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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桑越拿起了一个糖包,默不作声地吃着。
“后来我常常看着招魂幡,想。想,那上面的锦年为什么这么美,又为什么,它全部都被挂在杆的中间。”
“锦年,是什么意思?”
“你猜?”
“我不猜。”
张忱翊拿出了招魂幡,放到了子桑越手里。木杆冰凉,张忱翊的眼神,却炽热。
“锦年,意为年华似锦,而它全部在杆子中间,则是,一心一意。”
“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一条锦年是我的一段岁月,我把所有的锦年都给你,就是把我所有的年岁都给你。”
“……”
“其实在不久前,陆公子教会我招魂曲之后,我唤出了风华。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子桑越平淡如水。
“说什么?”
“我原来一直以为人生中的出场顺序毫不重要,缘分到了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可是我错了,张忱翊,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我出现的太早了,什么都做不了,却先教会了子桑什么是痛苦。我这才知道,很多事啊、人啊都需要一个时机,因为太早,什么都不敢,最后落得个不甘心的下场,你呢,出现的不早不晚,刚刚好。你刚出现的时候,我自信得确定你只会是我的替代品,可现在我要走了,我才明白啊……也就像子桑说得那样,你可以完全抹去我的痕迹,我却不能取代你,去陪他经历他所有的将来。”
子桑越低下了头。
“风华是这么和我说的,当时我不明白,后来陆公子跟我说,让我一定要抓住你,别像他一样,因为一开始的懦弱,然后不得已,错过。”
子桑越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是不久之前的事你受伤,我照顾你,然后醒过来,你就说你喜欢我。当时我的心特别炸,是、炸成烟花的那种开心的炸!”
子桑越嘴角微微翘了些。
“你笑了。”
子桑越又绷了回去。
“没有”
张忱翊坐了起来,拉起了子桑越的手,一本正经。
“子桑越。”
“嗯?”
“你是不记得我,对吗?”
“嗯。”
“那,子桑越,我们重新认识吧。重头开始,这次不要你表白了,让我先说。”
“说什么?”
“我,张忱翊,对天发誓,从现在开始,到一百七十年以后的将来,哪怕再加十倍,一千倍,到多远之后,到几辈子以后都没关系,我会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不管我再认识多少人,不管他们有多好多好多好——不管将来的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喜欢你,永永远远,绝对不反悔,绝对不变心!”
子桑越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再装了。
“你知道为什么剑穗会有这种说法吗?”
子桑越拿过剑,重新把剑穗挂好了。
“好啊你个闷蛋,装失忆骗我吧你!”
子桑越起身,一把揽过了张忱翊。
“谁叫你护着孟落,我生气。”
“那是张千诚要护着孟落,又不是我,他只是用了我的肉体,你要相信我,我的内心是向着你的。”
“嗯,信。”
“那……剑穗,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你猜。”
“……你绝对是故意的。”
子桑越放下剑,一字一句道:
“穗,柔情百态,缀锋利之剑;剑,刚正不倚,伴坚忍之心;心,风雨不动,随认定之人。”
张忱翊一时说不出话来。
“认定你了,就不会变了。”
……
“喏,这两个人又来了。”夏鸢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见子桑越面色苍白被张忱翊扶着出来,一边走一边温柔地笑,就知道子桑越肯定不装了。
“宋小老板~你输了,拿钱来拿钱来。”夏鸢翘着腿悠闲地晃,宋晗无奈,只好拿了两个铜板出来。
“哟,师姐你在这赌钱呐?”
“可不,你看,这不是赢了宋老板嘛。”夏鸢玩着手里两个铜板,“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笔赌赢的钱,得留着珍藏。”
“鸢儿,长老说过弟子是不能赌……”
“我知道呀,我又没赌什么大钱,两个铜板而已嘛,正好你来了,猜猜我赌的什么?”
“我来猜我来猜!师姐你肯定赌的是……宋老板和张清逸在一起多久!你这个人就喜欢八卦。”
“我还就是喜欢八卦,尤其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八卦,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好啊。不过你猜错咯,我赌的是子桑越能装蒜多久。”
“道长,我感觉你这么稳,怎么也能吊张忱翊四五天,你怎么这么快就投降了?”宋晗一边剥栗子一边问,“夏姑娘猜的一天,我还以为我赢定了。”
“……”
“因为他真的喜欢我,是吧闷蛋?”
子桑越有些无奈。
“说是,说是!”夏鸢眼睛都亮了,“我还没见过当面表白的,快让我看看!”
“不给你看。”张忱翊拉着子桑越坐下了,“想看可是要给钱的。”
“切,谁稀罕一样。”夏鸢哼了一声,去膳房里找徐白鹭,“徐上仙,你粥煮好了没呀——”
宋晗三人坐在院子里聊了会天,今天阳光刚好,恬淡安静。
“过几天咱们就该去无忧阁了吧?”
“嗯。”
“去那也好,正好二师兄这么厉害,肯定能直接灭了那只九尾。”
“嗯,师兄应该会帮你的。”
宋晗却开了口:
“典灵司大人的确很厉害,但我认为他不会帮你。”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证据能给天下人看,尽管典灵司大人愿意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此事牵扯到刘美意,跟朝廷挂钩,典灵司大人不可能这么果断就站在你这边。”
“典灵司不是不参朝政吗?”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他要是帮了你,也就是帮了道长,外人看来就是师兄护短,更何况,你是要他帮你扳倒张泽和刘美意。”
“一个是张家家主,一个是宰相,你觉得外人看来,会认为这跟朝政没有任何关系吗?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宋晗喝了口水,“按我说,天下人信不信倒是无所谓,反正换一个宰相换个张家家主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所谓,只要他们过的舒服就行了,可是皇帝呢?朝中那么多大臣呢?你想想吧。”
“……”
“也是,”张忱翊笑了笑,“先不说什么朝政什么的,我跟二师兄也没什么交情,他也没义务帮我。不过没关系,反正生死簿和千诚琴还有狐狸小像都在我手里,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张家家主。”
“你打算怎么办,拿着这些东西站大街上喊吗?”夏鸢和徐白鹭端着菜出来了,“说不定明天皇帝就能收到折子:当街有逆贼之子手拿生死簿真本,耀武扬威,意图造反。”
“我觉得挺好,先把这消息放出去让人知道,这才方便我捣乱啊。”
“我觉得这方法不错,就是看你怕不怕死,嗯,还得看典灵司大人怕不怕死。”
“为什么还得看二师兄啊?”
“你现在可是将要住在我家的人呀,这要让人追到我家,我岂不是有大麻烦?”子桑阳也回来了,“让我数数要带多少人去,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嗯,六个,还可以,一人一月二两银子,不给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怎么大师兄就不用给?”
“我住在我家,为什么还要给钱,张家主?”
“真是够了你俩,给钱就给钱,我先赊着,等我杀了张泽,别说二两,二百两都没问题。”
“哈哈哈,行啊。”子桑阳也笑,“今天收拾收拾,明天晚上走就好,放心,有我在,刘美意还不敢来找我麻烦,宋晗公子你可以放心走。”
“清逸……”
“喏,正好清逸公子来了,你也跟他说说吧。”子桑阳坐了下来,脱了外套,“好热,师兄,我想吃荔枝。”
“二师兄,你还真把自己当贵妃了啊?”
“啧,用你管?”子桑溪瞪了张忱翊一眼。
“那你倒是买给二师兄呀。”张忱翊做了个鬼脸。
“越儿,师兄拜托你个事。”
子桑溪忍无可忍,子桑越意会,直接拿糖包堵住了张忱翊的嘴。
张清逸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桃夭的后院很少这么热闹,张清逸也很少见到这么多人,他站在屋门口,想过来,却又停住了脚步。张忱翊见了他,也不再闹,脸色也严肃了。宋晗刚要去找张清逸,却被张忱翊拉住了。
“老板,我去和他说说话。”
“这……”
“放心,我还能把他怎么着不成?”
“好吧。”
张忱翊拿了个糖包,走向了张清逸。
“小翊……”
张清逸低下了头。
“我能打你吗?”张忱翊盯着张清逸,道。
“……如果这样你能解气的话,就打吧。”
张忱翊握紧拳头就冲着张清逸去了。
而后,轻轻捶在了张清逸的胸口。
“……小翊?”
张清逸都做好了被痛打的准备。
“干嘛,那么想被打啊?给,趁着还热,吃了吧,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吃白芝麻就算了。”张忱翊也有点别扭,把糖包给了张清逸,然后索性靠在了柱子上。
张清逸小心翼翼接过,咬了一口。
“之前的事我给你道歉。”张忱翊认真道,“不该不听你说话,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
“……没事,这,这挺正常的,”张清逸轻声应:“如果我要是你,我也许也会像你一样。”
张忱翊在和张清逸说话,宋晗一直紧张地看。
“放心老板,他这混小子要是再敢干什么,我给你教训他。”夏鸢看出宋晗担忧,安慰道:“来喝粥,凉了。”
宋晗这才算是放下心。
“咱俩多久没见了?十年多了吧,我都二十二了。”
“嗯,都二十二了,”
张清逸笑了笑,他身为哥哥,已经没有张忱翊高了,他想像从前那样揉揉张忱翊的头发,手伸出去,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长大了。”
张忱翊知道他想干什么,低下了头让张清逸揉。
“揉吧,别给我揉成小毛狗就成。”
“哈哈,”张清逸拍了拍他的头,“乖了很多啊。”
“不乖不行啊,不乖闷蛋要打我的。”
张清逸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别这样啊,你也有宋老板,宋老板挺好的。”
“嗯……宋晗很好。”张清逸说着,脸上又浮出宋晗提及的那种不自信的表情,“他……”
“停,以后别再露出这样的苦瓜脸,”张忱翊揪着张清逸的脸,给他扯出一个笑,“你别老觉得你拖累他,他都还没嫌弃你呢,你整天胡思乱想啥?再说了,你不用不自信,宋老板喜欢你这件事就够让你骄傲一辈子了。你挺好的,除了……嗯,呆了点,倔了点,胆小了点,其实也没啥啊,你看,你写字好画画好多才多艺,跟宋老板很配嘛。”
“我……可是我,都没有胆子说出真相。”
“这不能怪你啊,你爹那么厉害,你要是说了才傻,”张忱翊拍了拍张清逸,“原来我也说你胆小懦弱,不过现在想想,你这么做也没错,而且你看现在不是有我吗?我回来了,这些事儿就都交给我去做就好了!你呢,到时候就站出来帮我做个证,说我是活着的张忱翊就好啦!”
“……真的?”
张清逸抬头,眼里出现了八年来很少有过的希望。
“真的啊,我张大侠什么时候骗过你,对吧?”
张清逸笑了,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对对,你可是大侠。”
“而且……清逸哥,”张忱翊像从前那样叫了张清逸哥,“不说别的,你是个好哥哥。”
“……是吗?”
“想想,刚才我要打你你还顺着我,要是有人说要打我,我二话不说把他按地上。”
“哈哈……”
“而且,槿央,”张忱翊提起槿央,顿了顿,“多亏你那把匕首,才让槿央有了最好的容身之处。”
“最好的?”
“那把匕首是你送的,对槿央来说,那就是你。她虽然来不了你我面前,但总归还能感受到你,总归,咱仨还在一起。”
张清逸哽咽着嗯了一声。
“再想想你曾经给槿央写过的拓本。”
“《清风记》?”
“嗯,说真的,我真佩服你,那么长的清风记,你为了让槿央开心愣是给抄下来了,厉害,真的厉害。”
“哈哈……这不是应该的么。”
“所以我说,你是个好哥哥。”
“我在抄的时候啊,看到宁家主的一句话,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真是感触颇深,”张清逸叹了一口气,一如当年那样和张忱翊谈笑,只是眉眼之中已经深沉许多,“人生于世,终归是蜉蝣渡海、螗蜩鸣春,既此,芸芸众生皆了无意义?然非如此,蜉蝣因渡识游鱼,螗蜩因鸣识春风,人生亦如此,有相伴之人,纵使渺小如尘埃,也可熠熠生辉。”
“好复杂……你就喜欢看这些东西。”
“她还说,她没爱过什么人,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可就是这么个老太太,”张清逸戏称宁家主是老太太,“她说,清风明月与吾对酌,燎原之火与吾共舞,遍野之花与吾同归。”
“哈,还挺有意蕴的嘛。”
“清风,星火,春花。”
张清逸重复了一遍。
张忱翊想了想。
“是你、我和槿央?”
“是啊,”张清逸笑了,“多巧啊。”
张忱翊愣了愣,然后也笑了。两人就这么站在屋檐下笑,声音越来越大,院子里的人都有些惊讶,两人笑得肆意,笑中带泪,却又于泪中不动声色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张忱翊勾着张清逸的肩,大摇大摆走到了几人面前。
“哟,和好了?”
“可不?”张忱翊拍了拍张清逸,“给你们介绍一下。”
“啊?”
“这个人叫张清逸,是我哥。”
张清逸笑了,眼睛里终于有了光彩。
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