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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又冷又痛的日子她是怎么度过的?今后那无边无际的又痛又冷的日子她又该怎么去度过?
——杨可宜
杨可宜醒来的时候,最先听到的是输液瓶里液体坠落的声音,那是节奏稳定的“滴答”声,苍白而无力。她费力地爬起来,不小心碰到了输液管,一下子疼得她呲牙咧嘴。
声音惊动了一旁椅子上的曹向阳,他猛然惊醒,看着病床上的杨可宜道:“你醒了?”。
“嗯!”杨可宜沉声答道:“我怎么会在医院?”
“昨晚,你昏倒了,马队长叫了救护车,我看周围没有别人照顾你,便跟着一起过来了!”曹向阳抬眼看了看病床上的液体瓶,顺手按了呼叫器。
“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提及当时,杨可宜的心骤然收紧。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马哥处理这些事情有经验,你不必担心!”曹向阳顿了顿,“昨晚李老师也过来了,李老师联系了吴喜悦父亲,电话是他后妈接的,说是那人醉得不省人事……”
“可恶!”闻声,杨可宜只觉内心郁愤之情难以宣泄,便不由得骂出了声。
“唉!”曹向阳叹了口气,“警方查到了她母亲在泰国的联系方式,也已经通知了,那边情绪很崩溃,说是买今天最早的一架航班回国!”
“人都没了,她倒是开始操心了!”杨可宜冷冷地说。
这时候,护士进到病房来查看杨可宜的状况,一番询问后,方撤了点滴,拆了手上的留置针。
杨可宜看着手上的红点发呆,护士在一旁叮嘱:“刚输了液不要吃太辛辣刺激的东西,等到早市开了,家属去买一些清淡的流质食物过来吧!”
杨可宜无力反驳护士口中的“家属”二字,曹向阳也似不在意地点头称谢。
“吴喜悦……在哪儿?”待护士走了,杨可宜忽然问道。
曹向阳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说:“当场就已确认死亡,警方的调查取证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所以……已经运到医院停尸房了。”
杨可宜的脑子嗡一响,她忽然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作势就要往病房外走。
曹向阳一把拉住她,几乎是反手将她扣在怀里,“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看看她!”杨可宜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然而她的嗓音却已因为过度用力而喑哑苦痛。
“医院停尸房有严格的管理,你不是家属,没有相关手续你怎么进去?”曹向阳在提醒她保持理智。
“不行,我要去看,我一定要去。”杨可宜就像魔怔了一样,此情此景,只想完成自己内心最笃定的想法。
曹向阳无奈又心痛,他松开手臂,蹲下身,一只手拿起杨可宜的鞋子,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脚踝,“没关系,你想去我陪你去,但是天太冷了,咱们先把鞋子穿上好不好?”
温柔的安抚让杨可宜执拗的心思稍稍缓和了一些,她坐在床边,任由曹向阳给她套上棉袜穿好鞋子。
“谢……谢!”在曹向阳给她披上外套系紧围巾过后,杨可宜吞吞吐吐的道了句谢,然后便一脚跨出了急诊病房的大门。
……
冬日里的早上六点,天色还是黑压压一片,离开人满为患的急诊大楼,周围几乎一片死寂,这已经是杨可宜第二次行走在黑暗中的医院了。只不过,这一回,大约是因了天色的缘故,杨可宜只觉得比上次还要冷还要黑!
电梯下到了地下三层,杨可宜却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迟疑了。
曹向阳沉默了几秒钟,方道:“你再不出去,电梯门可要关了。”
说罢,电梯门便真的开始缓缓关闭,就在两扇顿重的金属门快要扣紧之时,杨可宜伸手按了开门键,然后一脚迈了出去。曹向阳紧随其后,生怕把她给跟丢了。
此时的地下三层,寂静非常,一眼望过去,似乎连值班的医师都没有一个。曹向阳尚且感到头皮发麻,杨可宜竟那样不管不顾地大踏步往西侧走去。直到靠进纯白的墙体,再也无法行进之时,她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曹向阳站在一旁,双眼盯着门洞上那块晦暗的标牌。
“你进去过吗?”杨可宜忽然问道。
“以前在城南所的时候,进去过几回。”
“进去……”杨可宜吞了口唾沫,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是什么感觉?”
曹向阳垂下头,静静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没什么感觉,你会相信吗?”
杨可宜没有说话。
曹向阳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不骗你,真的没有什么感觉!我们读大学的时候,上过很多这一类的课程,都已经习惯了。”
“会冷吗?”
曹向阳愣了一下,觉得她应该不是在问自己的感觉,“冷气开得很足,还有多种降温的技术手段,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冷!”
杨可宜心下一颤,她又想起那个因为生理痛而在楼梯间缩成一团的身影,自己总是说要给她煮红糖水,可似乎,就只煮过那么一回。
杨可宜不由得想:“那么多又冷又痛的日子她是怎么度过的?今后那无边无际的又痛又冷的日子她又该怎么去度过?”
她强忍住泪水,让自己尽力保持冷静。
“我们走吧!去楼顶看看。”杨可宜说完,转身就往电梯间走。
曹向阳心头隐隐不安,但他还是尽可能满足着杨可宜提出的一切要求。
3号电梯直达楼顶,当他们走出顶层门洞时,发觉天色依旧黑暗。曹向阳不清楚身旁的女子想要做什么,他一边随时留心一边又故意表示出轻松的样子。而杨可宜似乎也目标明确地径直往天台边缘栏杆走去。
那围墙大约一米来高,边缘很宽,能容下三个成年人的脚掌竖直排列,只是围墙上的铁栏杆,因为饱受雨水腐蚀,早已锈迹斑斑。
就在杨可宜伸手抓住栏杆的那一瞬,曹向阳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然而,杨可宜并没有任何夸张的举动,她很快收回了手,然后颤巍巍掌心朝上。此刻,她的手掌之上有褐色的印迹,印迹上有些碎渣子。
“这是……”曹向阳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话还没说完,身前的女子已经蹲在地上,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想起了上一次,那个女孩干净的病员服裤腿上有一道清晰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