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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你想它来的时候，千盼万盼他都不见得早点到，你不想它来的时候吧……它眨个眼就来了。

　　今天的天气和前几天的不太一样。

　　前些天的太阳艳得让人怀疑现在不是十一月而是八月，早早到来的秋爽更是存在感低到爆炸。

　　今天就好多了，天气阴阴的，间或吹来的凉风有那么几缕钻进衣服里，倒叫人觉得舒爽极了。

　　就是黑乌乌的天，叫人看着情绪不太好。

　　叶琬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转向一路跟着自己走到校门口的正站在他边上的左天枭同学。

　　这位同学穿着运动套装，背着个斜挎包，笑得倒是很开心。

　　“怎么了？”发现叶琬看着自己，左天枭转向他问道。

　　“没什么……”叶琬迅速收回目光，“先去我家吧。”

　　“嗯。”

　　“公交车行吗？”叶琬迈开腿。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左天枭笑笑跟着叶琬往路口走，“诶，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有钱到连公交车都没坐过的阔少吧？”

　　还没等叶琬开口，左天枭又道：“这又不是拍韩剧，哪有那么夸张！”

　　叶琬白了他一眼，“我是以为你是那种娇气到不想走路的阔少。”

　　“……我们不坐公交车了，你家在哪？我们走过去。”左天枭闻言，立马作势拦了一下叶琬，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叶琬说的那种人。

　　叶琬还真的被他拦得停了下来，于是只好无奈地说：“别闹了行吗？是我走不了那么多路，我比较娇贵，行了吗？”

　　“……嗯。”左天枭难得爽快地放了手，安静地跟在叶琬边上继续走着。

　　叶琬瞥了他一眼，自然是懒得去想他怎么了，一路顺畅地抵达了公交车站。

　　而跟在他身后的左天枭却神色略显呆滞，因为……他的脑子里定格着刚才叶琬边说“别闹了”边抬眸看向他的画面。

　　有点……好看。

　　……所以说！一个男的为什么眼睛要长得这么大？皮肤为什么要生得这么白？！啊？！！

　　左天枭哀怨地盯着叶琬的后脑勺以及他后脑勺上的那撮呆毛盯了一路。

　　*

　　左天枭下了公交车后，先是跟着叶琬穿过了一条又细又长的石板街，街的两边是各种店铺，有衣服店，有鞋店，有毛线店，有饰品店，还有铁具店、寿衣店……然后拐了个弯儿跨过不算高的台阶，就……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构造，中间台阶下的庭院铺满了绿色的植被，再拐个弯儿穿过一个小型的祠堂，又是一个小型的庭院。

　　“哇，叶琬，你家住这儿啊？可以啊，四合院啊？没想到T县还有这种建筑……”左天枭一路走来都东张西望的，看得可谓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我家就是其中的一户而已，这里虽然大，但是住着大概八九户人家，连用的门牌号都是同一个。”叶琬说着在一扇铁拉门前站定。

　　“那也挺好的，从小住的话，邻里关系肯定比那种商品房里的好多了吧？”

　　“还行吧，长大后也就都淡了。”叶琬先透过门缝看了眼裸露的厨房，没有人，估计他爸是躺在客厅了。

　　“那倒也是……”

　　左天枭正啧啧几声，叶琬便走过来对他说：“你要不在外面等会儿吧……我进去会儿就出来。”

　　叶琬脸上的为难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左天枭猜他或许是有什么不方便，也就没说什么，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行。”

　　他说完四处看了看，在庭院边上摆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然后拿出手机低头开始玩。

　　虽然左天枭看不到，但是叶琬还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在书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面前的门。

　　叶琬吐了口气，跨了进去。

　　“爸。”

　　这次他主动叫了声。

　　没人回应。

　　他转了个弯推开了客厅的门。

　　果然，他爸以和上次同款的造型躺在沙发上。而且这次……边上还坐着他妈。

　　“……妈。”

　　“叶琬！”他妈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睛都亮了，紧接着下一秒就站了起来。没等叶琬走下台阶，他妈已经到了他跟前，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的母亲和上次见面时相差不大，但是……带给他的陌生感却多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越来越多地染上了别人家的气息了吧？

　　叶琬看着他母亲，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脸。

　　突然后退的脸颊让他妈的手顿了顿，然后慢慢放下。

　　“……过来坐下，让我看看你。”他妈说着牵着他的手在靠得最近的那张沙发上坐下。

　　叶琬被迫和他妈挤在一起，只觉腰被抵得有点疼。

　　他家的沙发套组不是什么真皮沙发，也不是什么布艺的，就是最原始老式的红木沙发。这也是叶琬每次看到他爸躺在沙发上的时候都在想他硌得疼不疼的原因。

　　可是……明明寝室里的椅子也是木头的啊，但为什么就不觉得疼呢？

　　叶琬轻轻勾了下嘴角，不舒服地动了动腰。

　　叶琬的母亲从来都是个细心的女人，但是今天可能是太兴奋了，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不适，依旧一脸笑意地拿出她放在一边地上的塑料袋。

　　“叶琬啊，我给你带了些水果零食什么的，你带回寝室记得吃啊，水果一定要记得，不然要坏掉的。然后……这里有我给你买的一件大衣，接下来降温了，你正好可以穿。待会儿试试，肯定很好看！”说着又拿出了一个硬纸袋子。

　　叶琬接了过来。

　　他知道他妈的眼光一向很好。小时候，他妈带他出去买衣服从来都不马虎，永远都是带他去那种卖韩版服饰的店。虽然衣服不便宜，但是只要穿起来好看，她总会为他买下来。

　　只不过，四年级以后，叶琬就再也没有被带出去买过衣服了……

　　*

　　“呵，就送这么些衣服吃的就完了？我听你这电话讲的，还以为你要给他带个百八十万的呢～”他爸兴许是见不得叶琬和他妈在一边其乐融融的场面，眼睛一横，鼻尖一耸，身子动都没动地就开始嘲讽。

　　闻言，叶琬妈妈的笑容瞬间僵硬，而后不重不响地哼了一声，“我不给他带吃的，谁给他带？”

　　叶建国可能是被哪个字激到了吧，顿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指着他妈就开始骂。

　　“刘萍，放你妈的狗屁！你什么意思？哦，意思是我不给他吃饭？我这些年要是没给他吃饭，他能活到现在？”

　　“叶建国，你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除了打牌喝酒你还会个屁？养个儿子天经地义的事，你出去问问，谁见天儿地放在嘴上说的？”

　　“你再说一句？！”叶建国腾地站起来，一脚把脚边的小板凳往刘萍这边踹了过来，然后指着刘萍就开始骂，“那你他妈养了吗？你自己说你在他几岁的时候跟野男人跑的！婊*子，就你姿态高……”

　　“叶建国，当初你自己争着抢着要养的！你现在说个屁！你给我记着，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别以为还能跟以前一样打我，做梦去吧！”刘萍说着转过头摸了下叶琬的脸，“乖儿子，妈妈下次再来看你”，说完后就拎起自己放在一边的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她刚出门就和抬着头的左天枭对视了，她也没在意，头一偏就推开那扇红色的铁门消失了。

　　“操你丫的……”叶建国对着她的背影又是一通骂。

　　*

　　被留下的叶琬冷漠地看了眼他妈消失的方向，然后转向他爸气得发颤的肚子，最后，视线落在自己刚才被板凳误伤而砸到的小腿上。

　　没什么太疼的感觉，就是觉得……全身有点硬邦邦的。

　　其实在他小时候，他父母吵架的后期，也就是离婚前的几个月里，他一直是这种状态。

　　既不帮他爸，也不保护他妈，既不伤心害怕，也不愤怒地想逃离。

　　他只是冷冷地旁观着，默默地承受着，被迫……受伤着。

　　叶琬曾经看到有人说，孩子应该在父母吵架的时候站出来调和，这样父母才能尽快和好。

　　看到这，叶琬只想说：放屁！他凭什么要站出来调和？他为他们俩的婚姻想，谁为他想啊？！

　　如果他爸的狂暴是火焰，那么他妈后来渐渐具备的还嘴的勇气就是最纯粹的助燃剂。在叶琬看来，他们的吵架或者殴打，不是在互相伤害，而是……在合力灼烧着被迫旁观的自己。

　　所以叶琬虽然和他妈比较亲，但在心里，对这两个人……是一样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