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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茵一直认为自己是非常幸运的,被没有子嗣的姑姑收养,成为了他们独宠的孩子。在心中,她对姑姑的感情是难以用感激来概括,更甚至可以说是高于感激的情感,是一种恨不得把自己绑在她身上的那种依赖感。
在外人的眼里,胡茵现在的生活都是她福气所致。“这孩子心细,懂事,是个福星。”所有与她接触过的人都无不例外的对她夸赞不已,不仅是因为她在人前的优秀表现,还因为她进了姑姑家后,姑姑和姑父的生意就蒸蒸日上,更是在去年成为了他们镇上唯一一家上市公司。胡茵在同学们面前是占尽风光,老师们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偏袒于她。但即使是多么优越的外在条件,始终都没办法让她真正的开心。
尽管姑姑一直在人前夸她是一个贴心的小棉袄,但这几年她一直都在吃中药调理身体,胡茵知道她一直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管姑姑做多少的努力,依然会被告知最坏的消息。虽然表面上一直都鼓励着姑姑不要放弃,但胡茵的心里在不断地祈求老天爷不要让她如愿。
“我只想要一个属于我一个人的家,属于我一个人的爸爸妈妈,求求你了。”
但这一切都结束在了姑姑欣喜告诉她自己的肚子里有一个新的生命在慢慢地成型,胡茵只觉得天塌下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乌云让她陷入了绝望。
“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姑姑还沉浸在狂喜中,并未察觉到异样。
“妹妹吧。”胡茵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虽然我也喜欢女孩子,但是如果是弟弟的话,刚好凑成了儿女双全,这样就完美了。”
新生命到来的宣告让全家人都为此欣喜若狂,姑父更是请了五个佣人来伺候这位高龄产妇。原本是家里焦点的她再也成为不了大家眼中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每天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着还未出世的小宝宝轻声细语地述说着期待之情。在太澜的眼里,这些人的笑容成为了一根根银针,使劲地往她心口扎。她赌气搬到了学校宿舍常住,本希望家人可以稍微留意到她的失落,但姑父却大大赞扬了她的行为,夸她渐渐有了独立行事的能力。
索性她连周末也不回家了,姑姑也打过电话喊她回家,但几次后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肚子里的小宝宝,哪一天只要小宝宝稍微动了一下,都能让她开心一整天。
胡茵觉得无聊,躺在宿舍床上发呆,一时寂静无声,她也松下心神打起了瞌睡。正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门,她打开门探出头询问找谁,也许是睡得迷糊了,眼睛还睁不全开来,只觉得来人面目模糊一时看不清晰。那人开口是清脆的女声,却是温和的不急不躁地问她为什么不回家。
胡茵下意识里的防备在访客开口的那一刻松懈了,她只觉得来人的声音像极了记忆中那些循循的话语,一时之间好像某种情绪被拉开了闸。
“那里根本不是我的家了,姑姑有了小宝宝。以后她就会把给我的爱全部给小宝宝了。”难掩喉咙的哽咽,她像只困兽一般抓挠自己的头发。
“别这样我的孩子“,对面的女人抓住她的手,整理被她抓得不成样子的头发,姑姑毕竟淌着的不是相同的血,你也不是她心头的肉,终有一天她也会放弃你的。
“可是我是妈妈心里割下来的一块肉,就连她也。。。她也。。。”她又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试图要将它们从头皮里拉开,疼痛让她暂时转移了心里的苦痛。
“哼,妈妈么!”来人冷哼一声,“妈妈算什么,那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要我说,妈妈才是世界上最狠心冷血无情的那个人,若让我碰见了她,我必定要以尖刀挖她心口,掏出她的心来看看,究竟是黑是红!“那人说的咬牙切齿,握住胡茵的那只手也用力抓紧,指甲深深刻入她的手腕里。
胡茵仿佛被感染了,也觉得心中那股恨意猛烈燃烧,整个人激动地微微发抖。“所以我一定要做得最好,爬得最高,我要那个女人匍匐在我脚下,哭着后悔当初抛弃我。可是,可是我不想报复谁,我只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现在的爸爸妈妈。”她越讲越难受,最后只蜷缩起来呜咽,一声一声好像夜里在草丛里悲鸣的流浪猫。
那个人拉起被她死死埋在膝盖里的脸,一下一下擦拭她如黄豆般的泪珠,“别哭了,孩子。眼泪是无用者的自我安慰,收起这些懦弱的不甘心,为了得到想要的往往不得不放弃更多的东西,只有像石头一样硬的心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胡茵似懂非懂地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来人,突然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住了,来人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脸上满是绝望,不甘和厌恶。
那人笑了一声,“我想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你已经真切明白进去了,那我也可以消失了。”
胡茵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是谁?”
来人嗤笑一声,“还犯迷糊呢,我就是你啊,胡茵。”
胡茵震惊,还来不及细想,那身影渐去渐远只留一声声笑不绝于耳。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流过,像是无数颜料混合最后汇成一条混沌的污水缓缓流入海中。她看见自己浮在海面上,那是一片死海,被自己的往事晕染地一片乌黑。她捧起一手海水,看见姑姑和姑父的婚纱照,两人的笑容随着不定的海水变形扭曲。重新捧起,是姑姑姑父带着她每年去国外旅行,一张张被小心收藏的相片。她心里难过,使劲搅浑着海水,整个海面变成了姑姑抚摸着肚子那一脸慈和的笑容。
她躺在无边的海水里,双眼空洞望着海与天的交接处,轻轻的哼着,
“如果妈妈怀孕,我就杀了她宝宝。
然后我杀了她,我再自杀。”
太澜合上宿舍门,嘴里嘀咕着胡茵怎么这么大胆,后者正半掩着被子合衣躺在床上,仿佛进入了沉重的梦霾嘴里小声的念念着。太澜小时候听妈妈讲过,讲梦话的人其实都是在请求食梦兽吃掉他们的噩梦,如果此刻喊醒他们,就会惊着食梦兽,那这个人以后一辈子都要被噩梦纠缠。太澜不敢吵醒她,就放下早餐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静静等她醒来。突然玩心大起,想听听胡茵到底在说些什么好等她起来捉弄她,悄悄凑近了仔细去听却听不清楚。
她联想起妈妈买的那些大闸蟹,噗噗地吐泡沫的声音,没来由地忍俊不禁。
胡茵兴许被那贼笑声从梦里拉出来,醒过来看到头顶上方那个大脑袋也是吓了一跳,两人的头撞在一起顿时痛意滋生。
太澜抱着脑袋跳到一边又是喊疼又是哈哈大笑。
你怎么来了啊?胡茵揉着脑袋问她。
给你送外卖咯,顺便看看你是不是被吸血鬼吃了。太澜龇牙咧嘴地说着,要是在过去几年,她绝不可能让自己带着牙套的牙齿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总会习惯性的去捂住嘴巴。但今年摘除了牙套后,整齐的牙齿让她自信心爆棚,立马性情大变,时不时咧着嘴大笑,在人前也活跃了许多。
“谢谢。”胡茵打开餐盒里的生煎包和酒酿圆子,果然还有太澜妈妈准备的一个芒果和香蕉。胡茵想到自己的处境,只觉得难受被无限扩大,包子还没吃进口,泪水就止不住地涌出来。
“你怎么了?”太澜慌了神,忙抽出几张纸给她。“宿管阿姨欺负你了?是不是没收了你的吹风机?还是一个人休息害怕了?”
胡茵无声地摇了摇头,太澜也没辙,只好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她发泄完。
“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想一个家而已。”胡茵的哭声哀婉凄恻,太澜从未见她如此伤心过。一早上的光阴从胡茵的讲述中慢慢流淌,她平静地叙述着自己被抛弃后的无奈与凄凉,讲述着寄住他人屋檐下每天带着面具生活的虚伪与不甘,讲述着入住姑姑家后的幸福与满足,叙述到姑姑有孩子后自己的不安与悲凉。
“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我胡茵一不偷二不抢,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命运却要加害于我,凭什么?”她的眼睛仿佛充血般猩红,在那里有太澜无法读懂的深意。
“懒懒,你会帮我的对吗?”
“嗯。”太澜仿佛被蛊惑般点点头。
“只有你始终站在我身边,只有你。”
太澜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早晨,两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在宿舍里悄悄地商量着阴暗的计划,尽管春日的阳光明媚,但始终无法照亮她们眼睑下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