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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跟我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很固执的人。

　　——杨可宜

　　接下来日子里，杨可宜一直关注着曾开朗的比赛，她很骄傲地看到，那个男孩超高的人气让他一直位于排名榜的前列。更让她欣喜的是，随着外界的声音越来越多，好评价坏评论都纷至沓来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清醒而稳定的状态，从他的眼眸中，杨可宜看不见一丝慌乱。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曾开朗也遇见了自己躲不过的一环。

　　决赛那天，平台采用了直播的方式，为了保持节目的吸引力，除了比赛曲目和个人表演的环节事先定下，其余的环节几乎都处于待定状态，就连参加比赛的最后几个选手，都不知道比赛的过程中会发生哪些意想不到的环节。

　　杨可宜把比赛投屏到电视机上，自己则缩在沙发里，一边充满激情地观看比赛，一边又始终隐隐忐忑。曾开朗的状态一如既往的稳定，他的粉丝也很给力，直播中的投票数一直位居前列。等到二轮个人秀结束后，他的投票支持率已经冲到了榜首。

　　直播已经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炎炎盛夏虽然开着空调，但杨可宜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意。

　　她抹了一把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出冷汗。

　　杨可宜深呼吸一口，决定去洗把脸，谁知，她还没起身，就听见电视机里传来比赛主持人的声音，“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本季青春训练营的全部比赛已经结束，所有投票通道也已经关闭，现在所有的后台工作人员正在全力以赴核算最后的得票数。不久之后，他们将综合粉丝投票以及现场专业评审的投票数，评选出本届比赛的全部排名！”

　　主持人顿了顿，“此时此刻，今晚所有参加决赛的选手已经回到了我们的主舞台，在这段焦灼的等待时间里，我们节目组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究竟是什么呢？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大屏幕！”

　　闻声，杨可宜脚步不由得一顿，依照她多年观看综艺节目的经验，接下来即将播出的画面，大概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温馨的音乐缓缓响起，一对中年夫妇的笑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那夫妻俩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他俩正坐在饭桌前叮嘱着儿子要注意身体；画面一切，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她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讲述着她心目中那个帅气又懂事的孙儿……

　　诸如此类的画面轮流播放，每次视频播放时，电视机屏幕就会切出分画面，显示着对应选手观看视频时最真实的反应。选手们有的喜笑颜开，有的笑中带泪，不论是什么反应，都说明节目组这一安排是充满温情的。

　　然而，随着视频一个接一个播出，杨可宜的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始终没有属于曾开朗的视频出现。数十名选手都有家人的祝福，独缺曾开朗——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那些娱乐营销号会怎样肆意猜测了。

　　直播弹幕上已经有粉丝在问“怎么没有曾开朗？”“曾开朗不配拥有家人的祝福吗？”“快点快点，我要看曾开朗的！”……

　　杨可宜站在电视机前，已经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分画面几次闪过曾开朗，他面目沉静，没有一丝波澜，就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突然间，舞台的大屏幕黑屏了，屏幕里也没有任何说话声。若不是分画面依然如常，观众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播出事故。

　　十秒钟后，主屏幕依然未动，现场却响起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他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开朗呀！是我。”

　　声音一出，杨可宜的眼泪夺眶而出。

　　“节目组联系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家了，现在工作任务比较重，我不方便录视频，希望你能谅解……”

　　分画面里的曾开朗表情依旧淡然，杨可宜却能察觉到他此刻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紧张。

　　“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人生一大的败笔就是养了你这么个不肖子，明明智商挺高，偏不好好念书，非要去唱歌跳舞。所以，从你初中开始，我就想尽办法控制你的零花钱，让你没有办法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凭着自己的本事，打工赚钱、学跳舞、学表演，还靠着那么点运气，站到了现在的舞台上。有人跟我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很固执的人。我觉得她这话说得不错，所以近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反思，但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易承认错误的人。也许，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我在工作之余，看了你比赛的一些集锦，讲句实话，你跳舞唱歌的能力确实超出我的想象，但是，身处以此为专业的领域当中，你周围的人都拥有过人的本领，所以，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好了，这大概是这些年来我和你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吧，希望以后能当面谈谈。当初我给你取名叫开朗，是真的盼望着你能开朗无忧，儿子，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爸爸总在你身后！”

　　杨可宜缩成一团，双手捂住嘴，生怕三更半夜自己这又哭又笑的声音惊扰到已经熟睡的家人。

　　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她没有看到，此时此刻，两行清冽的眼泪，正缓缓划过曾开朗的脸颊。

　　比赛的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曾开朗由于过硬的实力和一直居高不下的人气，得以高位出道。当晚，有关于他出道的消息就占据了热搜的前十。

　　然而，决赛现场曾国豪的那段话也确实在网上引发了不少的争议，一时间关于“曾开朗父子关系紧张”“曾开朗父亲语音”“养了你这么个不肖子”等黑词条就接踵而来，杨可宜抱着手机不断地更新着热搜，看着网上诸多吃瓜群众的恶意揣测，她的玻璃心被彻底引发出来，甚至好几次忍不住想要下场开怼。曾开朗的经纪公司在第一时间发了声明，表达了官方立场，一系列的争议才算渐渐平息。

　　傍晚时分，杨可宜喝了一口冰啤酒，当她再度打开微博时，发现曾开朗更新了动态。

　　是简单的图配文，图片上是一双崭新的帆布鞋，旁边有一副拳击手套，文字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杨可宜心里咯噔一声，不值钱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