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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秀丽在家中的镜子面前一件一件地试穿着自己新买回来的衣服。
二姨走了过来。
吴秀丽看着镜子中的二姨，说：“二姨，您的腿好像不瘸了。”
二姨叹着气说：“唉，真是惭愧，我跟那个邢朝阳犯的一样的毛病，可她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了，我却一直拖拖拉拉拖到现在才不觉得疼了。真是年纪大了呀。”
吴秀丽安慰二姨说：“没事的，您这辈子估计也就摔这一次了，以后，我会好好保着您的。”
“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这段时间，我住在你家里，全靠保姆跟你照顾着才舒舒服服地养了这么久，我也知道好歹，腿好了，也不想再麻烦你们了。我会跟你妈说，这几天我就会自己老家去了。”
吴秀丽着急地把手里的衣服一扔，说：“二姨，你回去干嘛啊？老家里就你自己，也没人照顾你。你在这儿住着多好啊，我出去上班之后，你还能帮我带带孩子呢。”
二姨也着急地问：“你说什么？你要出去工作了？”
“二姨，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咱们国税局里堂堂的公务员呢。我只不过是在家里休了个产假，孩子生完，当然还得回去了。”
二姨取笑她说：“还堂堂呢，在自己家里就不要吹牛了，不就是个小文员么，一个月3000块钱的工资，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想的，自己家的公司拿到不好么，非得让你去那里上班。”
“二姨，你有所不知，我爸，是让我去混个脸熟的，如果真有什么税务上的问题，我不但能提前知道，作为自己人，也能提前解决呀。”
“可你孩子还这么小，你这么出去，合适么？”
“好在我那个工作不忙，忙里偷个闲也不是不可能。我自己有车，会偷空回来喂喂孩子再回去的。如果我连这个自由都得不到，那这个工作就真的没有一点点让人留恋的地方了。”
二姨忐忑着说：“按理说，上班就该好好上的，你说你这样……我总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
吴秀丽不以为然地说：“没事的。跟我一个办公室里的人，他们只会巴结我，又不会告我的状。就算有人背后使坏，那领导不也是咱们自己人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吴良凤说这话走了过来，接着说：“如果你真想出去工作，那辆跑车，坚决不能开。”
“买了不开，那我买它干什么呀？”
吴良凤毫不客气地说：“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唯独坚决不能开着去上班。那国税局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小的文员，凭什么开着跑车去上班？”
“凭我家里有钱啊！”
吴良凤厉声训斥：“有钱也不能随便炫耀！”
吴秀丽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买的跑车，开个跑车怎么就是炫耀了呀？再说了，我就是炫耀了，他们能怎么着？不就是一辆跑车吗？我是违法乱纪了还是贪污受贿了？”
吴良凤无奈地离开了，走时还心中不平地说：“真是让你爸惯坏了你！”
吴秀丽忿忿不平，在吴良凤的身后顶嘴：“就算是惯，也是你惯的！关我爸什么事？”
郭玉平在楼下喊：“干嘛呢？喊我干嘛呢？”
华振宇来到吴秀丽的身旁，问：“你真的不考虑到公司里面上班吗？”
吴秀丽拒绝说：“我才不去呢，我到公司里去炫耀给谁看啊？”
华振宇笑着说：“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吧。”
吴秀丽解释说：“我不是不懂事故意任性不愿意去，只是公司里面已经有你们三个了，我爸管着所有人，你负责所有的业务，我妈在那儿管钱，我去了又能做什么呢，反倒是在国税局，领导偶尔还会因为公司的关系跟我多说几句话呢。”
华振宇点点头说：“了解了。”
吴秀丽立刻笑了，说：“还是你好。”
梁贺贺和闫宝江在邢朝阳的家中进进出出，忙着搬着拍摄用的设备。
邢朝阳问梁贺贺：“你以后都不来了吗？”
“嗯，不来了。”
“是我的花房不好吗？”
“是我的人气不好。”
“人气不好便不播了吗？”
“不播这一类型的了，要改回我的老本行了。”
“你的本行难道不是直播吗？”
梁贺贺神秘一笑，说：“是直播没错，可直播的内容不一样。”
邢朝阳追问：“你以前直播的是什么？”
二人原本只是站着闲话，说到此处，梁贺贺干脆拉着邢朝阳坐到了她家的沙发上。
梁贺贺贴脸问着：“你是不是有兴趣加入我的直播啊？”
邢朝阳的眉头一皱：“咦~你又来了，我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呢，加入你做什么。”
梁贺贺泄气地说：“你又不想直播，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
“我没想打听什么，只是觉得你以前做的也挺好的，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我偶尔也会到你的直播间里看上一看，人气也总是有一二百万的，难道还不好吗？”
梁贺贺的眼神里没了以往的光芒，她悠悠地说着：“人气这种东西，是可以作假的。就那几个真实存在的粉丝，还得天天装作年少无知的样子哄着他们。先不说累不累的问题，关键是我这么折腾一番，也不是每天都有钱收，再说了，现在从事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竞争的压力这么大，我就不在这个圈子里凑热闹了。”
“可你刚才不还说仍然要做直播的么？”
“我直播卖东西，跟才艺无关了。”
“卖什么？”
梁贺贺砸吧着嘴，看着邢朝阳说：“你看看你，还是要问是吧？”
邢朝阳有步步紧逼的架势，问：“光明正大的，有什么不能问的吗？”
梁贺贺很无奈地说：“也就是你，我才愿意多跟你说几句。这要换了旁人，我早就把她骂走了。你好奇归好奇，可我做这买卖，还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我之所以停了先前的买卖改卖了艺，也是怕查到我点什么。好在可以开直播的平台越来越多，搞直播的软件也复杂多变，风头一过，我再次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认出是我了，现在正是我复出的大好时机呢。”
邢朝阳皱着眉头问：“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把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买卖？什么风头？又是什么复出呢？”
梁贺贺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神秘地说：“你听说过微商吗？”
邢朝阳点点头，说：“当然知道啊，不少人都做着呢。”
梁贺贺依然小声地说：“有的人，卖的那是正经东西……”
梁贺贺还没说完，邢朝阳急着问：“你卖的是不正经的东西？”
梁贺贺拉着邢朝阳说：“你不要激动。我卖的也是正经东西，只不过有些套路在里面，就是这套路，才值钱呢。”
邢朝阳更纳闷了，问：“买东西无非就是一个算单价，两个算总价这样子，难道你还能明目张胆地卖一个东西收两个的价钱啊？”
梁贺贺眼睛一瞪，说：“收两个的价钱？你可真狠啊，这么低的利润，那我还不饿死了呀？”梁贺贺伸出五个手指，接着说：“起码得这些利才可以。”
邢朝阳听了，眼睛比梁贺贺瞪得还大。
梁贺贺看着邢朝阳的样子说：“你也不用感到吃惊，顶着大风险做出来的事，必然得有这么高的利润才算公平。”
“我虽然还不知道你说的事情有多大的风险，可你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里外都是风风光光的一个人，即便赚的少了那么一点点，可节俭一些，养家糊口也够了的。我的书在没人买的时候，我也是没有收入的一个人。虽然大家都说钱是赚出来而非省出来的，可在没有收入或者收入少的时候，就要省一点过啊。”
梁贺贺嘴巴一撇，斜着眼睛说：“我跟你不一样。”
邢朝阳听后，叹着气说：“唉，算了。这本来也不该是我操心的事儿，你在怎么过就怎么过吧，不过，你可不要做违法的事情，当心身陷囹圄难以自拔。”
梁贺贺皱着眉头问：“陷什么？”
“囹圄，就是监狱的意思。有时间多读点书多好，你这样怎么教孩子啊？”
梁贺贺笑着说：“要不把孩子给你，你教吧。”
“我不教，他到了该上学的时候你就送他去上学么，天天跟着爷爷奶奶把孩子都变成老头老太太了。”
梁贺贺起身要走，说：“这个以后再说吧，我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搞定比较好。”
邢朝阳垂眼说着：“好走不送。”
可梁贺贺没走多久，又去而复返。
邢朝阳不解地问：“你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梁贺贺又坐在沙发上说：“我想了一下，我还把我自己要做的事情跟你说一下吧。”
“那你长话短说，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呢。”
梁贺贺想了一下，说：“简而言之呢，我做的事情就是卖卖面膜内衣包包之类的，所用的销售模式说白了类似传销，但是我们叫直销。我们以低价大批量卖给下面的散户，由他们去开发零售市场。”
“这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金额巨大，一级代理一次性带走50万的货才可以。”
“其实我觉得这应该也不算什么违法的事情，买卖都是自愿的，有能力的人可以做一个大代理，能力欠佳的人可以做一个小代理，各取所需吧。”
“可是……我们的货源是假的……”
邢朝阳一愣，问：“是高仿？”
梁贺贺点点头。
邢朝阳又问：“就像你以前送我的那个包包？”
梁贺贺又点点头。
邢朝阳又是一声叹息，说：“唉，我现在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了，你送我的那个包包，虽然是高仿，可质量确实还挺好的。”
梁贺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瘫坐在沙发上说：“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跟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有不同的观点。看来，我跟你说这事算是说对了。”
邢朝阳激灵一下，说：“你说说就说说吧，我可是不入伙的啊……”
梁贺贺突然很认真地说：“没想让你入伙，只是想着如果我真的有一天进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希望能有一个人明白我做的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也希望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能有一个人为我留住最后的尊严。”
邢朝阳有些不忍心地说：“你明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可偏偏要这么心存侥幸地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地生活，可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普通的。他们赚着大把大把的钱，尽情享乐。如果我一时放松下去，我这辈子就真的起不来了。我家的别墅还有一半的贷款没有还呢，我的车，也仅仅只还了三分之一的车款，我老公跟我一起，没有其他的工作，我们两个要一起承担日常的柴米油盐，要养孩子，如果不做些来钱快的生意，我们怕是连每月请保洁的钱都没有了。”
邢朝阳起身催促着梁贺贺，推着她说:“你起来，赶紧回家去吧。”
梁贺贺不情愿走，问着:“你干嘛呢？我话还没说完呢。”
邢朝阳很是绝情的说着：“说什么说？你如果你有困难就自己去克服，在这跟我发什么牢骚。我听了也帮不到你，你还是不要说出来惹我心烦了。”
梁贺贺摇着头说：“你这个人，真是薄情，连听一听都不肯。”
邢朝阳跟梁贺贺讲着自己的想法，说：“不是我不愿意听，而是我想告诉你没必要对旁人说这些丧气的话。你的经历只有你自己知道，就算你描述得再怎么声情并茂，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与你感同身受。你有这跟我唠嗑的功夫，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解决自己的困难。”
梁贺贺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住脚步，转身问了一句：“跟你说这些，真的没用吗？”
邢朝阳不假思索，很果断了摇了摇头，说:“没用的，还是跟你妈妈说吧。”
做有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