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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了不让红孩儿过度伤心，把这场台词铺垫了很久, 左思右想, 四面担忧, 生怕一个说不对，害得他这辈子都对女人产生恐惧, 正当我为难之际，忽得听嫦娥猝然开口道：“你想多了，我是女的。”

　　红孩儿望望她, 又望望我, 茫然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嫦娥道：“哦, 但是他是男的没错了。小屁孩想那么多干什么，长大了不就知道了, 行了行了, 自己一边儿玩泥巴去, 我要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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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孩儿素来怕她, 被她手一挥，倒退了几步, 老老实实退开, 却又到一边问善财去：“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因着耳朵特别灵, 每次都听见不该听见的东西，只听见善财说道：“当然不是，她骗你的。”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但是我能说什么, 我说什么这孩子都要缠着我问个不休。

　　我一直觉得妖怪这种东西很玄幻，因为他们最开始是没有灵智的, 只有本能，修炼几千年才有灵智，这才如同懵懂孩童一般启蒙、学习、认识世界，但是妖怪生下来妖怪就更玄幻了，因为照理说他们是有神智的，问题是这个神智长得那么慢就很尴尬，都几百岁的娃了，还跟个六七岁的孩子一般，有件事他说不懂，就是不懂，而且还不是假的不懂，是真的不懂啊！

　　若是有另外一个六七岁的娃和他一起玩，等人家老了，一百岁出头了，他终于有八九岁的神智了，这还怎么玩啊！

　　所以妖怪和人谈恋爱都是一见钟情，从来没有说什么青梅竹马的，这就对出场太早的人很不公平了。

　　总而言之，那天在嫦娥的驱赶下，红孩儿没有来得及把问题讲出口，从此他就再也没有问过我这个类似的问题了，但是我总觉得他压根没有死心，因为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阵子以后，又忽然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惠岸，这就搞得我很不安。

　　问题是惠岸自己丝毫没有知觉，因他自小就怪的很，大家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他早就习惯了，要是有一天，有人拿看正常人的眼神看他，他反而还要不习惯呢，有那么一阵子我生怕这个新来的红孩儿把我怪徒弟拐到更可怕的境地里去，让他成为一个更怪的怪人，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他俩的行动，搞得我那一阵子暗中窥视成了习惯，显得我很不齿。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了，但是当时最大的问题压根不在这里，当时最大的问题在于：嫦娥不开心。

　　嫦娥真的很不开心。

　　说实话，如果天庭花钱聘人给嫦娥的广寒宫写一本历史记录的话，那这本记录完全可以取名为：仙子今天也在不开心。

　　但是就是因为嫦娥仙子不开心已经成了常态，所以大家已经不怎么害怕她不开心了，大家害怕她非常不开心的时候。

　　比如今天。

　　似乎是她怨气实在是太重，我池子里的几条鱼就是死活不肯上钩让她钓，这就让她很不爽了，只听她说道：“别人欺负我便也罢了，这池子里的鱼竟然也欺负我，实在可恨！”

　　我估计着它们几个这次没协调好，抽签实在是没抽出来，所以才导致嫦娥一条鱼也钓不上来的窘境。

　　正当我瞪着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逼迫池子里的鱼上钩的时候，忽得听见天边一声风响，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影从云端浮现，那孙悟空他又来了。

　　是的，他又来了！

　　我就想不通了，他是不是这辈子就赖上我了，我都怀疑他不是来求我救他师父的，就是喜欢看我因为那金蝉子急得团团转的惨象，他好背地里偷摸暗笑。

　　嫦娥正气下头的鱼钓不上来，我在旁边给她端茶倒水摇扇子很辛苦，孙悟空一个跟头翻下来了，正跳我那池子上，本来水里头那几条鱼大概终于达成了协议，壮烈一般地准备给嫦娥钓一下牺牲，谁知孙悟空这一蹦跶下来，那落地真是气动山河，震得整个莲花池水波粼粼，吓得那几条好不容易壮了胆的鱼刺溜一下没影儿了。

　　嫦娥眼睁睁看着水里的鱼没影儿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上钩气得她拍案而起，怒道：“你这泼猴子，又来缠观世音做什么！你走，他我罩了，你再来闹就打出去！”

　　她这么说也是气话，倒是把我仨徒弟齐齐吓得哆嗦一下，孙悟空一头雾水道：“嫦娥仙子如今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这猴子虽然是个脾气大的，但是遇到姑娘发脾气，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姑娘发脾气，耐性还是很好的，道：“是谁惹了你不成？”

　　嫦娥冷冰冰道：“没人惹我，正缺个人打一顿出气，你来得不巧。”

　　说实话，嫦娥的战斗值一直是个谜，有人乱传，说实力在北方真武之上，但是因为从未出手，谁也不知道。

　　孙悟空好声好气道：“这次着实不是来烦菩萨的，只是老孙虽然被压了五百年，但是这世上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所以今日特意来问菩萨，可还记得黑水河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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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猴子怎么哪儿有问题去哪儿啊，你是不是诚心撞到麻烦上头去的！

　　黑水河这地儿真的很黑啊，大家也都知道，大部分家里的娃不听话闹事的，不是家里的老三，就是老九，比如西海龙王三太子，东海龙王三太子……

　　可能这两个数字犯冲。

　　黑水河的这一位，是个老九，是原先泾河龙王家里的老九鼍龙。

　　他爹就很麻烦，当初跟袁守诚打赌赌过头，丢了性命，就最开始的时候被魏征梦里斩了的那一位，那时候我正好在长安寻取经人，因着这位龙王惨死了以后鬼魂作祟，梦里找唐太宗算账，佛祖非要我去给他驱个鬼，驱的就是这一位。

　　反正他爹是个倒霉的，他也不是个省心的种，真是愁死我了。

　　嫦娥在旁边茫然不解道：“黑水河怎么了？”

　　孙悟空道：“我师父在那边被抓了。抓他的是个妖怪，管着水府的。”

　　他说的比较委婉，因为他大概上有个印象这几个小一辈儿的龙我给他们说了情的，不敢非常地诋毁这几个，可见几天不见，脑子涨了涨。

　　我正发愁，忽然听见身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观世音。”

　　我吓一跳，赶紧转头看她。

　　说真的，嫦娥仙子水袖长衫，腰肢纤细，裙子翩翩，我是真不知道她每次都是怎么把这把大刀忽然掣出来的。

　　只见一柄白刃大刀不知道何时握在她那纤细柔美的手上，只见她脸上冷若冰霜，一丝温度也没有，嘴角忽得挑起一个几近诡异的笑来：“我想寻个地方舒展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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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很委婉了。

　　说白了就是：老娘心情不好，老娘要打架，往死里打那一种。

　　她忽得眉锋一转，露出个柔美动人、格外美艳的笑来，声音柔美地如同琴弦撩动人心，盈盈笑着问我道：“行不行呀？”

　　我：“……这个鼍龙，是以前泾河龙王的种，爹死了，挺惨的，你下手轻点啊。”

　　我以前以为，孙悟空喜欢打架，我徒弟喜欢打架，我已经很惨了。

　　现在看看，我的路还有很长啊。

　　嫦娥冷笑道：“这个我如何不知道，只是这小东西忒没良心，那日玉帝说一斩斩一窝，欺君连坐把他九个儿子都斩了，不是你给他求的情留下一命？如今金蝉子奉命取经，他却半路劫人，真是知恩不图报，这等忘恩负义之徒，欠收拾。”

　　语气里“我不当大侠好多年”的豪壮之气，真是让我又佩服又胆寒。

　　我真的觉得，什么时候出个神仙武林，一腔豪气、正义凛然的嫦娥仙子可以路见不平一声吼，直接跳过繁文缛节去当武林盟主了。真的。

　　我知道她脾气最大，生怕她一时冲动惹出祸来，她又是个不听劝的主儿，末了，我也只能好言好语道：“那你、那你别打死啊……”

　　我就听见红孩儿忽然低声道：“一号一号，善财二号呼叫善财一号！”

　　？？？

　　善财也压低声音道：“二号二号，一号收到！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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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会玩的来着？

　　红孩儿悄咪咪问道：“菩萨这是什么意思？”

　　善财说：“意思就是：往死里打，但是最后留口气。你知道的，出家人，都是很善良的。你以后入了佛门，也要和菩萨一样善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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