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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季脱下厚重的棉袄,一骨碌钻进被子里,左右拱了拱,将被子压在身下,围成一圈。
突然,一阵刺骨的凉风刮来,吹起阿季脸上的发丝。察觉到有人闯进来,阿季一股坐了起来,戒备地看向帐帘处。
林奕。
“将军?”对方的脸色看起来太冷峻,比这寒冬还要冷,阿季一时摸不准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
阿季眼神一滞,背脊微微发凉,猛地抬头看向林奕,他眼神凛凛,人又生得挺正高大,一时使得这小小的下等帐篷显得促狭,也使得阿季的肌肤一时紧绷。
“你与凡丰伙同一气,还要瞒到什么时候?真以为一张画像就可以瞒天过海?”
“我们……”阿季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吐出一句话便是吞云吐雾,她突的看向林奕腰间,没有配刀,她的心才缓了缓,“我确实不是齐悦,我……”
“那你是谁?大殷人?”林奕两眉蹙起。
阿季忙否认,“我不是,我是……”她想起唐凡丰此前说的“部落酋民”,“我是部落酋民,叫达达阿季!我不是大殷人!”
“部落酋民?”林奕眉间一拧,怀疑的目光打向阿季。
阿季慌乱地点头,“我来自达达家族,当时家族罹难,余我一人死里逃生,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儿,醒来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问我怎么出现的,是不是奸细,我害怕,刚好听见了有人在讨论齐悦的事情,所以……”
“所以将计就计,冒充齐小姐的身份?”
阿季抬首看着眼前的人,眸中千种东西流转。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又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一个人,如果我真的有目的,在你受伤的那段时间,我有的是机会。”
林奕盯着阿季,似在考量她话中的真实度,过了半会儿,他道:“那你和凡丰之间是怎么回事?”
阿季:“是他帮的我,但为什么帮我,我不清楚。”
林奕:“他什么时候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阿季现在才感到风吹得有些冷,往被子里缩了缩,“京师的消息送来的那一天。”
没听见对方说话的声音,只听见一呼一吸之间的细碎声,阿季抬起头看去,就直视进林奕的眸中,黑潭一片,漆深不可见,林奕在她的注视下转过身,走了一两步,顿了下来,留给阿季一个伟岸的背影,他说:“看在你救过本将的份上,姑且帮你一次。”
帐帘被掩下,挡住了寒风,火盆里的炭火依旧在滋滋响。
阿季后知后觉缩进被子里,十指交叉放在柔软的腹前,右手食指还因为弹琴受伤而包裹着纱布。
她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帐顶出神。
翌日,林奕派几个将士护送阿季入关,他与唐凡丰都站在军营防线口,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唐凡丰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林奕:“应该不会,如此,就算日后真的齐小姐回来,想要彻查阿季,也只是人去楼空,没有了这人。”
后来,听说护送阿季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连同阿季都失去了音讯,有猜测说是碰上了大殷人,也有猜测是碰上了盗贼,更有说得离谱的,是遇上难得一见的雪崩,死无全尸……
再后来,林奕的旧疾突发,来得凶险,几日卧床不起,军医每次走出他的军帐,都是叹了一口气。经军医建议,最好是找一人来贴身照顾着才妥当。
当黑压压的一堆人低着头跪在林奕床前时,林奕强撑着坐起,他难受地咳了几声,往下扫了一圈,最后指向最后一排略显瘦小、单薄的一人,哑声道:“就他吧。”
那人从一堆低着头的人群中抬起了头。
达达阿季。
黑发高束,头戴方巾,身着布衣厚袄,嘴上两撇黑色胡须。
接着,两个部署抬着一床软塌进来,这便是阿季往后的休憩之所了。
因考虑到她是女儿身,与众人挤在一堆,多有不便,风险也极大,所以只能把她安排在林奕近旁。他住的帐,无人敢闯,是一顶安全的屏障。
至于为什么不送她入关后,让她自生自灭,是因她孤身一人,又经颠沛流离,身世可怜,也不懂谋生之道,只怕留她一人,只有“灭”,而没有“生”。再者,唐凡丰也说,回朝之日,会带着阿季离开,所以,不会放她走。
唐凡丰虽没有明说,但经历世事且不迟钝的林奕知晓,阿季跟着唐凡丰回去,走的路并不算太好,有齐家压着,高门深府里的生活也不会太好过。
不过,能进唐家的门,也是天下不少女子的梦吧。
除了阿季留下来,所有人都出去了,空间瞬间空旷了起来。
“阿季多谢将军救命之恩,”阿季抬头看林奕躺在床上,似病得很严重,问道,“将军的病……”
“装的,”林奕扫了一眼阿季疑惑的脸,“不装病如何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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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养尊处优的“齐家千金”到事事亲为,还兼顾着照顾“病人”的下属,阿季算是把个中滋味都体味了遍。
比如,当她还是“齐小姐”的时候,吃的穿的洗的用的,哪一项不是炊事营的送来?但现在,吃的穿的洗的用的,哪一项不是她亲自给林奕端来?
刚开始,阿季去端晚膳的时候,掌管各处吃食的还觉得眼生,就呵斥她是哪个营的,这个时间段不好好当差,找吃的倒是利索,在得知她就是近旁照顾林奕的人后,往后每一次见到她都笑容满面的,早早备好了她要的一切,还套近乎地问她今日将军的病情可有好转了。
除了要端吃的,还有洗澡水、洗脸水、洗脚水,每每外出,还要扶着他,药煎好后,还得负责端……
所以阿季几乎每一天都闲不下来,帐内帐外跑得勤,人也见得多了,认识她的人也多了,每次见到走在路上的阿季,都有人打趣道:“咦,阿季,这是去给将军端药吗?”“呀,阿季,又给将军倒洗脸水去了!”“嚯,阿季,又见到你了!”
这日,军医来给林奕瞧病。
阿季忙将端来的洗脸水放到一旁,先坐到床边,将林奕扶起,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
军医拿起林奕的手把了把脉,然后若有其事地道:“将军病情有所好转,但依旧马虎不得,药还需要按时喝……”
军医走后,林奕主动坐正,离开了阿季的胸膛,随后阿季走至木盆旁,拿下展开在盆沿的布帕,浸入温水中。
林奕看到布帕温顺地在她手里开展揉合,温水只漫到她的手腕,她的手算不得很白皙,却非常纤长漂亮,节节分明。
尔后,一张叠好的布帕呈在林奕面前,他接过,往脸上抹去,是恰到好处的温度,这温暖里似乎还杂夹着其他香味,林奕看向阿季眼尾的淡红梅痕,说:“用了胭脂香粉?”
阿季听了,左右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清香,恍然大悟道:“哦——,我今天早上看军营旁有几株晚梅开了,就去看了一小会儿,身上带的,应该是梅花的香气。”
梅花。
林奕将用完了的脸帕递回给阿季,看着她将帕子再次放进水里清洗,说:“你现在是男儿身,画眼妆总归不合适,还是少捣鼓这些。”
阿季停下了揉搓的动作,透过盆里的倒映观察自己的眼,便看到了显眼的梅痕,“我没有画眼妆,这个梅花它是天生就有的。”
阿季出去倒洗脸水的时候,正好路上碰见了唐凡丰,他见阿季的模样,脸上先是一喜,看到他手里的木盆后,又略显心疼地道:“这段日子着实委屈你了!”
“不委屈,”阿季笑得真挚,“能安然活下来,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就算将军现在让我绕着军营跑三圈,我都乐意!”
听到阿季话中的将军,唐凡丰又问:“将军有没有为难你?”
阿季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将军为人正直,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没有为难过我。”
“那便好,”唐凡丰想伸手帮阿季捋一捋散出来的几根发丝,但理智控制住了感情,“你且再等一等,虽然前段时间大胜了大殷,但现在大殷仍在虎视眈眈,怕战事还会再起,大概过了这最严寒的冬季,我就能带你回去了,那个时候正好是京师最美的春,我还可以带你到郊外走走!”
“多谢唐军师。”
阿季心想,唐凡丰不仅有才华,人也热心善良,对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他乡人都能到此般,齐悦能找到如此夫婿,倒是幸运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