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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看起来独立、快乐的小姑娘，其实也拥有者她的缺失与遥不可及。
——杨可宜
杨可宜挥挥手和刘奶奶说再见，然后从另一个铁门下到自家所在的单元楼。她走过顶层七楼的时候，看见了放在门口的鞋柜，鞋柜上放着几双球鞋和一双皮鞋，那皮鞋样式硬朗，应该是与制服相匹配的制式鞋款。
杨可宜抬眼看了门牌号，上边写着阿拉伯数字13。七楼13号，这应该就是曹向阳家。
“曹警官应该还在加班吧！”她这样猜测，然后轻咳一声，转身往楼下走去。
然而，刚走到六楼楼梯口，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少女穿着白色的衬衣，头发披散着自然垂下，她坐在楼梯上，竟莫名有种蜷缩之状。
“喜悦！”杨可宜轻轻喊了一声。
那姑娘像是愣了一下，才扭过头来，咧嘴带笑看着她。
“你怎么坐在这里，是没带钥匙吗？”杨可宜快步走下去，把吴喜悦给拉了起来。
吴喜悦点点头，说了句是。
“你的室友呢？她们应该有钥匙的。”
“她们都在上晚自习呢，我没好意思去打扰别人。”吴喜悦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话说得吞吞吐吐，脸上的笑意却是时刻不忘。
杨可宜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吴喜悦此刻应该呆在教室里才对，“你呢，怎么不去上晚自习？”
吴喜悦伸手拉着杨可宜的胳臂道：“杨老师，我身体不太舒服，就跟老师请了假，回来休息……唉，可是走到家门口才发现，没带钥匙！”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吴喜悦笑着，但她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丧”气。
“你感冒了？”
吴喜悦摇摇头，然后伸手捂着肚子，杨可宜这才明白过来，“到我家来吧，我给你煮个红糖鸡蛋。”
说罢，杨可宜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将吴喜悦让了进去。
一进门，杨可宜就让吴喜悦在沙发上呆着，然后自己顺手烧了开水，就钻进了厨房。她自己也一直就有生理痛的小毛病，所以红糖、生姜、醪糟是日常必备的。不一会儿，红糖鸡蛋煮好了，杨可宜就搬了个小凳子，让吴喜悦坐在茶几边上吃。
吴喜悦很是乖巧，默默吃饭也不说话，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疼得厉害。
“唉，我以前特别惨，”杨可宜为了省事，将自己的晚餐也改成了红糖鸡蛋，“只要生理期一来，就开始肚子痛，而且几乎每次肚子痛就会遇上考试。”
“我也遇见过好几次。”吴喜悦答得有气无力。
杨可宜嗯了一声，又说：“当时，班上有好多女同学都跟我情况差不多，每到这种时候她们就会去买止痛药，刚开始我也吃止疼片，但你也知道，这种药多吃几次，效果只会越来越差。我们班有几个胆大的，就听体训生的建议，去买避孕药来吃，以强行改变生理周期。”
“这个我也听说过，”吴喜悦回答道：“但是，我可不好意思去买那种药。”
“是呀，我跟你一样，也不好意思。然后我就干脆跟我妈说了，还想叫她去帮我买，”杨可宜想起高中时期这段苦涩而又有些搞笑的回忆，不禁有些兴奋起来，“嗐，你不知道，当时我妈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她楞是以为我在早恋，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骂，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然后呀，她就跑到北水来，先是旁敲侧击去问我班主任，然后又见了各科老师，最后她还跑去找宿管阿姨！”
“噗……”吴喜悦忍不住笑，“阿姨可太有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我妈来学校问了一圈，最终发现原来我是一个品行端正、思想纯粹的好学生，她居然还挺满意！”杨可宜轻笑了一句，“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转而对我进行了意念疗法！”
“意念疗法？”吴喜悦重复道：“阿姨这么专业吗？”
“哈哈哈，这是我瞎取的名字，其实就是心理疏导。”杨可宜解释，“她通过不断地重复对我进行了洗脑，她告诉我——生理痛是生命给予你的挑战，特别是在考试的时候，所以，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你越要鼓起勇气，绝不能服输！”
闻言，吴喜悦噗呲一声笑了，“阿姨套路深！”
“嗐，在我妈的观念中，只要集中精力认真学习，是完全可以忘掉生理痛这回事的。”杨可宜不禁回想起很多年前她妈对她的那些洗脑式教育，不得不说，这种方法不一定合理，但确实十分有效，甚至还潜移默化地锻造出了她个性中那点若隐若现的坚韧。
“其实吧，杨老师，妈妈能这样骂一骂、管一管，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吴喜悦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无意识冒出来的一句话，但杨可宜觉得有些奇怪——这种话，似乎不应该从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孩子高中生嘴里说出来。她顿了片刻，转而问道：“喜悦，你爸妈工作很忙碌吗？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见你回过家？”
吴喜悦愣了一下，而后她笑着回答说：“是这样的杨老师，我爸妈是做水果批发的，他们俩常年都呆在泰国，热带国家一年四季都是旅游旺季，所以他们走不开，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内了。”
听了这话，再看看她此时的状态，杨可宜不禁更加心疼起来，“那你在国内就没有亲人照顾吗？”
吴喜悦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外公外婆住在北水呢，平时学校如果开家长会什么的就是外公来。我周末的时候也会回他们那儿吃饭，不过老年人生活节奏慢，我也不想太打扰他们，就一直住在学校。”
说罢，吴喜悦还嘟起了嘴，伸手捏着杨可宜的胳臂，“杨老师你可得多照应照应我呀，你瞧我，可怜的留守儿童。”
杨可宜笑了，道：“行了，那留守儿童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洗个碗。”
等杨可宜从厨房出来，才发现，吴喜悦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睡觉的位置对着空调的风口，杨可宜赶紧调了风向，又从卧室找出一床凉被给她盖上。吴喜悦睡觉的时候，蜷成了一团，手也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杨可宜叹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独立、快乐的小姑娘，其实也拥有者她的缺失与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