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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莫执眉峰一蹙,转瞬即逝,“此物跟随我七年,多少有些情分在。”
“井尚书倒是长情之人。”云若水回道。
井莫执礼节性地淡淡一笑,伸手取过断簪,修剪得很短的指甲却不经意地划伤了云若水的左手,“对不住,对不住,我这里有上好的生肌去疤的伤药,云小姐赶紧抹上吧。”
井莫执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瓶,递给云若水示意她快些涂抹,“你先倒在右手,在右手上抹匀了,再抹在左手。”
“为何我要在右手抹匀啊?我的右手又没有受伤。”云若水天真无邪地问道,心里却暗暗好笑,说什么生肌去疤,这东西可没那样的附加效果。
“如此药效更好。”井莫执柔声道。
“哦。”云若水应了一声,乖乖照做。
见云若水涂抹完毕,井莫执接过瓷瓶,又往池水中倾倒了大半瓶药水,方将瓷瓶递回云若水手中,“一日一次,再抹七日。”
“井尚书为何要将药水倒掉?”云若水又一副好奇的模样询问问。
“这种药水用多无益,我怕云小姐一不小心用多了,所以倒去一些。”井莫执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云若水乖乖应声,心里却分外温暖,谁说他是坏人,他想隐藏的从来都不是歹毒。
她微微抬头,目光定定落在井莫执发髻的翡翠箭上。
井莫执却不再理她,将断簪收好,便准备离去。
“井尚书,你的青玉箭可是送给唐二小姐了?”在井莫执步出亭子前,云若水开口,语气里似乎有些许酸意。
“嗯。”井莫执沉默片刻,淡淡应道。
“井尚书。”云若水走到井莫执身前,与他面对面,眼里是属于这个单纯女孩独有的娇稚,“我帮你寻回了簪子,你却伤了我的手,你不觉得欠了我什么吗?”
井莫执凤眸微眯,开始算计,最终却温和笑道:“确是井某的不是,云小姐想要井某如何补偿?”
云若水狡黠一笑,脸颊微微发烫,“我帮你找回了簪子,不如,你拿你头上那支跟我换?”
井莫执的眸光变得幽暗深邃,他淡淡一笑,“这支翡翠箭我原本是想送给唐二小姐的,只是眼下没了发簪,才留在身边。”
其实,他倒是很感激云若水毁了他的灵蛇簪,让他有借口留住翡翠箭、送出青玉箭,从而可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避开那位唐二小姐。不过,这坏了的灵蛇簪,该如何跟那人解释,倒有些麻烦了。
“这好办。”云若水一派天真,不懂面前男子的婉拒为何物,从怀中摸出自己的玉髓箭,递到井莫执面前,言笑晏晏,“我的箭给你当簪子,你的箭给我。”
井莫执愣了愣,摇头叹息,枉费自己一代佞臣之名,竟被个小女子纠缠,还颇有点招架不住。
他原是可以冷冷推开她,世人皆知,井莫执好财不好色。只是,看着眼前女子天真姣好的面容,他总觉得有份亲昵的味道,居然狠不下心来,这辈子,除了那人与井不离之外,她是第三个让他不忍拒绝的女子,她和不离似乎有些相像,如果不离会说话,声音也该如她这般甜美吧。
井莫执叹了口气,“你若不想让你父兄为难,最好还是离我远些。”
“你若不给我翡翠箭,信不信我现在就哭给你看,说你欺负我?”云若水朝井莫执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勾起唇角。
井莫执又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了,不甚甘愿地取下翡翠箭,交到云若水手中。他看过自己的掌纹,按命理说本月命范桃花,诚不欺他。
云若水紧紧握着翡翠箭,掌心冒出密密的细汗,她的笑容更加灿烂,“如此,明日千尺潭见。”
千尺潭,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潭,据说足有千尺之深,因此得名。此间林木幽深,静水安谧,颇具野外的悠然。
当云若水策马而至时,井莫执清俊的身影早已立于潭边,他眉目间神色淡然,低头看着潭中自在游曳的鱼儿,眼里浮现几分莫名的羡慕,只是这抹极淡的艳羡之意在听到马蹄声时倏然而逝。
井莫执转过身,有礼微笑,“云小姐。”他的笑容很美,也很敷衍。
云若水利落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马的额头,那马儿极通灵性地跑开自去觅食了。
她伸手理了理发丝,又拉了拉衣摆,才笑道:“井莫执,你来了很久了?”
“刚到。”井莫执淡淡回应,对于云若水不再称自己为井尚书而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微微诧异。
“哦。”云若水应了声,螓首低垂,左手拇指的指甲频频摩挲着食指。
太过寂静。云若水是因为羞赧而没有胆子开口,而素来有着玲珑心的井莫执却无意打破这僵局。
咔哧,极静极静之中传来一声轻响,是云若水折断了拇指指甲。她面上飞红,额角泛出微微汗意,呆呆地盯着被自己掰断的指甲,又羞又恼。
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女孩,井莫执心里轻叹,不忍再为难面前这个低着头、羞愧欲绝的孩子了,“看来云小姐近日与指甲犯冲。”
“啊?”云若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小声道:“好、好像是。”
井莫执轻抚额头,他素来对小女孩儿没甚兴趣,正如他心里记挂的那人,那位心里的河山只怕比他的还要宽广。
他收回遐思,耐着性子问道:“云小姐手上的伤口可好了?”
总算问到一个云若水昨夜演练过的问题,她眉开眼笑,蹦蹦跳跳来到井莫执面前,摊开掌心,不依不饶道:“没呢,你看,比昨天更严重了。”
井莫执没有显露意外之色,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云若水:“云小姐不妨再配上这个药,应该会好得快些。”
云若水打开瓷瓶,雪莲的清香浅浅荡漾,她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才真正生肌的药,她面上开心,“让你费心了。”
井莫执淡笑,“原是井某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