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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姜承想为姜熠疗伤,姜熠只说自己累了便回了房间。姜承明白姜熠的烦闷,也就不再打扰他了。
姜承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觉一片惘然。他取下姜熠做的那个木笄,放在手心里反复摩挲着:“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兄长分担一些呢?”
刚回到十六岁的姜承还来不及细细理清楚思绪便急急上了平山,现在有时间思考了,他却发现这一次重新来过,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却仍是未知数。他只知道旁人为他牺牲的已经太多了,如果不想让那些牺牲全部白费,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姜熠去到姜承的房间时看到了姜承的留书“兄长:于温泉晤面。承字”姜熠看着姜承熟悉的字迹,轻轻摩挲着那个承字,他记得他问过父亲为什么要给他取名熠,给弟弟取名承,父亲答道:“熠乃光华,承乃传承。还有珣儿,本应是美玉。”
“字迹!”顿然间,姜熠明白了那湖心小岛的石碑为何令自己如此挂心,那碑上的字竟是自己的字迹!“形若槁骸,心若死灰。涕霣潺湲,惟以永叹。天下欲何,复能见否。”——这会是自己写给谁的呢?
等姜熠去到温泉边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夜空上只有一轮新月。姜承坐在泉边的石头上,一头银发依旧用那只木笄束起,他看到姜熠来了,脸上露出欣喜,说道:“我还以为兄长不会来了。”姜熠心事重重,淡淡的说道:“弟弟为何今日有雅兴来温泉。”
“我见兄长心情如此沉重,便想让兄长来放松一下。”
“你的身体……”
“我就不必了,万一病了,又要劳累兄长照料。”姜承走上前去,握住姜熠的手腕看着他说道:“兄长,我可以知人记忆、读人心声,但对神、魔两族无效。还可以替人疗伤,帮助灵力恢复,闪现、瞬移到我想去的地方。但我并非刻意对兄长隐瞒。”姜熠轻轻点头,摸了摸姜承的银发,未发一言。
姜熠躺进温泉里,闭上了眼睛。姜承把手伸进温泉水里,释放了灵力,银色的光辉渐渐的包裹住了姜熠,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和温和,姜熠很快便沉沉的睡去了。
姜承坐在旁边,抬头看着夜空,不禁想着:“该怎么跟兄长相处才好呢?”十六岁的姜承原本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对姜熠的爱慕之心,可是现在这个姜承却背负着三千年的沉重。姜承怅然心道:“我以为再见兄长,一定可以告诉他我全部的心意,可是真的见到了,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姜承无限深情的望着姜熠的睡颜,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俯下身深深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在心里说:“兄长,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翌日,姜熠和姜承去往了平山仙门。不出所料的,平山的弟子们皆散去了,只有前日那个叫丁平的弟子还在。
“我是师父两年前捡回来的,如果不是师父,我怕是已经饿死在路边了。虽然师兄他们都说师父的脾气阴晴不定,可是我觉得师父很好。师兄们都走了,我更不能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要陪着师父!”丁平的眼神既坚定又真诚,“人有为祸六界的,魔也有与人为善的。”对着说出这句话的丁平,姜承轻轻的拥抱了他一下,摸了摸他的双颊,说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姜熠与陈叙恳谈了一次,可惜陈叙完整的记忆只有最近三年的,“三年前,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我中了迷心咒,可是咒语解除之后,我竟想不起来我自己是谁,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在平山,我连我多大年纪,以前做过什么都尽数记不起。慢慢的,我才从周围的人那里一点点的弄清楚这几十年我做了些什么。我又渐渐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片段,想起了李烜,想起了师父。我去了三清山,结果他们都说是我杀害了师父,才被逐出了师门,可是我真的全都记不起。”
陈叙说这些话时眼里的哀痛与无奈,让姜熠和姜承都为之伤怀。
“弟子都说我经常去平山,于是这几年我把平山翻了个顶朝天,但直到前几个月才被我发现了师父的灵体,可是我解不开困住师父灵体的咒语,而平山上的妖气也一天比一天深重。我去找李烜对质,他却始终不肯说出真相。”陈叙顿了顿,面露歉意的对姜熠说道:“霁泽君,我假借降妖之名骗你过来,还请见谅。”
姜熠轻轻摇头道:“然而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霁泽君要去追查李烜的下落吗?”
“这个当然,但还需要先返回南山向阁主禀报。这些被禁的咒术同时出现,恐怕是有人刻意为之。”
姜承提议道:“陈门主可否让我再次探查你的记忆,也许还能再找到些端倪。”
陈叙伸出手臂,姜承握住他的手腕凝神静思。那从出生起就支离破碎的记忆让姜承感叹道:“迷心咒竟是这般厉害的咒术,居然可以将记忆扰乱到这个地步!”但在那混乱的记忆里,姜承还是探知了一些片段:
“师弟、师弟!你看,我可以让树木听我的话,长出了新的枝叶!”
“师兄你真厉害,可以教我吗?”
“这个好像教不了你啊!哎呀,你别哭呀,师兄教你练剑好不好?”
“好吧!”
“叙儿,你过来。”
“是,师父!”陈叙小声对李烜说,“师弟,你先按我说的练,我马上就回来。”
“叙儿,为师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在人前展现你的法术,你可记得?”
“叙儿知错了,叙儿只是看师弟想念家人,想逗他开心罢了。”
“师兄,我的剑法如何?”
“嗯,还差几分气势,看我的!会了么?师弟?”
“我始终不如师兄!”
“师弟,你只要每日比之前更精进,很快就会比师兄更出色的!”
“叙儿,这次下山可有什么收获?”
“回禀师父,镇上扰民的是一只妖化的猞猁,已经被我除掉了。”
“烜儿,你为何一脸不悦?”
“师父,烜儿不赞成师兄的做法。”
“为何?”
“那只猞猁虽已成妖,但并未伤人,只是误入镇中吓到了镇民罢了。”
“师弟,你怎有妇人之仁,猞猁本性凶残,它今日未伤人,只是因为它受了伤,你怎知它日后不伤人。”
“李元皓,师父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对我一视同仁,为什么要把门主之位传给你?为什么要把净清也给你?
“师兄,那是因为师父看出来你根本心胸狭隘、嫉贤妒能,他怎能放心把一派仙门交与你手上?”
“李元皓,当年真的是我魔性大发杀了师父吗?可是我根本什么都记不起!”
“师兄,能忘记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元皓,你到底对我做过什么?平山上被困的灵魂是师父对吗?你告诉我、告诉我到底真相是什么!”
“师兄,你不会愿意知道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