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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到的那个衙役正是之前到过二楼钱胖子房间的捕快阿三。此时,他听到老道士问他,似乎还在为刚才在房间里遇到的事感到害怕——不过,天晓得有几分是装的,人一旦要传说一件什么事,即便是没有影的事,也很快便会让自己信以为真,全情投入,从这个角度来说,每个人都有成为好演员的潜质——战战兢兢地指了指二楼道:“就在二楼……天字房……”
老道士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老神在在的道:“你们列位在此等候,待老道我前去观瞧。”
众衙役给他让出道来,老道士施施然往楼梯上走去,后边跟着一个拿法器的小道童。
只一会儿的功夫,老道士和小道童便消失在了楼梯口。
众人仰头看着他们身影消失的楼梯口,没用多长时间,便听见二楼上传来一声呵斥声:“哪里来的鬼,滚你的蛋!”
“啊呀,好凶的鬼,徒儿取我的桃木剑来……”
“啪~”众人听这声音似乎是一个极为亲切的大耳刮子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怒喝道:“还不滚蛋,打断你的狗腿!”
众人正听的热闹,就只见那老道士莲花冠偏到了一边,一手拿着一把桃木剑,一手捂着脸,慌慌张张的从楼梯上跌跌撞撞跑了下来,后边的小道童也发髻散乱,满脸惊骇的跟着跑了下来。
一见下面的众衙役,老道士顾不得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道了一句:“不得了了……”往外就跑。
众衙役不明所以,有胆小的已经叫嚣着,跟着老道士往外就跑,人群也惊得往后退去,其中有个小贼正在掏人口袋,这一退之下,力量极猛,竟将他的食中二指一下子杵断了。
几个胆大的衙役还盯着二楼楼梯的出口处,想看看老道士口里恶鬼的模样,没让他们等多久,那“恶鬼”便露出头来。
众人只听那“恶鬼”大喝道:“哪里来的恶鬼,驱什么鬼,老子是中了强盗的暗算,驱什么鬼,晦气!”
那胆大没泡的几个衙役,此时也已经看清了这“恶鬼”的模样,不由得大声叫道:“王头儿……”有的人的声音里是惊喜——那是平日里和他关系好的,有的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那是刚才说房间里闹鬼的。
其他衙役和围观人群此时并没有离开的太远,听到了天井里衙役们的叫声又都围了回来,不过那老道士和小道童估计其实也明白了什么,一溜烟的走远了,县衙里原来许的酬金也没脸要了。
众衙役围上了,七嘴八舌地问道:“王头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难道不是遇上鬼了?”
“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鬼?我是被人打晕的。”
“被人打晕的?”
“不错。这强盗武艺高强,先是打晕了歇家的钱老板,然后躲在屋里,等我来找钱老板的时候,趁我不备将我也打晕了。那贼子下手很重,只怕本来是想将我打死,好在我命大没死,这会儿才醒了过来。”
“那钱老板呢?”众人问道。
“唉,”王六指摇了摇头,“他受伤太重,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王头儿,你可看到了打你的强盗的模样?”
王六指摇了摇头道:“唉,这贼子是在背后对我下的手,我并未看清他的模样,也是我大意了,如果不是他暗中下手,我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必定将他拿下!”
“王头儿,这强盗为何要伤害你和钱老板呢?”
王六指听了这一问,似乎是突然想了什么,叫道:“不好,快去看货栈里关押的人犯!”
众衙役们一听,面面相觑,当中一个人喊道:“王头儿,你不是去往钱老板要钥匙的吗?”这人正是和王六指一起一早来到这里的四个捕快中的一个。
王六指摸了摸后脑勺,嘶的吸了一口冷气,澹台无天这一下子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打得的确不轻,他这一摸,疼得要命,开口道:“也罢,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取。”
王六指回了天字号房间,钱胖子躺在床上呼吸自然,就是不醒,他刚才也给他掐了人中,却并不好使,也不知道那强盗对他用了什么手法——其实澹台无天是点了他睡穴,但点穴的功夫又岂是王六指这种不入流的“高手”所能知道的——他只好在钱胖子的身上摸索,这胖子睡觉的时候也不脱衣服,终于,王六指在他的腰间摸到了一串钥匙,想来这串钥匙里应该有货栈关人犯的房间的钥匙。
王六指拿了钥匙下了楼,店伙带路带着他们穿过了客舍和货栈之间的那道小门。先前被澹台无天收拾过的那学徒在后边偷眼看着,心里不由的七上八下的害怕。
房间的门一扇扇的被打开了,里边的人突然被外边刺眼的阳光一照,都睁不开眼睛。
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王六指和众衙役闻声都围了上去,看热闹的人群也试图往那里挤去,几个维持秩序的衙役挡着他们。
突然,人群里有眼尖的对后边的人说了一句:“死人了!”
人群激动哗然起来,有人问:“谁死了?”
“好像是个年轻人……”
这边,衙役们已经把王世腾的尸体解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已经从货栈的小房间里走出来的各个人犯,有的呆愣愣的看着王世腾的死尸,脸上的表情复杂而麻木,可怜、认命、无奈在每一张脸上杂糅变换。
当王香芝看到王世腾的死尸的时候,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天旋地转,若不是她的母亲扶了她一把,只怕她当场就要瘫到地上了。
王世腾的爷爷,王发财老泪纵横,已经三番五次的要扑到王世腾的尸体上痛哭,都被衙役们拉住了,此时他被衙役们架着,嘴里叫着:“我那可怜的腾儿啊……”兀自哭个不休。
一个脸色阴沉的年长衙役把王六指叫过一边,只见两人交头接耳,小声交谈,那阴沉脸的衙役一边在王六指的耳边说着话,一边指了指王世腾的房间里,话里好像有“血书”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