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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唤为“云止”的少女闻声而起,飘飘然落到梁语身前,笑意不减。
可将其唤来的梁语却一时陷入了蒙圈的状态。
无论是脱口而出的名字,还是熟稔相称的姿态,都不属于他自己。
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更像是——
属于适才突然融进他体内力量的原主人。
梁语环顾四周,将烛光熠熠下这方辉丽之地细细打量了一遍。
那种熟悉感还在,他甚至清楚地知道向哪几方烛台下挥掌可以打开新的暗室。
可这种熟悉感下隐藏的陌生又确实在提醒他——
他原本只是个过客而已。
梁语在心中暗暗猜测,应该是曾有位灵力磅礴之人隐居于此,后来却不知什么缘故殒身了。
只是其人虽死,灵力犹存。
而且这灵力似乎还不是普通的灵力,这种灵力内蕴含的熟悉气息,竟甚至让原本住在这里的“云止”等人将他错认为了“原主人”。
可虽然多了熟悉感,却并没有多出原主的记忆来。是以他望着眼前云止,一时也有些茫然——
这人跟原主到底什么关系啊?
该不会是恋人吧?!!
不要啊!吸收个灵力难道还要被强迫性地买一送一?!何况,这不是在给原主戴绿帽子吗?!
短短几息之内,梁语脑中已百转千回,他想了半天有的没的,终于再次将目光落回到了云止身上,准备开门见山地询问一二。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云止却已抢先道:“主上,属下恭候您多时了。”
梁语微微挑眉:“... ...恭候?”
云止似乎对于他的疑问毫不奇怪:“是的。是我的前任主人让我们在这里等您。”她歪着脑袋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我似乎沉睡了很久,也等您很久了。”
前主人?
这里以前果然住过另一个人的,而且这人应该就是那股灵力的原本归属者。
只是不知这人是预测到自己一定会来此地,还是立下了规矩、将第一个得到那股灵力的人定为新的主人。
云止听了梁语的疑问,似乎很是茫然地思索了好一会,片刻后竟然无措道:“属下... ...不记得了。”
“不记得?”梁语身后的阮阮微微一哂,“那你都还记得什么?”
云止认认真真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前主人让我在这里等待新的主人... ...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阮阮继续诘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家主上就是你的‘新主人’?”
云止这次倒是回答得毫不犹豫:“感觉!”
阮阮:“... ...”
云止坚定道:“而且这股感觉不会错的。”
阮阮心道,不论这云止的“感觉”到底对与错,自家主上确实与此地有一定渊源这点是必然的,不然主上也不会一见面就能叫出云止的名字。
她思索片刻,转头看了看正在好奇打量周围环境的商酌,又看了看不知为何眉目有些晦涩的疏言。
——这两个人显然完全不在状态。
太靠不住了!
阮阮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暂时承担起“谋士”的责任,单枪匹马地小声劝诫道:“主上,这里情势不明,我们是否再仔细观察一段时间?”
“不必。”梁语却肯定地下了结论,“这里很安全,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这句惊人一语才终于唤回了疏言神游于天外的思绪:“主上,我们要离开犬封国?”
梁语点点头:“嗯。”
既然要复兴王域,那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才是,总不能一直寄居于属国王城。
这也正是他执意要来蓬莱看看的原因。
此前一直没寻到合适地方,他只能暂且忍耐。现在有了这样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无需再客居属国,搬过来就是了。
梁语既已下了定论,疏言几人自然不敢多做反驳,只好暗自提防小心,唯恐这里有什么陷阱玄机。
疏言三人谨慎非常,梁语倒是颇为放松。
他凭着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对这里已算是“了如指掌”,自然不再畏惧什么。
是以他顺着脑海中的熟悉感,向内侧一堵墙的位置指了指,安排道:“你们自己选房间,我住那里。”
疏言顺着梁语的手指望了过去,可无论怎么看,那里似乎都只是一堵墙而已,哪儿有什么“房间”!
然而还不待他询问,梁语指尖已有疾风起,朝着临近一盏烛台一挥。
——几乎是同时,那堵墙的位置蓦地距离一震,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隆隆”声,竟真的翻出一间暗室来。
梁语回头扫了眼目瞪口呆的疏言,想了想道:“你便住我隔壁吧。”
说着又是一挥,在自己房间不远侧也让出了一间暗室来。
替疏言下完决定,梁语便不再理会仍是满脸讶然的阮阮和商酌,只转眸看向云止:“你是灵兽?”
云止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正式认主,连忙单膝跪地,神色庄重:“吾名云止,号青鸟。”
青鸟?
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便是这个“青鸟”吗?
梁语确认了云止的身份,便不再多问,动身前往了自己选好的暗室。
反而同是鸟族的阮阮凑上了前,欢喜地对云止道:“你也是鸟族?”
“然。”云止眉目舒展,亦喜悦非常,“吾号青鸟。”
“精卫。”阮阮报上家门,随后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商酌,代其介绍,“其号鸰鹞。”
“说来,初次见面,我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云止纠结地想了好一会,突然手腕一转,翻出两枚羽毛来,“便送你们两一人一枚我身上的羽毛吧!”
她将两枚青蓝色羽毛仔细放入两人手掌,旋而又和煦一笑。
原本对她万般戒备的两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阮阮当即从身上翻出了两块被纸仔细包裹住的点心:“我们也没准备什么,这是我们带过来充饥的点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
“甜的吗?”云止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了一道光彩,“不嫌弃不嫌弃!”
她激动地从阮阮手中拿过了点心,神情几近“虔诚”地尝了一口,随后,差点蹦了起来。
“啊啊啊!真的是甜食!!!”
云止激动非常,突然狠狠地拍了拍阮阮的肩膀:“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罩着你俩的!”
阮阮:“... ...”
商酌:“... ...”
“不过... ...”云止看向站于二人身后,一言不发的疏言,“这位为何一直不肯做声?”
商酌顺着她的目光回眸端详,也颇为奇怪地讶然道:“咦,对啊!白泽,这不是你风格啊!”他转头对云止笑道,“这人是个话唠,平时最能说了,今日不知是哪根筋搭错,居然还沉默上了!”
云止将商酌所道的名字重复了一遍:“白泽,这是他的号吗?”
阮阮应了句“然”,随后甚是意味深长地深深望了疏言一眼:“某人恐怕是心里不好受了,所以才发呆呢。”
“心里不好受?”商酌满心茫然,“是因为不想离开犬封国吗?”
阮阮:“... ...”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觉得你的智商不适合跟我探讨这个问题。”
不理会商酌差点炸毛的模样,阮阮缓步走到疏言身边。
沉默片刻后,她忽然幽幽出声:“如果我有这样一个亲人,我护他爱他,不顾己身生死守他三百年。”
“而忽有一日,这人突然变强,再不需我半点护佑。他有了很多我不熟悉的朋友,也有了我不知道的经历和过往。”
“他像是正在不受我控制的,一点点从我的生命里抽离... ...”
“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阮阮抬眸望向疏言,莞尔一笑:“何况他对你而言,又岂止是亲人?你对他的期望... ...又岂止是亲情?”
疏言猛地抬头看向阮阮,却正对上了对方那双如看透一切般澄净清亮的瞳孔。
他听见对方缓声言语,恍若呢喃:“可是白泽,你要永远记得。他是君,你是臣。你的身份是他的下属... ...也只能是下属。”
疏言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他艰难地在自己混沌的脑海中勉强找到了一丝澄明,装出一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表情。
见他如此,阮阮却只缓缓加深了唇畔笑意。
这笑容温柔和煦,可与这笑容共生的话语却冰冷至极——
“白泽,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场,我只劝你一次。你要记得,太过贪婪的人... ...一般下场都不怎么好。”
她眉眼明媚,一字一顿:“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