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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你来我往地说着，公司内勤端上了两杯牛奶，放在了张子路面前的茶几上。
“何总，我早就断奶了。”张子路看着牛奶，一脸的困惑，说，“人家来客上茶，你却上牛奶，别具一格啊。”
来客不上茶水，一人一杯牛奶，是何桐没有办法的办法。自从上个月何桐代理广告的这家乳品公司以牛奶抵了广告费，蒲公英广告的工作人员就全成了婴儿，几乎要以奶代饭了。这家公司拖欠了何桐十几万的广告费，却付不起款，何桐本想与这家公司打官司，可偏偏人家有后台，有关部门领导亲自出面做何桐的工作，让他支持一下民营企业，何桐又不能不给面子，就只好同意了。他想，如果连奶也不要的话，就什么也要不回来了，索性拉了几卡车。何桐之所以给来访的客户也上牛奶，自然另有用意，他想让他们从中接受教育，了解一下广告公司的甘苦。
“张总啊，干广告公司就像当乞丐差不多，要钱就得不要脸啊。可是有时候，就是你不要脸，照样要不来钱啊。”何桐率先端起牛奶，吹吹上面的奶皮，喝了口，说，“这家乳品公司做广告不给钱，牛奶也是我们抢来的，还都是马上就要过保质期的产品。你说，如果都像他们这样，我们广告公司不就成杂货铺了？”
听了何桐的介绍，张子路敞怀大笑起来，说：“何总啊，我看你还是知足吧，多亏了是乳品公司，如果是卫生巾厂，何总岂不也要亲自带头……”
何桐正有一口牛奶要往下咽，听到这里顿时忍俊不禁了，没想到一笑把牛奶呛到了气管里，又猛地一咳嗽，牛奶就从鼻孔里喷泻而出了。
张子路看着何桐狼狈不堪的样子，高兴得近乎手舞足蹈了，幸灾乐祸地说：“行啊何总，看来你是返老还童了，这么大了还呛奶呐。”
“张总，让你看笑话了，不过，你也尝尝吧。”何桐找来纸巾，擦着满嘴的奶汁，说，“你怎么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哪像当大哥的样子？”
“何总，你真是个聪明人啊，你让来客喝牛奶，肯定是用心良苦啊，依我的判断，是变着法儿地摧广告款吧？”张子路眉头紧皱，呷口牛奶，咂着嘴巴，说，“这奶是不是已经过期了？”
“没有，还差半个月。”何桐将沾满牛奶的纸巾扔到废纸篓里，说，“我聪明吗？张总，既然你能看出我的用意，说明你比我更聪明嘛！”
张子路放下杯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现金转账支票，叭地声拍在茶几上，说：“何总，这是我们青春美浴液广告费的预支款，按合同办事，全额的三分之一，怎么样？我们东方通达日化公司够意思吧？不过，我可要告诉你，这跟这杯牛奶可没什么关系，不想给钱的，你就是把他放到奶牛圈里，照样没钱！”
“张总，谢谢你的关照了，相信我们吧，我们会把你的广告设计创意好的。”何桐看了眼支票，说。
张子路捏了下鼻尖，双眼突然一亮，说：“哎，我说何总，我们的形象大使有眉目了吗？我说的是女大使啊。”
何桐在张子路的身边坐下来，递给他一支烟，说：“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们正在发动一切社会力量，有识之士，目光投遍了省城大大小小的艺术团体，学校，一有发现，我们会马上向你汇报的，说不定还能再发现一个电影明星呢。”
张子路抬头看看窗外，夜幕已经低垂，路灯闪亮登场，就说：“好了，何总，先带我去转转省城的夜景吧，看看有哪条街适合上路牌广告。”
何桐为张子路点上烟，说：“不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先吃了饭再说吧。”
“好吧，让你一说我还真有点儿饿了。这样你看看行不行，咱们就不要去那些大饭店了，没什么意思，几乎全国一个味儿了，吃腻了，倒胃口。咱们就去吃蒙阴光棍鸡，我上次来吃了一次，味道不错。”张子路站起来，抖落着身上的烟灰，说。
“光棍鸡？有一家饭店做的光棍鸡最好，可就是条件简陋了点儿。”何桐起身关灯，锁门，说，“那里正好有一条我早就看好了能上路牌广告的马路，咱们顺便看看，你说怎么样？”
张子路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那部叫《红嫂》的电影，就哼着小曲，说：“炉中火，放红光，我为亲人熬鸡汤……何老弟，你说，当年红嫂最拿手的不会是光棍**？”
“大概不会。”何桐没看过那个电影，就随口说。
“我看也不会，还是鸡汤有营养。”张子路自言自语地说。
张子路和何桐说笑着来到楼下，何桐打开车门，说：“张总，坐我的车吧。”
“不了，你在前面，我跟着就行。”张子路扬扬手中的车钥匙，说，“这样方便，吃完了你也不用送我了。”
何桐说的那条马路离蒲公英广告公司大约有十分钟的路程，由于正是下班的时候，行人和各种车辆堵了一马路，杂乱不堪，他们开了将近三十分钟才到达。一路上，车后备箱里的海鲜散发着一股股咸腥味儿，让何桐不禁想起了刘笑媚，想起了他今天计划中的重头戏，以及他要面对的左右为难。于是，他刚刚亢奋起来的情绪再次低沉下去，就像车厢里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莱州湾大螃蟹了。
“张总，你看这条马路怎么样？”何桐跳下车来，强作笑颜，为张子路拉开车门，说。
张子路从车门里先探出大半个脑袋来，看了看，说：“没什么人啊，在这里做路牌广告，给谁看？孤芳自赏？”
何桐知道，这是新修的一条马路，双向八车道，快车道与慢车道之间有花坛分开，由于南头正在施工，还没有贯通，所以就人车稀少，冷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