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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大哥便呆头呆脑的瑶光终于听出些许不对了,纳罕道:“大哥,你干嘛要都走一遭啊?”
神医谷、菱花宫、络星山庄和他们流丹阁,都是江湖上的顶尖势力。
神医谷是有香灰要送、又同他流丹阁交好也便算了;菱花宫嘛少不得是李水儿找事、他大哥不得不去;可络星山庄最近才崛起,同他们没什么大的交情过往,大哥又为何要到那处去?
鸿鸣侧了侧耳朵,猜到这青年多是被家主胁迫有苦难言,只等蠢弟弟自己明白过来。
“莫不是为了什么宝贝?”瑶光竟当真猜中了,看着在一旁吃鸿鸣剥出来的栗子肉的前辈,眼珠一转,“该不会是给前辈的报酬吧?该不会是真的吧?大哥——”
瑶光眼睛撒娇卖乖道,“一定要多给点儿啊——前辈他可好啦,说不得还能教我些武功……”显然他已经深深陷入了对沈渊的个人崇拜之中,不可自拔。
悠然看戏的暗十七颓然捂住了脸:这谁家的赔钱兔崽子,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开阳知道自己弟弟的秉性便是如此天真烂漫,只觉得心情微妙。他不舍地摸了摸肩头的白貂,将它扯下来“我将雪奴赠与前辈。”这是他从小便养在身边的灵宠,世间仅有一只。
被扯落的雪奴还在张着爪子挽留他的怀抱,乌黑的眼睛中噙满泪水,嘤嘤嘤的哭泣。
沈渊懒懒地看了两兄弟一眼,“不必。”
他自己的眼睛比这一脸柔弱委屈的小东西当用一万倍,三个人已经足够惹眼,加上一只宠兽少不得麻烦。
再者,他没有夺人所爱的的癖好。
“你不必担心,瑶光很好,不会麻烦。”他给开阳吃了一颗定心丸,使他将白貂快快地收了回去。
瑶光看这一送一推,知道大哥是真要走了,心底浮起了一丝不舍和不安,他抓紧时机弱弱的补了一句,“哥……那个……我没钱了。”
“…………你不是带了——”
“是是是,我带了足足五百两银子,是麻烦精将大多数要走了,谁让她又乱办了什么野鸡杂志——我真的没有乱买东西啊大哥!你看,我的头冠都摔坏了……”他将勉强维持着功用的头冠给他哥看,此时他头上是一具小巧的紫金镂冠,摔得坑坑洼洼的,好不可怜。
开阳深吸了几口气,取出几张银票——
郑重地递给了沈渊。
鸿鸣一看上面的数字,眼神都直了:他便是在家主的麾下不吃不喝铲五十年的猫屎,也不过这些积蓄了。
“请前辈收好。”开阳揍了蠢弟弟的脑袋一下,看着对方幼犬一般的眼神,又揉了揉。
瑶光吸了吸鼻子,殷切叮嘱道:“那——那你得记得来接我,带我回白鹭洲,三个月,我肯定玩累了。你要是将我抛了,就是对不起爹娘。”
“好,肯定来。”
“一定要找回《正阳剑谱》,千万别落在李家人手上,我才不要李水儿做嫂子,她是个母老虎。”
“…………”这小子管的有些多吧。开阳又揉了一把弟弟的狗头,无奈至极。
“前辈。后会有期。”
开阳使了云梯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瑶光扭捏地拉了拉沈渊的袖子,“明玄前辈……”暗十七噗的吐出一口茶水来。
“小孩,别这么叫。”沈大人的字乃陛下亲赐,姓沈的多,但能叫“沈明玄”的只有这一个。小孩既然要跟着,便要将暗中逼近朱郡守的沈大人的身份掩好不是?
“哦……”瑶光有些失落道,“沈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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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
殿顶的夜明珠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贞妃端坐在水晶镜前,任由婢子为她梳妆打扮。
“娘子,要不要戴这一支荷叶滴翠步摇?再在发间埋些小明珠,绝对清雅好看。”
“娘子,这次便用些海棠胭脂吧,看起来气色好。”贞妃今日刚犯了一次病,病容还堆积在眉眼深处,镜中的女子容颜苍白缥缈,好像随时可以羽化登仙。
贞妃依旧端坐,只瞧静静着镜中的美人,未说好亦或是不好。
妆未成,人已至。
“陛下!”女子一扫眉目间的清寒之意,露出了小女儿家的欢欣神色,她提了裙角跑过去,清冷精致的五官也显出别样的娇美,“您来看我了。”
她极力庄重地行了个礼,又被对方有力的手扶住。
“你在病中,不必拘泥这些礼节——可好些了?”
“老毛病,且已经好了。”实际上她仍有些心口疼,可那又如何呢,她不想失去同这人相处的时间。
他们互相陪伴了那么多年,直到有了月嫔入宫,她才恍然发现这个世间第一尊贵的男子不是她独有的。
通晓她心意的女官已经上前摆好了棋盘,便同所有的宫人一起退了出去。
“陛下,我们来围棋。”她执了琉璃做的棋子,先行了一步。
可皇帝却没有动作。
“陛下……?”她握紧了手中棋子,笑道,“我的棋艺难道入不了陛下的眼吗?”
她可比沈渊的段位高多了,陛下的棋,唯有到一定境界才能见出玄妙之处。
皇帝倚在交椅上,他及下朝便取了冠冕,又除了朝服,眼下只是最普通舒适的穿戴,家常的沉紫色外衫,却不能将他的威仪减损一分一毫。
皇帝垂下深紫色的凤目,夜明珠的柔光衬的他别样温柔,“琳琅,你可怨我?”
贞妃便知道他为何而来了。“我怎么会怨陛下……”她微微仰起头,是一如往昔的仰望和憧憬的姿态,只是眼底泊着一点微微的水光,“得遇陛下,是琳琅一生之幸。”
“月嫔出身不高,宫中也没什么人,就不要太过苛责她。”皇帝落了一子。
“是。”贞妃觉得冷意从指尖的琉璃棋子上涌上来,脑海中尽是月嫔端美秀丽的面容。
到底,还是有一点点不甘心啊。
“凤印还是交由你掌管,月嫔也无需在一旁协理了。”皇帝说完,她又紧接着落下一子,心中稍定。
皇帝慢慢落下一子。
棋盘上的白子早已方寸大乱,他只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一个边角处,似乎并不在乎输赢如何。
“顾家……毕竟是你的母族,不要过了。”女子的身子紧绷起来,轻轻的喘息了两下。面上却更加温柔地笑起来。
“……琳琅记住了。”
皇帝同她闲谈了几句,未至就寝时便走了。贞妃被拥着卸妆梳洗时,清莹的眼泪猛地涌出来,将面上薄薄的胭脂色晕开,显得狼狈又可怜。
“我的娘娘诶……”这次说话的是她从家中带来的老嬷嬷,用一只红润的胖手小心的替她擦掉颊上泪痕,“您这样是不行的。顾家哪里不盼着娘娘好,早日生下皇子呢?——新人总是有的,如今有了一个月嫔,日后还有楼然、南疆……各国来的公主,这宫中就是这般,几年一选,渐渐就填满了人。娘娘出身高贵,陛下也看重,让娘娘理事,但毕竟……”毕竟不是入住中宫的正头大妇,虽掌着凤印,也只是妃位罢了。
这长乐宫再如何热闹,也盖不过现今空置的昭阳宫。
嬷嬷压低了声音,“娘娘可不能舍了娘家的助力啊。顾家和娘娘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老祖宗除了大将军,惦念最多的便是您了!”
贞妃猛然将水晶镜摔了下去,尖声喝道:“滚!!”她痛苦地捂住心口,软在软榻上喘息不已。
那搬弄口舌的嬷嬷很快便被拉扯了下去,女官青书喂她药丸,又送水拍背,拿绢帕为她拭面。
“不要……不要让陛下知道我的毛病又犯了……”贞妃嘶哑道,只觉得心口撕裂的痛楚和恨意,她艰难地呼吸着,突然又伸出手。
“娘子,可需要什么东西?”
“取纸笔来,我要向北疆去信。”她顾琳琅生来便孑然一身,遭人厌弃,唯一的一点温暖所在除了陛下,只余她这个堂哥哥了。
顾家仰仗的,不就是她与堂哥?
她不会令陛下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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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在暗十七的协助下将规模不小的菩提寺上上下下翻找一番,却再也无所收获。
“含章,你继续在此处监守。”
暗十七需得回京复命,还要将那铁人分毫不差的运回去,比沈渊走的还要早。临走前他特意拿了遇水腥红的血乌贼作弄了一番地库,伪造了杀人夺宝的场面。
这嘴贱的家伙在作怪方面,可以说是心思缜密的很。
“不久之后寺内就应知晓地库之事,你要详细记录他们如何反应。”
“是!”沈渊看了看白杨般挺拔可靠的含章,又瞥了一眼那边不成样子的鸿鸣,脸色十分不好的出了寺。
鸿鸣却走上去打招呼:“小豆子,你有钱吧。”
“…我是含章。”含章握紧了手中的扫把,冷着脸,只想将他扫地出门。
“你不是以前叫豆子?”
“你还叫狗蛋儿。”面冷心冷的含章终于忍不住回他一句,换来对方开开心心的回答,“你果然记得哥哥我,不过哥的原名是‘狗儿’——哦,狗儿哥哥问你,你有钱吗?”
含章不堪其扰,狠狠甩出一只荷包砸他,鸿鸣捡起来道了谢,慢悠悠的出去了。
“真是一条癞皮狗。”含章看着他喜不自胜的身影,心中怒然骂道。
【小剧场】
瑶光(洒泪):大哥,你快走——————不!大哥你别走,你快回来,想你……嘤嘤。
鸿鸣:真是小孩儿多作怪。
瑶光(羞恼):闭嘴,狗子。
含章(冷冷):这位的尊名是狗儿。记住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