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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什么为什么？”左天枭一时间不知道叶琬问了什么。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啊？”

　　左天枭微微发怔。

　　因为叶琬的眼神带着浓重的疑惑和忧伤，看得左天枭心酸。

　　他知道叶琬没有安全感，胆小，会有不自信，但是……他没想到叶琬对自己的自我否定竟然这么严重！

　　这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和叶琬好好掰扯清楚了，不然以后就算叶琬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他的内心肯定依旧是不安的。

　　左天枭干脆面对面和叶琬坐着，问道：“如果非要说出具体的东西的话，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你……你那么好，喜欢你不是很正常的吗？”

　　“所以你说出具体的啊。”

　　“……长得帅。”

　　“你长得也很帅啊，‘叶哥’难道是白叫的？”

　　“……”叶琬被他噎了一下，继续道：“成绩好。”

　　“你最近成绩不是也越来越好了吗？之前一次小测超过了周雄，害他瞪了你好几天。”

　　“……会跳高、会打篮球，还会俄语。”

　　“那你还会跳远呢，篮球你也会啊，而且还深藏不露轻易不让人看见。至于俄语……每个人长处不同，我还不会画画呢！”

　　“……性格好，随和，乐于助人。”

　　“那你喜欢随和的，就不准我喜欢高冷的了？我还就喜欢只有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才话多的人呢！再说了，你不也乐于助人吗？之前帮班里出板报的是谁啊？”

　　“……”叶琬皱眉，“你家庭……”

　　“诶诶诶！停。你扯到哪去了？不是说为什么喜欢我吗？干嘛还说到我家庭情况上去了？”左天枭嬉笑着打断他，然后一把扯起叶琬的手握在手里，“我喜欢你，那这件事就只是跟我们两个人有关而已，跟你的家庭还有我的家庭没有任何关系。难道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条件好？肯定不是吧。”

　　叶琬：“……”

　　“唉，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呢？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但那是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左天枭说着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我也不管什么别的有的没的了。反正你只要记住我喜欢你就行了，不管你信不信，以后我会慢慢用行动证明的。”

　　“……”叶琬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大脑彻底死机。

　　左天枭这时却微微一笑，然后俯身在叶琬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你安心呆在我身边就好。”

　　左天枭知道叶琬性格的形成一定和他从小的家庭氛围有关。父母的争吵、离异、不关心都让他变得习惯一个人，习惯不被重视，甚至慢慢演变为觉得自己不值得被重视，所以才在这段感情里自我怀疑。

　　但是没关系，不知道被重视的感觉，那他就让他重新感受。

　　觉得不自信，那他就一直鼓励他，让他自信。

　　一天天地去温暖他，他就不信会没有效果。

　　*

　　叶琬虽然不至于被左天枭的一番话就说得信心十足，但暂时被他安抚了倒是真的。

　　此时他心情不错，从左天枭家里出来后，提前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他妈妈说的那家西餐厅的门口。

　　他妈说想看看他，他不可能拒绝。

　　此时街上的风很大，但是叶琬的好心情让他觉得再被吹一会儿也完全没问题。

　　不出一会儿，前方的车位被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占了。

　　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刘萍出现在了叶琬的视线里。

　　她穿着一看就知道质量挺好的大衣，脚踩皮靴，脖子上围着艳色的围巾，虽然没化妆，但是发型打理得颇为精致。

　　“妈。”叶琬笑着迎上去。

　　“等久了吧？”刘萍笑了一下，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把他领进了西餐厅。

　　“没。”

　　叶琬难得地没有挣开那双紧紧箍着自己的手。

　　*

　　包厢里。

　　菜点完后还没来得及上，服务员只上了两幅餐具。

　　叶琬拿起手机按亮，看了眼时间后又把它按黑，整齐地放在餐具旁。

　　刘萍看出他的尴尬了，笑着询问他一些学校的事情：成绩啊，住宿情况啊，同学关系什么的。

　　叶琬都一一回答了。

　　他和他妈还是愿意聊一些的。

　　“之后几天还会降温，记得穿多点啊。还好你今天穿了羽绒服，我还担心你又不愿意穿厚衣服，怕你被冻生病。”

　　“知道了。”叶琬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却在想：今天装逼穿得少的可不是他，而是左天枭。

　　*

　　一番交谈之后，牛排上来了，席间一时趋于安静。

　　叶琬低头认真吃着牛排，抬头喝水的时候，发现他妈一直笑着看着他。

　　藏在眼里的，不知是慈祥还是别的什么，但看起来让他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他奇怪。

　　“没什么，”他妈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是觉得还是你懂事听话。”

　　“……”

　　叶琬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他妈此次叫他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心顿时被狠狠一撞。

　　怪不得觉得这眼神有点眼熟……

　　他在接到他妈电话说是要带他吃饭的时候有多高兴，那他现在就有多失望。

　　就像被秋千抛掷到最高点，你满心欢喜地觉得马上就能接触到彩虹了，然而却在下一秒发现，你实在太天真，因为你正失重般被向下拖去而无能为力。

　　*

　　刘萍在叶琬四年级的时候和他爸离婚，在他初三的时候和一个做生意的男人再婚。男人经济条件不错，刘萍今天开来的这辆车就是他给买的。

　　但是男人离婚后带着一个女儿，女儿对亲生母亲感情很好，所以不待见刘萍。

　　偏偏男人因为工作常常出差，平日里只留刘萍和他女儿一起生活，以至于刘萍经常被男人的女儿施行冷暴力，而且还不能反抗。

　　……以前刘萍被欺负了就会打电话给叶琬诉苦，想必这次是被欺负惨了，直接要当面倒苦水了。

　　*

　　“那小孩又怎么了？”叶琬放下刀叉，扯着笑容问她妈，露出一种“同仇敌忾“的表情。

　　听到这话后，刘萍就像是得到了与自己有共鸣的垃圾桶一般，一股脑地把委屈说与叶琬听。

　　一会儿抱怨小孩嫌弃她做饭难吃，转眼告诉她爸然后要钱出去吃大餐；一会儿又抱怨小孩在学校惹事，她给处理了之后还让她不准和她爸说。

　　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生活实在艰辛，眼泪鼻涕相继流了下来。

　　“你说你妈妈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好不容易摆脱你爸找了个有钱靠谱的，结果还碰上一个专门和我对着干的小孩！你说老天爷怎么就是不让我好过呢？！”

　　“……”

　　叶琬只觉眼睛有些酸涩，使劲眨了几下后扯了几张纸巾递给了他妈。

　　刘萍接过后擦了擦脸，扯起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对叶琬说：“要不妈和那个男的离婚，然后我们两个一起过吧？妈真的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叶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种话了，要是他真的以为他妈说的是真的，那他早就不知道失望多少次了。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发泄情绪的同时顺便表达对自己母爱的，一句听起来很好听的空话罢了。如果她真的要带他生活，怎么不来拯救他？而是把他一个人扔给那个喜怒无常动不动就上手揍的男人这么多年呢？

　　有些话听听就行了，当真了可不行啊。

　　次数多了就不是失望了，会绝望的。

　　*

　　他扯起嘴角，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面前涕泪横流的他妈，用一种温柔的嗓音安慰道：“妈，你不用跟小孩一般见识，她以后就知道你才是对她好的那个了。更何况叔叔对你很好啊，你就放宽心和他好好过啊。”

　　只见他妈听到后一愣，又大哭起来，嘴里还不住地说“叶琬啊，妈妈最爱的是你啊，你怎么这么懂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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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宣泄了近半个小时后才终于完事，叶琬跟着刘萍走出西餐厅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了。

　　“琬琬，真的不用妈妈送吗？”

　　叶琬此时已经连假笑都扯不出来了，看着他妈淡淡地说：“你回去吧，我打车。”

　　“行，那你小心点，妈妈下次来看你啊。”说完，刘萍就坐进车里，娴熟地开始倒车。

　　叶琬直直地站着，视线一直跟着那辆小车。

　　直到它消失在道路尽头，眼睛被各色的汽车尾灯广告牌灯照得发酸发胀了，他才重重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