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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亨帝的御前女官上前将她的凤冠与凤袍剥下,因纵欲而迅速显出老态的帝王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哭喊着想要夺回这华美的衣衫。
似乎披上那身华袍,就可以遮掩住那身阴毒一般。
华灵想要上前,却感受到一股力气缚住了她,小童的力气极大,让她丝毫不敢动作。
“好一个毒妇!若不是芙儿和贵妃将你做的脏事告发与朕,朕还看不出你的蛇蝎心肠!”他的声音饱含怒意,竟然不顾身份上前,狠狠地踹倒了她。
“如儿将你视作亲妹多加照拂,甚至临去前还记得你的好处,你却害她母子俱亡,血崩而死!”
容皇后抚着胸口伏在地上,泪水将脸上的脂粉冲开。她缓缓爬起来,慢慢抬头,神情古怪:“照拂?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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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沾了地上泥灰的手扯平中衣上的褶皱,声音变得低沉凄苦,“李恬如入宫十载,这十年间有几个孩子降世?只有二皇子和臣妾的明儿。哈,当年她明知臣妾坐胎不稳,依旧让臣妾挺着肚子抄书祈福,甚至犹觉不足,在臣妾生产时作下手脚,让臣妾之后难以受孕……之后更是以嫡母的身份强行抱走两位皇子教养。”她轻轻嗤笑,眼神一片空茫,“可明儿争气,比她那病歪歪的儿子好上百倍,即便被抱去也没有被养废,反倒得了陛下的青眼。”
那孩子没有被移了心性,可她却受了有心人的挑拨,心中存着那股郁气,生生用冷淡消磨了本应有的母子之情。
而明儿又格外的早熟早慧,不会撒娇,身体又那般特殊,让她难露亲近之意。
“若是李恬如不死,死的便是臣妾和明儿!我们母子死了,定然得不到陛下的这般厚念!”容皇后冷笑道,“因为她怕臣妾的明儿啊,臣妾生产时帝宵盛放,紫气东来,天降异象,是天定的储君!”
咸亨帝的脸色又青又白,又一个窝心脚将她踢在一侧:“给朕住口!”
华灵的呼吸一屏,却听得身边小童倦倦道:“孤困了。”
“………”华灵只得将一枚傀儡子放在空中,回去侍奉他安睡。
咸亨帝的脸色阴沉,众人纷纷垂首不敢听。
可废后却不肯住口:“臣妾已经对不住明儿,才会想要抱养澈儿,可澈儿却为歹人所害!死的不明不白!”
咸亨帝一字一顿,语气森冷:“太子暴戾失德,残害手足,其罪当诛!”
废后尖叫起来:“不是明儿!不是明儿做的!是云氏那个贱人要害我们母子!——陛下!明儿也是你的儿子!!”
“儿子?朕怎么会有那种怪物般的儿子?!”
“!!——”废后瞪大了双眼,目眦尽裂,哑然失声。
“正因为你作孽太多,善妒无德,残害人命——才会生下这种怪胎!容氏,这是你的报应!”咸亨帝冷漠地望着抖着手抚着心口的女子,怒火中夹着冷漠和嘲弄,“朕若是传位于这等怪物,岂不是江山断绝?”咸亨帝本是宗室子,自认为立身难正,所以格外看重子嗣传承。
“……不……”废后摇摇欲坠,泪水长流。
“明明是臣妾——”明明她才是最早来到他身边的人。
当年的太子私访霞州,容家接驾,她在无意中遗失了贴身的绣帕,派人去寻时却被风度翩翩的太子亲自送回。
那时他还只唤她“容大娘子”,笑容俊朗又温煦。
她知道自己是容家“玉”字一代最出色的女儿,定然要被采选入宫侍奉新君。她为此满心欢喜,拼命地学着礼仪女德,只为他之后的一点垂怜与喜爱。
她入了宫,朱氏也入了宫,柏家的男儿都生的一副锦绣皮囊,她们便如同飞蛾扑火,争得你死我活。
可她们的夫君却用轿辇仪仗迎回了一个女子,给她椒房专宠,恩爱无双。
南园遗爱,故剑情深……他们才是夫妻呵!
她与朱颍儿都不过是这对恩爱夫妻之间的屏障,平白的拆分了一对好姻缘,碍眼至极。
她与朱氏、以及宫内所有的贵女都不过是牵制朝堂的棋子,下棋的人又怎么会对棋子们生出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可以冷眼看她们被践踏,被欺侮,彼此争斗,甚至连拼死诞育下的孩子都变成了牺牲品。
而李恬如却被她们的夫君严密的保护着,可以坐收渔利,大皇子不过是平常资质,身体又病弱——这样的孩子,如何能比得上她的明儿?
她不过是将当年李恬如对她做的还到这个女人的身上罢了!可李恬如死后,她心念念的夫君却没有回来,他四处搜罗着与那个死人有所相像的女子,丝毫不顾她中宫的尊严。
哪怕是云氏这种身份低贱、不知礼义廉耻的舞女,只因为有相似的容貌和舞姿,也能得到他的青睐。
她终于如愿做了他的妻子,得到的却是丈夫的尊重和一如既往的忽视。
尊重……哈哈,她要尊重做什么?她半生庸庸碌碌,手染鲜血,求得难道是一份“尊重”?她失去了明儿的亲近,失去了澈儿的陪伴,到底得到了什么?
咸亨帝将女官手中的小凤冠夺了过来,劈头砸在了跪地哀哭的女子头上,东珠和金丝磕在了她秀美的额上,刮出一道潺潺涌血的伤口,鲜血如同蜿蜒的小河,将她满是泪痕的面容沾染的狰狞可怖。
“你说如儿本非良善,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模样,内宫结党,教唆皇子,打压妃嫔,这些——你以为朕当真不知道?朕不过是看在你与如儿曾经情同姐妹的份上当做不知,呵,容氏。”
“…………”废后怔怔地抬头,自男人满是厌恶与仇恨的眸子中看到了满面血腥,惶惶蜷缩的自己。
“……”
是了。她是容氏,自始至终也只是“容氏”。
她曾经万分痛恨过李恬如的虚伪造作、虚情假意;嫉恨过她的恩宠不绝,冷眼看着她祭出各种手段维护自己的后位。
原来到最终……她也变成了李恬如一类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的模样。
“…………”废后的面容麻木,眼神枯僵,再也没了丝毫光彩
咸亨帝见她似是失了魂灵的皮囊一般瘫在地上,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只是冷淡道:“罪太子已经被押入寒鸾寺,待到中元之后再论处置。至于你——朕不愿脏了手,你便在冷霜园和那罪妇一道,老死在此处。”
“容玉娴,你要给朕好好的活着,亲眼看着。”
听得他语气默然生凉,废后骤然惨叫起来:“不——!!!”
她一路膝行过去,伸出折了半数指甲的手死死抱住了咸亨帝的腿,她抖着唇,只觉得眼前有飞缭的星子:“求您放过明儿!求您饶他一条命!他是你的儿子——臣妾有罪!是臣妾一个人害了元后!臣妾愿意——”
她的话语已经颠三倒四,她的血沾污了九五之尊石青色的锦靴。
“滚!”
她到底是羸弱的女子,即便不断挣扎还是被极快的拉开,她听见曾真心爱恋过的男子憎恶道:“快宣芙妃,再去准备艾叶和兰汤,伺候朕沐浴。”
咸亨帝被左右的宫人搀扶着,怕沾染了晦气般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