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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正殿。
皇帝正在赏画,殿外内侍传二公主到了。
皇帝和高德打趣道:“这丫头,难不成是挑着时候来的,又来讹朕的好东西?”
说话间,景华已经进来了,笑道:“父皇又编排我了,高大伴作证,这回可不是我先招惹父皇的。”
高德笑着一礼,挥手让人奉茶上来。
景华三两步跳到御座前,“父皇,看什么好东西呢?”
“你看得懂?”皇帝指了指桌上的山水画作。
“啊,不知是哪位名家手笔,峰峦叠嶂、连绵起伏、劲爽淡逸,颇得水墨精髓。”景华真情实感感叹道。
皇帝长眉一挑,“进步如此迅速?看样子私底下没少用工。”
景华转身,指了指旁边挂着的青绿山水,“这大青绿多钩廓,少皴笔,着色浓重,金碧辉煌,有我皇家富贵气象。”
景华一口气夸了好半天,“父皇,我这儿还有好多词,重彩、浅绛、工笔、写意、白描……各各背了几套词,还有诸如‘用线简练,设色简朴’‘传神写照,尽在阿堵中’之类的名家点评,如何,您还想听听女儿点评其他画作不?”
皇帝忍俊不禁:“哪儿来的古怪主意?你就这么糊弄上书房的师傅?”
景华愁眉紧皱:“唉,那有什么办法?我看那些仕女图,各个长同一张脸,肩膀高耸、头重身轻,要是上古时候人都长这样,啧啧……听师傅们说,现在受追捧的名士大家,画的也是这等风格。女儿大约是没长这根筋骨,备几个句子,日后诗会能糊弄过去就行。”
“就你惫懒。”皇帝笑点。
“没办法啊,天生没长这根筋。”景华摊手,“还是喜欢工笔,细腻富贵,偏偏文人雅士为了标榜高洁,最瞧不上这种。好似画上多了两种色彩,就玷污了他们清高似的。”
“还要编排名士大家?”
“父皇,听闻翰林院开辟了画院,专为皇室作画,女儿能去看看不?”景华凑上前,小声道:“每年妃嫔入宫,画院都要发一横笔,好画师都不够用。能叫人一眼瞧出美的,定是好画师。”
“连朕都编排上了,好大的胆子。进门就倒打一耙,现在还得寸进尺,惯得你!”
景华把自己的腮帮子从皇帝手里夺回来,“红了,红了,疼~疼!这活生生的肉身子,不是引枕靠垫,父皇轻点儿。女儿也没说错啊,画师赚得盆满钵满,用银子测出来的好与不好,难道还不够公平?”
“那你知道一副古画多少银子?”
“父皇又哄我!从古流传下来的古画能有多少?能留下的必定是精品,现在那些文人画作,十之八/九都将淹没于滚滚洪流,真能留下的才是精品。女儿也不是全不能欣赏这种,这是不喜欢他们一定要从画上看出什么隐逸风范、高洁志趣来。画儿不就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吗?我看着好看,心里举得它好,就是它的用处,何必非要说出个一二三来。”
“强词夺理。”皇帝瞪了她一眼,憋不住,也笑了出来。“下面人的手段,心里清楚就行,说出来讨打呢!”
景华打蛇随上棍,“不是讨打是讨赏,父皇,你上回答应陪女儿出去游玩,可还做数?今儿我可是收债来了!”
“行,小债主,刚好朕今儿下晌午空着,走吧,又想闹什么幺蛾子,还要拉着朕镇场子。”
景华板着脸,把话还给他:“父皇心里清楚就行,别说出来啊。”
景华推着皇帝去里间换衣裳,笑着叮嘱:“高大伴,给父皇找出宫的衣裳,瞒着别人啊。要让御史知道了,父皇的龙案还不让折子给淹了。”
“先让御史唾沫把你淹了!”皇帝笑骂一句。高德温和一笑,跟着进了内间。
景华把皇帝编出了宫门,朝着桐梓林巷去。桐梓林巷有家好食肆,是经过南锣巷的必由之路。
“阿爹,别看这店门脸小,大厨的手艺绝对不差,不信您瞧瞧这满堂的客人。”景华让赶车人在一家食坊门前停了马车。她嘴里说的门脸小,是和正街上那些开阔几间正房相比,实际这家食肆并排两扇门,在民间来说,已不算寒酸。
“听你一回。”皇帝下了马车,高德扮的老管家和两个御前侍卫扮的长随簇拥着进了食肆。
小二迎来送往,早就练就一双厉眼,眼前这一拨人,绝对是高门大户。在京城,小二已经很习惯这种高门大户的客人了,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把皇帝一行人迎入二楼包厢中。
“小二,来个手抓排骨、烧羊肉、熊掌豆腐、口水鸡,再配几个特色菜,汤要暖身的山药汤。上两桌,去吧。”
“女公子真是行家,点的都是小店招牌。您放心,再不敢糊弄您,保管妥妥帖帖!”小二奉承两句,作揖退下,很是有礼。
“一个跑堂的都如此懂礼,可见这家小店不俗。”皇帝饶有兴致的评了一句。
“女儿选的,哪能不好?”景华笑着天南海北随意聊天的,等菜上来了,皇帝和景华就安静用餐了。等他们用完,高德和两个侍卫才坐到另一边开始用饭,之所以这么做,尊卑有别不可同桌是其一,其二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吃了东西不适,不一起用饭,就算有个万一,错开时间也能防备。
安静用了饭菜,景华也不说安排离开,让人上了一壶清茶,推开临后街的窗户,看着窗外小民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
“用过饭菜还不走,难道还准备了什么?”皇帝呷了一口茶,笑问。
就是此时了!
景华起身,指了指窗外,皇帝转头看去,只见下面街上全是人,皇帝一时不知让他看什么,但见景华面色严肃,他也没着急问。仔细一看,果然在下面看到了熟人,萧二。
萧二出身名门,身长玉立、风度翩翩,在这人来人往遍布着市井中人的街巷中,也显得卓尔不群。皇帝一向欣赏他,所以才准备把长女嫁给他。现在,皇帝满眼怒火,欣赏不再,只因萧二与一名女子亲密走在街上。马车驶过,萧二会搂着女子的腰把她往里面带,生怕马车挂饰撞着她;走过街边的糕点摊子,那女子买了些吃食放在纸包里,萧二细心接过,让那女子方便食用。
形容举止,分明是夫妻之间才有的亲密,皇帝也不认为和萧二门当户对的女子会在这满是下里巴人的街巷中行走。
皇帝没说话,看着萧二和那名女子走远,包厢中沉默蔓延开来。
突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两个侍卫悚然而惊,立刻站起来。景华摆手,轻轻推开门,大公主缓步上前。
进了门大公主直接跪在皇帝面前,“请父皇息怒,是儿臣请托二妹妹帮忙的。”
“起来说话。”皇帝心里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儿,虽不高兴,也没有虐待女儿的习惯。皇家公主尊贵,除了祭拜、年礼,什么时候让她们下跪过。
大公主却只是摇头,不等皇帝开口问,把事情经过全说了出来。包括她的舅家如何得知、如何查证、她和母妃如何惶恐,最后如何请景华帮忙。“女儿不孝,不愿嫁给父皇选定的人,伤了父皇的心。”
“是不孝。”皇帝淡淡问道:“定了萧二为大驸马,已经好几个月了,你为何不与朕说,还要拉着景华做挡箭牌?”
多可笑啊,明明她是受害者……大公主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却忍不住心凉,无奈道:“女儿不敢。”
不敢二字,沉重又悲凉。
皇帝叹息一声,“起来吧,朕知道了。”
景华赶紧上前,扶起大公主。
“你想怎么办?”皇帝问。
“父皇未下明旨,不如为女儿另外择婿。若是不好找借口,说女儿不宜早婚,在皇家寺庙清修两年也可。”大公主赶忙道。
“萧二行事不检,为何还要你处处退让,荒唐!朕非治萧二的罪不可!”皇帝一拍桌子,大公主随着动静抖了一下。
景华奉茶给皇帝顺气,温声细语道:“父皇,这事儿不易闹开,大姐姐的名声要紧。若是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情,拎着鞭子把人抽个半死出气都行,旁人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女儿不怕风言风语。可大姐姐不同,大姐姐生性柔弱,不跟女儿野草似的,让人知道了,她可怎么受得住。”
“你就甘心萧二不受一点儿责罚?”皇帝斜眼看她。
“当然不甘心。萧二若是心中另有所属,就不该求娶大姐姐;若是求娶大姐姐,为何不与外面这些人断个干净?可话又说话来,若是萧二真心爱慕那个女子,愿意娶她为妻,成全他们又何妨。皇帝女儿不愁嫁,难道我皇家公主,还非嫁给他萧二不可吗?”景华义气飞扬,反正她是不会嫁给一个心中另有所属的男子,别说心有所属,就是染了二色,都不配在做她的夫婿。世人要求女子的标准,从来不是为皇家公主设定的,公主是君,驸马是臣,公主出嫁称下降。
“都听到二公主的话了,把嘴闭紧了。”皇帝环视一周,提点两个御前侍卫。高德不用提醒,只要皇帝表现出不愿让人知道,高德不仅自己蚌壳一样,还会把手下人也约束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