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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怜的孩子,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夏萝音一怔,她立刻转过头去,看到上次那个几乎杀了她的少年就站在她的后面,精致的五官拼凑起美丽的容颜,黑色的衬衣领上别着漂亮的校徽,他上扬着嘴角,看了一眼放在抽屉里的笔:“我还是来迟了,要是下课能早一些,或许就能先拿到这支笔了,呵呵。不过我也很意外呢,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你仍旧没有把它带在身边。”
他后退一步忽然张开手掌,一支精致的笔便出现在他手里:“尤莉!”
又来?!夏萝音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抓住笔就转身撞破玻璃窗,从窗户跳了出去。虽然是二楼,但是他们家后院有一丛灌木,加上她发达的运动神经,轻而易举地便滚过灌木,落到了地上。
蕾丝短裙的少女握着长镰刀从半空中落下,夏萝音直接拿起地上的一根浇水用的管子抽向她。
那管子重重地将少女击落,陶瓷做的手臂立刻破开了一条裂缝。
“看来你很厉害。”那个少年从窗户里跳了下来,地面旋起一股淡黑色的烟,他并没有扶起摔在地上的少女,而是抬起脚重重地踢在了她的身上:“喂……站起来。”
少女挣扎着支撑起身子,她的手臂因为摔得很重,已经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许多碎片从里面掉落,砸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响声。如果是人类,当自己的手臂破成这般模样,早已经疼痛不已了,但她不是人类,她是人偶。
她就这么站起来,孔雀蓝的眼瞳看不到一丝情感……那是如同冰霜般的冷然,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绝望。
手上的镰刀再次扬起,当她对着夏萝音的头砍下来的时候,夏萝音忽然上前跨了一步站到了她的跟前,扬起的手一把握住了镰刀的柄:“为什么一定要变成人类?做一个人偶不是很好吗?至少……你不会感觉到痛,而我会。”
昨天留在肩膀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上面流下殷红的血……少女看着她,晶莹剔透的眼瞳里映出了她的身影。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少女的眼睫毛微微一颤,她呆立在原地没有动。
而站在另一边的少年,已经扬起手直接打了她一巴掌:“我叫你杀了她,你没有听到命令吗?真是没用的东西,还妄想成为人类?”
他的力量并不大,一巴掌打在少女的脸上,也没有映出红印。夏萝音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纵然是受到这样的屈辱,她也不会难受,因为她是没有感情的,她是一个人偶,哪怕会说话、会行走,也只是坐在橱窗里的人偶而已。
夏萝音松开握着镰刀的手,她看着那个少女,看着她站直身体,看着她听从那个踢她又打她的人的命令,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镰刀向着自己砍下来。
就那么重要吗……
变成人类……就那么重要吗?可是,为什么她在少女的眼睛里……看不到想要变成人类的欲望?甚至,连活着的心情,也看不到。就因为是人偶吗?
“亚历克斯!”握在手里的笔一瞬间举到了空中,她毫不犹豫地画出了五芒星阵。
站在远处的少年一惊,立刻跳跃起来翻身落到屋顶上。他攻击了她两次,她都没有使用笔,他甚至以为她根本就不会用笔。可是那么标准的五芒星阵,连召唤的符号都写得一字不差,恐怕她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
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咒文在空中浮现,蔷薇花藤一根一根从五芒星阵里涌出来。一个金色长发、穿着英式礼服的人影缓缓映现,他睁开一只眼睛,一步一步从里面跨出。黑色的靴子踩在了地上,他跪在夏萝音的面前:“主人。”
“夺走她的宝石。”夏萝音抬起眼帘,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之色,而是如同旋涡一般,深邃如盈。
“是,主人。”
只一瞬间,他就掐住了蕾丝短裙少女的脖颈,无数道咒文从地面浮现出来,绝对强弱悬殊的力量让少女根本动弹不了一分。站在远处的少年皱起了眉头,他画出无数个武器想要让少女摆脱这样的困境,但是少女根本连手指也动不了一下。
直到她的脖颈被捏碎,然后像一块破布似的被丢到了地上。
亚历克斯转过了身,他步步紧逼那个少年。少年后退一步,两个式神立刻出现,他们张开巨大的结界想要挡住他的去路,但是他只一拳就将结界打破,然后一把拉住了少年的衣领,将他扯了出来,结界的碎片扎到他的身体里,流出很多血。
那支笔就握在他的手里,只要轻轻一扯,就可以夺到亚历克斯的手中。但是便在这个时候,夏萝音忽然开了口:“可以了。”
明明宝石就触手可及,明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将它拿走,但她制止了他。
亚历克斯没有任何依恋,他松手放开了那个少年。夏萝音看着已经碎成一大片的人偶少女,她的眼睛还在努力地转动着,身体还想站起来……
缓缓地蹲下身子,她捂住了她的眼睛:“你想成为人类吗……你是为了成为人类而不断战斗吗?或者,你只是为了满足他的战斗欲,为了满足他的好胜心?纵然变得支离破碎,你仍旧想要赢。可是你知道吗?当你真的成为人类,当你知道当初被你的主人如此对待时,你猜你会怎么样?你会哭……会流下眼泪,然后……痛苦不堪。”
痛苦不堪,这是她必须承受的悲伤,也是她必须承受的罪孽。
她没有夺走他们的宝石,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而是很平静地转过了身,与那个少年擦肩而过。她走回了屋子里,灯还是昏暗的,厨房里烧着的热水还在哧哧作响。她走过去关上了煤气灶的开关,身后跟着的是亚历克斯,他并没有立刻回到笔端里。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停手吗?”夏萝音背对着他。
亚历克斯没有回答,他只是道:“主人吩咐的命令,我都会做到。”
“因为我不想要你收集到那些宝石,不想要你成为人类。”她缓缓转过头来,“既然是一个人偶,就应该一辈子是一个人偶。”
“是,主人。”他睁着的那只眼瞳微微闪过一道暗淡的光泽。
重新带上了笔的夏萝音让白金一班的其他人放下心来。要知道,在这个争夺的游戏里,没有笔也没有式神,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哪怕夏萝音双手捧上把笔送给那些人,也许他们也不会放过她。
之前救了她两次的那个银白碎发少年,就是白金一班的最大掌权者——尚洛司。也正是他将夏萝音带入了这个班级,让她成为班级的一员。
他的人偶是一个中国少年,穿着比武用的道服,擅长的武器是剑和暗器。而另一个副班长的人偶则是日本武士,擅长的武器就是刀。那个娃娃脸的日向袭,他是白金一班里力量最弱的,也许是因为他刚得到这支笔不久,所以对它的操控能力不如其他人好,通常情况下就只能画出箩筐和笛子,用那些蛇去攻击对手。
战斗其实很简单,笔的拥有者先画出五芒星阵把人偶召唤出来,然后画出各种图形的东西作为人偶的武器。
笔的力量就是把那些东西具象化。
当然,如果绘画技巧不行,那么具象出来的东西也会相当差。日向袭不是一个画画的料,他练到现在画得最好的也只有箩筐和笛子,有的时候笛子变性了,吹出来的音乐会变得非常难听。
夏萝音的人偶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专用的武器,无论她画什么,他都可以在第一时间适应那个武器。而绘画功底了得的她,能够随心所欲地画出火箭筒、地雷、炸药,甚至是坦克、飞机、航空母舰。方朔臣测试过她的能力,他打开电视转到了军事频道,然后交给她一张纸、一支普通的笔,她轻而易举地就把上面出现的所有武器和军事装备通通画到了纸上,甚至比例都是十分接近的。这样的能力让站在一旁的日向袭恨不得直接撞墙自尽,叫喊着:“你肯定不是人,你肯定不是人,你肯定不是人!”
夏萝音倒是显得很平静:“在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技巧都依靠天赋。当你从小就没有一件玩具,只能依靠一支笔把你想要的东西画下来时,你便会画得很好。”
她画了几千张,几万张,甚至几亿张这样的画。利用所有可以画的地方……她握着母亲留给她的笔,灌满的不是墨汁,而是水。在那些废旧的报纸上、写了字的信封上,想象着那些玩具熊、玩具娃娃……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空荡荡的家里,只有空荡荡的她。
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才练出了那么好的绘画水平。
体育也一样……她的父亲是俱乐部的男公关,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每次出去,那些孩子就用石头丢她,用石头砸她。她只能让自己变强,让自己能够打赢他们。遇到高年级的,她便努力地跑,让自己跑到最快。
当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便会变得无所不能。
“知道我为什么每一次考试都会得第一吗?”夏萝音难得转头对日向袭露出一个笑脸,日向袭的脸不知怎么的腾地一红,然后撇过头去:“我……我怎么知道?”
“因为我父亲说,只要我可以考第一,他便会为我煮一桌好菜,在那天,他便会提早回家。所以我每一次都会努力,让自己考第一名。”她笑着,眼角却湿润了。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见到他,才可以与他聊聊天,说说话。
人并不是因为喜欢变强而变强……而是为了想要变强,才能有不断努力,不断奋斗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