼唤之声,兀自远离,始终没有回头,只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还有一丝不苟的黑发。
时无错追上前去,跟随着白衣之人的脚步也拐了个弯。
这一拐弯差点就迷失了方向,没想到这山庄里面如此复杂繁复,到处都是假山和小路,初入者绝对头昏眼花。
“吱呀——”
好在时无错机灵的很,而且耳目聪明,敏锐的捕捉到一声轻响。
原是那白衣之人拐弯之后,直接进了旁边的房舍,正轻轻的将房门掩住。
时无错转身去看,院子里一排的房舍,每一间都静悄悄,一点声息也没有。
“不知师父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时无错迷惑的看着那间房舍:“难道说,这里是师父以前住的地方?”
时无错的师父武功卓绝,整个武林之中再寻不到能比他武功高强之人。旁人只道时无错武艺乖张多变深不可测,却不知其实时无错还未得到师父十分之一的真传。
时无错的师父为人极为低调,若不是为了给时无错寻找延续生命的灵丹妙药,恐怕鲜少会在武林江湖之中走动,谁也不知他师从何派来自何方。
时无错好不容易找到师父,有一肚子的话想要与他说,赶忙三步并两步,准备上前去敲门。
不过时无错想想又顿住了抬起的手,若是这般敲门进去,岂不是少了两分惊喜?
时无错好不容易寻到师父,怎么也要给师父来一点点惊吓,否则不符合他日常恶劣的性子。
时无错打定主意,干脆做贼一般,轻手轻脚的一推窗子,然后纵身一挤,从窗口就挤了进去。
他动作极轻,根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确保屋内的师父绝听不到丝毫动静。
果然,屋内之人并无发觉,还在自顾自的忙碌着。
至于忙碌什么……
时无错一进了舍内,忽然听到“哗啦哗啦”的轻响声,那是水珠流淌的声音。
屋内竟是有热气蒸腾,袅袅的一团团上升,叫时无错霎时间感觉温暖极了。
时无错一进来就傻了眼,这大白天的,师父竟然在沐浴。
白色整洁的衣衫这会儿就挂在左手的屏风之上,而充满热水的硕大木桶之内,有人正在一丝不苟的沐浴。
他闭着双眼,黑发披散而下,已湿了大半,脸颊上也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水珠从他高挺的鼻梁间滑落。就算是正在沐浴,却也莫名的一丝不苟十足严谨。
时无错的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起来有些古板有些冷淡有些疏离,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但对时无错却无微不至。
时无错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撞见师父在洗澡。不过仅仅如此,也没什么太多尴尬惊讶的,毕竟从小到大,时无错不知与师父一同沐浴过多少次。
但时无错此时却还是愣住了,一脸呆呆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沐浴之人。
眼前这人肯定是师父没错,时无错不可能认错。
可再怎么仔细去看,眼前之人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比时无错都要小上两岁的样子。
师父突然……缩水了?
或许是时无错的目光过于“热烈”,沐浴之人豁然睁开双眼,恰与时无错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你是何人?”
少年面无表情,声音冷若冰霜:“大胆狂徒,胆敢擅闯至此!”
时无错本就发懵,瞧着师父缩水的面容,听着师父六亲不认的话语,完全呆若木鸡。
“刷——”
时无错还没缓过劲儿来,耳听一声轻响,下意识的侧身闪避。就见一道银光笔直而来,差点就被锋利的长剑在脑门正中间开了个窟窿。
少年人已将白衣重新披好,摘下墙上长剑,不由分说对着时无错立刻发难。
“师父!”
时无错躲过一剑,发现他没有停手止戈的意思,连忙道:“师父,我是无错啊。师父别打……”
“刷!”
少年人充耳未闻,就在时无错开口之际,已然连出十招,迅捷灵动诡异翩然。若不是时无错从小跟着师父习武,多少知晓师父的武功套路,恐怕这会儿已然成了马蜂窝。
“师父……别打了……”
时无错一边躲避,心中一边纳罕的厉害。
师父为何突然变得年轻?
师父为何好像不识得自己?
这里又是何处?
屋内空间有限,时无错躲了几招,感觉这样下去不成,干脆准备溜之大吉,一个回身从来路的窗户又窜了出去。
“站住!”
少年人呵斥一声,别看只有十六七岁模样,却端的威严稳重,也是一个纵身,追着时无错来到了院落之间。
时无错好久没这么狼狈逃跑了,可眼下也没旁的办法,只能先跑了再说,躲起来缓一缓。
他逃出屋舍,胡乱的就往院子外面跑,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倒是暂时没被师父追上。
时无错跑着跑着已不辨东南西北,却隐隐看到前方有熟悉的蓝色光芒。
他顺势走过去,不由竟是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这山庄里也有蓝色的石头,就如师父以前佩戴在身上的一样,也和时无错在荒岛上捡到的一样。
但眼前这块蓝色的石头出奇的大,足足有两个时无错摞起来那般高,兀立在前方,隔着大老远就能一眼看到。
蓝色巨石再往前,竟是没了去路。这山庄依山而建,前方一片断崖,崖下深不见底。倒是从断崖处往前眺望,可以若隐若现看到一片海水,好似时无错从昏迷时醒来的那片海水。
“长老,发生什么事情了?”
“竟有人闯入长老的房间?”
“长老放心,定将那贼子抓出!”
有说话的声音传来,看来除了师父之外,还有不少人在搜寻时无错。
时无错一时发懵,自己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且还被堵进了“死胡同”里,没路可走了。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看来是有人搜索到了这里。
果然,下一刻就见一名手执长剑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瞬间和时无错打了个照面。
时无错上下一打量这年轻男子,观他姿态听他跫音,估摸着也就是个三脚猫虚把式,根本不是时无错的对手,想要抓住时无错简直天方夜谭。
“这里没有人。”
明明打了个照面,年轻男子却对时无错视若无睹,目光直接从他身上透了过去,转头对身后说着。
随后走过来两名同样年轻的女子,道:“师兄,那我们去北面找一找罢,怕是那贼子往山上逃去了。”
三人对时无错都是视而不见,稍做停顿转身离开,丝毫也未觉得不妥。
时无错站在原地,感觉事情有些诡异,那些人难道看不到自己?可师父为何能看到自己?这太奇怪了。
不,说起来师父也很奇怪,师父怎么可能忽然变年轻?
时无错解释不通,只觉得自己恐怕在做梦罢……
“大侠!大侠!大侠!”
“大侠……”
时无错正犯迷糊,忽然听到武功秘籍念经一般的召唤声,“嗬”的倒抽一口冷气,猛的睁开了双眼。
眼前没有花草,没有山庄,更没有什么年轻的师父。
时无错抬手揉了揉额角,喃喃的道:“真的是在做梦……”
只是方才梦中的一草一木,都过于真实,让时无错还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大侠你可醒了。”武功秘籍说:“大侠你睡了好久,都要到中午了。”
时无错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浮土,四下里一看:“冬瓜怎么不见了?”
身边只有武功秘籍,却不见小冬瓜那胖乎乎的团子,时无错生怕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来。
武功秘籍说:“对了对了,差点忘了。小冬瓜在前面,他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一直嗷嗷的叫,但是一直叫不醒大侠你。”
时无错睡了很长时间,听说睡得还很沉。武功秘籍和小冬瓜早就醒来,小冬瓜还是个宝宝,天性喜欢玩耍,一直在旁边撒欢似的乱跑。
不过就在刚才,小冬瓜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嗷嗷叫个不停,还总是用小爪子乱刨。
时无错一时没找到小冬瓜的踪迹,武功秘籍干脆自动展开,翻到了后面的空白页,然后就见空无一物的本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又黑又粗的箭头,箭头往时无错的右手斜前边指去。
时无错挑了挑眉,有的时候武功秘籍还是有点靠谱的,最起码一目了然。
时无错顺着箭头往前走,这才看到了灰团子小冬瓜。原本雪白的小冬瓜,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灰团子,满身都是灰土,让时无错嫌弃不已。
小冬瓜在一处大石后面,不停的刨着土,看起来勤勤恳恳。
时无错面无表情,幽幽的对武功秘籍道:“你确定他不是在埋屎?”
武功秘籍:“……”
“嗷嗷!”
小冬瓜听到时无错的声音,兴奋的转头对着他嗷嗷叫,还用小脑袋一直拱着大石头,那意思应该是想叫时无错去瞧。
时无错走过去侧头看了看,大石后面有空间,类似于一个山洞,不过这个山洞挺浅的,洞口被树枝和树藤遮挡的严严实实,刚才小冬瓜就是在清理这些树枝和树藤,但是成效不怎么样。
时无错拿出匕首,“嗤嗤”两下子,手起刀落极为利索,就将那些树藤割断,露出了山洞本来的面貌。
果然是一个很浅的山洞,其实说是山洞也不恰当,一眼就能看全山洞里面的情况。
“石碑?”
山洞里立着一块石碑,确切的说,应该是墓碑。
时无错乍一看就皱了眉头,墓碑上有字,红色的描漆已经差不多被消弭,可刻痕还在。
那刻痕苍劲有力,给人一种大气磅礴之感,一撇一捺都很有特点。
“是师父的字?”
时无错伸手去摸墓碑上的刻字,时无错的一手字都是由师父亲自教导,他的字和师父有七分相似。
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四个大字。
——爱徒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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