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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朝阳伸着懒腰走出书房,李淑琴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邢朝阳伸手在她面前晃晃,问:“又在想什么呢?都想了好几天了,还没想明白呢?”
李淑琴拉着邢朝阳在沙发上坐下,对着她,认真地说:“403那户的吴良凤,我真的想不懂她要做什么。”
邢朝阳轻轻一笑,说:“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呗,你想不通的地方,就不要再想了。”
李淑琴在邢朝阳的身上轻轻一打,说:“你这傻孩子,一点心眼也不长,凡事不提前想到别人没有想到的地方去,你就等着吃闷亏吧。”
“我能有什么闷亏吃?我这么聪明……”
“与人朝夕相处却不吃亏,这可不是靠着聪明就能解决的。当妈的我不聪明吗?再聪明不也是没能防住半夜里被人捣了后窗玻璃吗?”
邢朝阳一惊,问:“什么时候的事?你跟我爸没事吧?怎么没跟我说呢?”
邢德荣端着茶壶从花房里下来说:“没多久的事,就是小强来你这不久之后。跟你说也没什么用,你隔着远,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淑琴沉着脸说:“我看你是不好意思说吧。”
邢朝阳问:“怎么回事?人抓到了吗?”
邢德荣吭哧半天,最后指着李淑琴说:“还是让你妈说吧。”
李淑琴眉头一皱:“我说就我说。我们也没去抓什么人,自己坐家里,用不着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事情想明白了。这事啊,旁人干不出来,想到最后也就是你爸那个好二哥跟他的好二嫂了,所以也没怎么追究,自己换换玻璃修修窗户就那么了了。”
邢朝阳不放心地问:“能确认吗?可别冤枉了好人。”
李淑琴很自信地说:“一点都没冤枉。那段时间,你那个哥哥,邢伟明,大明,在外面惹了事儿,跟我们借钱,我们没敢借。后来,你二伯有托人想到小强那个厂里面做工,厂里面的领导都知道大明是个惹事的主,还找小强核实了一下情况,最后也没让他去。你那个二伯就把这仇记到小强的头上了,总以为是咱们一家人在外面说了他们坏话,找我们吵了好几次也没吵出个结果,最后还不是砸了我们家玻璃,出气了也闭嘴了。你说,这事还能找到别人头上去吗?”
邢朝阳点点头说:“看来这还真是我二伯的不是了,我那哥哥把事惹得世人皆知,也用不着我们说些什么啊。幸亏我没在家,依着我的脾气,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我一定告到他倾家荡产。”
李淑琴看了邢德荣一眼,酸溜溜地说:“哎呦,你还去告呢。我说去找人家要个玻璃钱,你爸还拦着不让去呢,还说什么一家人不好撕破脸面。人家都打到家门上来了,还说什么一家人呢。让小强去,小强比你爸还窝囊,说了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再也没提过。这爷俩逆来顺受的优点一点也没发挥到正地方上,只在家跟我横了。”
邢德荣不悦地说着:“要不说你们这些老太婆爱唠叨呢。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现在还提它干什么?你厉害,你去打一场,打一辈子,打到老死不相往来,就自豪了?我们男人的心胸,那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呢。不像你们女人家处理事的时候,就是小气,挑着那么点理儿就一辈子不撒手了。”
李淑琴把脸一扭:“你走你走,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就是一辈子受欺负的命。”然后她又无限担忧地对邢朝阳说:“我看你那个邻居,就跟你二伯二婶一个路子,是没事也总能挑出些事来的人。趁着还没出什么事,你赶紧好好地想一想,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
邢朝阳就仔细地想了两三分钟,摇摇头,说:“没有,完全没有。”
李淑琴叹着气说:“哎呀,这下完了。我看你不是没有得罪人家,是你根本就记不起得没得罪人家。”
邢德荣走上前拉着李淑琴说:“你呀,真是老糊涂了。咱闺女自己过的日子,有没有矛盾她自己不知道啊?我看你这个老太婆倒像是没事挑事的样子。前些天还问咱闺女有没有跟小龙动手,你说你这脑袋里想得都是些什么事啊?”
李淑琴不服气地讲着:“我挑事?我挑什么事了?那天她来咱家的时候,很明显是有事没说出口,没说出口的事,指不定在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呢。”
邢朝阳很轻松地说:“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李淑琴摇着头,很是无奈地说:“唉,说多了你们就知道心烦。谁不想过清净日子啊?我也想啊,可这清净日子能像你爸那样忍着忍着就是了吗?还是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地过着过着就成了呀?我也懒得唠叨了,我只求出事的时候,你们别来烦我就行了。”
邢朝阳安慰着李淑琴说:“好了,妈,不会出事的。邻居之间,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您就别担心了。在这住着的日子里,您就放开心,有东西使劲买,有好玩的使劲玩。”
李淑琴有些委屈地说:“我倒是想出去玩,你们也没谁带我出去转转啊……”
邢朝阳翻看手中的日历说:“再等两天吧,再过两天,小龙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邢德荣拉着邢朝阳说:“就你妈这唠叨样,你还敢让她跟小龙呆在一起呢?”
李淑琴伸手就去追着邢德荣打,邢朝阳看着,好生羡慕。只是小龙是那样绅士的一个人,这样的打打闹闹,应该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了。
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姜小龙推门而入。
邢朝阳起身,冲到门边,结果姜小龙手里的皮包和外套,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李淑琴也端了茶过来,说:“好久没回来,想家了吧?我准备可多你爱吃的东西了,咱们这就做上吧。”
邢德荣也跟着说:“没错没错,你妈还蒸了大馒头呢,邻居们吃了都说好吃呢。”
姜小龙一愣,问:“我妈?”
邢德荣笑笑地指着李淑琴说:“你这个妈……”
姜小龙笑着说:“爸,妈,老婆,你们都不要忙了,我今晚不在家里吃饭的。”
邢朝阳问:“刚回来就要走吗?”
姜小龙解释说:“不是出差。只是刚才回来的时候,在403门口遇见了郭先生,他说他已经邀请了园子里的男人们一起聚聚,他做东。让我回来通知咱爸一声,到时候一起去。爸,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邢德荣有些害羞地说:“我也去吗?你们都是些领导老板一样的人物,又都是城里人,你们在一起谈谈生意还行,我去了不是给你丢人了吗?”
“爸,不碍的。郭先生邀请的是咱园子里所有的男的,大家都去呢。您如果不去了,就更说不过去了,是吧?”
邢德荣憨憨地点点头说:“也是也是啊……”
李淑琴在旁边开了腔,说:“你去呗。这么好的机会不出去长长见识啊?我们这些人想去还捞不着呢。”
姜小龙听了,又着急着解释说:“妈,不好意思啊,郭先生只邀请了男士,所以我是不方便带您去的。改天,我专门带您出去一趟吧。”
邢朝阳拉着姜小龙离开了,笑着说:“你不用搭理他们。”
姜小龙仍然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小声问邢朝阳:“你妈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他们两个对彼此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姜小龙不相信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邢朝阳点点头,问:“你一定要去吗?在家里吃饭不行吗?”
背着邢朝阳的爸妈,姜小龙偷偷亲了邢朝阳一下,又偷偷问:“你生气了啊?”
邢朝阳红了脸,低声说着:“没有啦,我是怕你会累么。”
姜小龙低声说着:“放心,没事的。我跟郭先生见面,还要讨论一下关于他公司上市的事情的。”
邢朝阳惊讶地问:“上市?听说只有100多个人的,这样规模的也可以吗?”
“理论上说是可以的,我也考虑着要把自己的公司做上市呢。”
邢朝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哦,知道了,那你去吧。”
姜小龙用手指在邢朝阳的鼻子上轻轻一刮,笑着说:“我还带你爸去呢,没事的,而且我们也不开车去,安全着呢。”
时间一到,几个男人一起,排成一排,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吴良凤站在楼上,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便放下了。
吴秀丽问:“我爸走了?”
“嗯,走了。”
“怎么不让振宇跟着去呢?万一我爸喝多了怎么办?”
“如果振宇去了,你爸就真的回不来了。振宇在家,至少家里还有个清醒的男人。”
华振宇抱着孩子,轻轻拍着说:“妈,您不用担心,等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去把爸接回来。您先去休息去吧。”
吴良凤无精打采地说着:“都怪我啊。你说我闲着没事跟你爸说什么咱们一起在邢朝阳家里吃饭的事啊……这下好了,人家用一锅馒头换了一桌酒席。”
吴秀丽笑着说:“我爸爱热闹,也爱个面子。就让他去吧,咱家也不差这一顿饭钱。”
韩琦也站在窗边,看着那些男人们离去。她转身,看着在自家厨房里忙活的冯坤和冯爱国,无奈叹息。
付金婵走到他们二人面前,似带着抱怨,又似带着训斥,说:“人家家里的爷们们都知道出去走动走动,拉拉关系。怎么偏你们两个就像养在圈里的驴只知道围着自己的磨台打转呢?一点也不知道上进。”
冯坤一边吵着菜一边说:“妈,您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怎么就不上进了啊?一个不知道上进的男人会在家里洗碗做饭吗?还不早就出去玩了啊?”
付金婵无情地吐槽着:“还不是因为没事干才会呆在家里洗碗做饭的么?你看看旁人家,成群结队地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感情肯定又更进一步了。人家也不是没有邀请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居然还摆上架子说不去就不去了,真是没出息。”
冯爱国在旁边听得变了脸色,沉着脸说:“要那么出息干什么呀?人家邀请是出于客气,但是,咱们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还不知道吗?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物啊?放在古代,那就是达官显贵,我们小老百姓去凑什么热闹?”
付金婵瞥着眼说:“热闹不凑,有机会的时候也不去抓,你们可真是出息。”
冯坤附辩解着说:“我爸说的没错。难道我们一起去吃顿饭之后,就能变成非富即贵的人了吗?那种场合,如果我们真的去了,换来的,除了自取其辱,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与其坐在那里成为别人的陪衬,还不如在家里自在呢。”
韩琦走了过来,端着已经炒好的饭菜,放到饭桌上,说:“爸,妈,都别说了,我们吃饭吧。日子就这样过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付金婵也过来帮忙收拾着碗筷,说着:“是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啊?”
夜渐渐深了,邢朝阳站在门口不停地向远处张望。
李淑琴走出来,站在邢朝阳的身旁,说:“你就是折磨自己。要么你出去看看到底吃到什么程度了,要么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也可以么。做什么都比你站在这里干等着强上百倍。”
“妈,你不是不知道,这人在一块吃饭的时候就是会讨厌别人打扰。将心比心,如果是我们,在那吃饭吃得好好的,有个人一直在那催你,你能不烦吗?”
李淑琴双手一甩:“哎……我就不该跟你搭这个腔,搭着搭着还搭出我的不是来了。还将心比心呢,你再比比看看,看看我是那种在外面吃饭需要被人催的人吗?我是恨不能早点吃完早点回家!哪像这些人们啊……”
李淑琴正说着,远处传来了几个男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401和403家的大门几乎同时打开,也看不清是谁,只见人影飞快地跑出去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