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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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顾青赶着马车去县城里准备买几样糕点之类的礼品,原来是,早前,顾青跟方良和孙彦新说,想买几条好狗的狗仔,正好孙彦新家旁边那家狗下了一窝狗崽子,让他去看看,顺道认认门,另外,他们都知道顾青爱吃鱼,孙彦新的老婆特意给买了一条大鱼招待他。
顾青刚一到县城,就被等在城门的孙彦新和方良给堵上了,一听他要去买糕点,孙彦新的脸就拉下来了,孙彦新给了顾青一拳道:“你这是拿你二哥见外那?咱们兄弟还用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这不是骂我那吗?”
方良也不赞成的看着顾青,顾青一看,赶紧抱拳赔不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提前准备了一些表礼放在马车下边,几人需要先到方良家,接了方良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再去孙彦新家里,很快,就到了方良家。
顾青下了马车,从马车里拿出了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以及一角子野猪肉,方良看到后,笑骂着:“你说你个混蛋,咋不把家给搬来那?”顾青笑道:“这不是第一次拜见两位嫂夫人和几个侄子侄女吗?怎么能失了礼?那我以后在孩子们眼里还有这好形象了吗?”
方良家里跟顾青刚穿来的时候的顾家基本差不多,只是稍微矮了一些,或者说,这一带的房子都差不多,因为需要烧炕,所以房子的朝向基本相同,而没有功名的房子全都是这么高,只有你得了功名,才能让自家房子比周围的房子高出三寸,使自家的风水提高,所谓的光宗耀祖,就是指这三寸。
而一般稍微殷实些家庭,也都会选择这种泥瓦房,一来不会花费太高,最主要的是,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只有那些有身份地位,需要经常接待贵客的有钱人家,不得不建起气派的青砖大瓦房。至于那些实在困难的,就会盖泥草房,除了房顶需要每年修缮以外,房子本身还是很舒服的。
三人打开院子,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扎着两只小手扑向方良,嘴里还喊着小丫想爹爹了。方良赶紧抱起来亲了一口,还不忘摸了摸后面跟来的大儿子的脑袋,然后放下小丫道:“这是爹爹的三弟,你们得称他三叔。”
显然被教导的很好的两个孩子,像模像样的给孙彦新和方青见礼,口称二叔、三叔,顾青很高兴的拿出两个事先让周商北去银楼打的首饰交给他们,全都是金项圈,上面套着块儿成色上等的玉石,女孩的是红翡,男孩的是玻璃种的翡翠。
这里没有男戴观音女戴佛的说法,所以,女孩的红翡,顾青让给雕成了鲤鱼的样子,而男孩的则雕成了大肚弥勒佛的样子,两个孩子规矩的道了谢,正好出来的方青媳妇李氏赶紧道:“叔叔这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他们这样的小小孩儿,怎么能受得了?”
顾青赶紧起身给方李氏行礼道:“顾青见过大嫂。这些东西就是个见面礼,嫂子不用如此小心。”方良道:“顾青愿意给他们,咱们不用管,看他什么时候能把家搬空。”孙彦新也过来给方李氏行礼,方李氏给二人回礼后,稍微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将顾青带来的东西送进厨房之后,几人向孙彦新家走去。
方李氏带着女儿坐在马车车厢里,方良赶着车,对顾青极为喜欢的方浩洋死活让顾青抱着骑马,气的方良大骂:“你个龟儿子,待会儿吃完饭,直接把你给你三叔家得了。”方浩洋不屑的看了一眼他老子道:“给就给,我今天就去我三叔家。”顾青道:“这倒是不错。”
大伙连笑带闹的赶路,当顾青知道,方浩洋到现在还没启蒙的时候,有些不赞同的道:“大哥,你咋能到现在还不给孩子请蒙师或者送到蒙学去?你又不是贱籍,孩子可是有资格科举的。”
方良苦笑道:“我倒是想给他启蒙,但是你哥哥是大字不识一箩筐,我都害怕到时候教他一堆错字,蒙学里的小孩一起孤立他不算,那些先生也是不管什么事儿,错都是我儿子的。而请蒙学先生,人家读书人多清高啊,哪能跟我这样的丁户来往?我们这可还没有人家商户好呐,起码人家有钱,孩子也不指着科举。”
顾青想了一下,低头问怀里的方浩洋:“洋洋愿不愿意读书,考科举?”方浩洋小脸先是一喜,接着又有些迟疑的道:“我是想,可我不想让爹爹为难。”顾青亲了一下方浩洋的小脸蛋之后,看着方浩洋害羞的小样子,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顾青道:“大哥,合该这孩子跟我有缘,我虽然只是个秀才,但是,说句不谦虚的话,学识上,我不惧这县城的任何人,就让洋洋跟我学习吧。”方良眼睛湿润的点头道:“别的话,哥哥也不说了,回头咱们喝酒去。”
孙彦新道:“三弟可不能厚此薄彼,俺家那小崽子跟大哥家的洋洋就差两个月,一并交了吧。你弟妹天天教的字,我也不知道对错。看了大哥家洋洋,我哪敢送我儿子去遭这罪去,正好就辛苦三弟了。”顾青笑呵呵的道:“成啊,兄弟我无心仕途,要是能教出两个高官学生,也算是我不枉此生了。”
很快,一群人到了孙建新的家,孙建新家房间比较多,家里有些仆人,家境也比较好,妻子刘氏相对于方李氏的温婉,显得大方泼辣一些,互相见礼之后,顾青送上表礼。不比洋洋的稳重,孙建新的儿子孙茂生更加活泼一些。
孙茂生看着弥勒佛的雕像问道:“三叔,这怎么和庙里的那个和尚像长得那么像啊?”顾青坐在椅子上,给三个看着他的小萝卜头讲道:这个和尚叫做弥勒佛,你们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就会看到他的庙门上刻着一副对联:
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何所不容?
我送给你们这样的玉佛像,就是告诉你们,做为男人,一定要有胸襟,很多事情大可以一笑置之,对于那些跳梁小丑般的人,你们大可以将他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只要你以后比他们厉害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就是给你娱乐的一丑角罢了。
后面的话,显然是说给洋洋听的。洋洋攥紧了小拳头,神情很认真,他对顾青道:“三叔,我一定好好学习,那些人以后就是给我演戏的丑角逗乐子的。”顾青摸摸他们的脑袋继续道:“但是,你们记住了,一笑置之和宽容都是在没有真的伤害到你们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吃亏,但是报复也讲究手段,至少明面上,你们必须占理!”
对于顾青的教导,孙刘氏很赞同,倒是方李氏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方良道:“三弟教导儿子,你别跟着瞎参合,他自有他的道理,怎么都不会让儿子吃亏的,他们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那一套,要不那些当官的早就让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对于丈夫的粗俗,方李氏突然觉得还是小叔教导的好,于是扭头跟孙刘氏聊天去了。中午,大家也没分桌,毕竟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些讲究,酒席很是丰盛,大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酒,一边聊着家常,三个孩子都觉得这个三叔实在有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彦新道:“三弟,咱们先去村尾看看狗崽子去。”三个小孩儿一听,也都抢着要去,方良抱着小丫,两个男孩跟着跑,大伙就向村尾的那家人走去,叫开门之后,一阵狗吠声,一个老头呵斥了之后,两条大狗就安静的爬了下来,显然是能听懂人话。
看着两条大狗,顾青就是一喜,这是两条正宗的立耳狼狗,狗耳朵竖着,青黑色的背毛,焦黄的肚皮,还有弯曲的后腿,它们的崽子肯定也差不了。果然,老头领着他们来到一旁,就看到五只跟爹妈一样的小崽子。顾青爱不释手,马上给了一两银子。
就在交接完的时候,一个人高马大,喝的醉醺醺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走进来道:“老不死的,今儿个你说什么,老子都得把这两个畜生卖了,要不赌坊的就得要了我的命,你就说是你儿子重要,还是那俩畜生重要?”
老头道:“你这畜生,黑子和黑妞在咱家多少年了?你怎么忍心把它们卖给孙绝户他家?那家人买狗就是为了斗狗,他家的狗哪有活的长的?”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一旁的黑子和黑妞显然是听得懂的,耳朵都怂啦了下来,眼角也有眼泪流下,这时顾青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厉害的狗,对于自己带走它们的崽子,始终无动于衷,这是要给自己的孩子找一条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