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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晴朗，晒了小半天，李承坤热得都出了汗，估计有二十来度了。选的地点是城南海滩的一大块盐碱地，太阳一晒，蒸腾起一股咸湿的味道。
李民大多数时候都跟着包仔和大头一起呆在车里，四轮是刀疤教的。因为一只手行动不便，出事以来，刀疤再没开过摩托。
徐祖生带着李承坤认识了各种开关和零件，告诉他摩托车大致的工作原理，又在后座上带着他走了好几圈，李承坤差不多就会了。现在已经可以带着徐祖生慢速前进。
正事有了着落，两人聊起了上次走的货。
因为光头佬的败退，上面的人无端地就少了一份供给，所以他们就要求林利胜承担这一份缺额。月钱确实多了二十万，这是年末的时候就知道的，只是林利胜一直没有说。只在和阮明哲商量今年开年的货时，让阮明哲放一些值钱的货充数进去，好填充一下可能的亏损。
谁知道，那边加收了钱还不甘心。生怕林利胜一家独大后脱离掌控，隐瞒账务问题，所以来了个突然夜袭。还好林利胜提前收到消息，把珍珠都转到了二号点去。
那晚，他们在二号点接货的同时，一号点就被几个便衣查了。六七个人皮带里插着枪，手里拿着五十公分细长的铁锹子到处去戳，大米苞谷流了一地，看起来是恨不得拿个X光机把那几头牛都看透去，看肚子里是不是隐藏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我们走的路线都是胜哥选的。”徐祖生顿了顿，“人也是！”
李承坤抬头。
“敬哥本来想让我和刀疤，还有宋世豪兄弟各自带个人，用摩托车运。林利胜说不能在敬哥那里抽走太多人，所以点了我和刀疤，然后就是你们三个。”
自上次的拒绝后，林利胜依旧选他？
这是李承坤完全没有想到的！
“其实敬哥就给我们三把枪，有一把是特地给刀疤防身的，刀疤给了大头。”
所以刀疤为了安慰大头，冒险地把自己防身之物毫不犹豫地递了出去？
李承坤望着徐祖生的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头的事…”
徐祖生抬手制止。
“你不必解释，不是你的问题。”
“只是受大哥们如此爱重，希望你能好好说说他，别本末倒置。实在不行….”
“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似乎这句话容易引起误会，所以徐祖生解释了一下：“少一个人，未必就不行。包仔的能力其实很全面的，只是不突出。”
“嗯！”
徐祖生也不知道李承坤的这个“嗯”是对他上一句话的应承还是对“包仔的能力”这句话的回应。
不过都没事，只要他听进去了就好，他本就是个认真的人。
“想知道是谁透露的消息？”
“嗯。”
“年初二，胜哥带着孩子去关帝庙看灯，碰到大头。然后给铁头烙递了个眼神，不到两天时间，大头从里到外就被扒了个干净，连祖上三代干什么的都知晓。”
李承坤嘴里的烟差点掉了下来。
徐祖生是知道李承坤的情况的。因为林利胜对他感兴趣，铁头烙还为此专门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没说什么，林利胜离李承坤不比之前近，也不比之前远。自然是对李承坤的以前不介意。
“没事。过去的都过去了。”徐祖生伸手拍拍李承坤。
“胜哥只是不希望你过于情长。”
“初六下雨，你们忙了一整夜，他没有回来。初八开始到接货之前，他一次都没到过河堤。这些胜哥都知道。”
“李民…”
“李民不成问题，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狭隘的人，各方面讲他都是个有担当的大哥，但不见得每个人都喜欢。”
“他也不见得喜欢每一个人？”
徐祖生赞许地看了李承坤一眼。
林利胜的个性自我而干脆，他不喜欢的人不管你对他是爱是恨，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从来，他都不是个温和的人。但这不影响他好的那一方面，或者说，这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说，胜哥年前就决定在那天走货？”
徐祖生摇摇头，“不是。年前定在十六的，后面消息过来时才改的十一。”
“有什么说法？”
“胜哥喜欢。两位数的起始，延绵不尽的意思。”
“嗯？不是十才是起点？还有十全十美这个意思。不是更喜庆？”
“但它终结了个位数。”
“而且你觉得世界上会有什么事十全十美吗？”
李承坤抽着烟，笑应一声。
“光头佬已经不成气候，加上去年肃清了胡善章和张文杰，连对面的郑锡都掀了下来。胜哥对今年有不小期许！只是那边突然来这么一遭坏了他的心情，所以什么都没说。”
“恩。”
“胜哥现在出来主持事情了？”
“没有，敬哥在管。重要事情他才会提点两句。”
“你没见我们到时，胜哥和铁头烙都没在，连叶弥三都睡了。”
确实，那晚光华农场虽然给他们开了大的探照灯，但是其他就没什么特殊了。事情都是徐祖生在指挥，带着他们登记，然后搬货入库，就大院里两个值夜的看见是徐祖生，赶过来帮忙。
想到这，李承坤转头探究地看了徐祖生一眼。敬哥在光华农场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像徐祖生这般自由？
李承坤发现了自己的走神，赶紧问了一句以掩饰自己的表情。“这几十万的货，胜哥是不是都没放在眼里？”
徐祖生轻笑，抽了口烟。“以后你会知道的。”
“胜哥好久没在账簿外走货了，这次要不是那边突然加价，估计他就想这么平平静静地退休了。”
“账簿…怎么分？”
对于李承坤想了解的这些事情，徐祖生是赞许的。这对他形成大局观很重要，对他以后的成长和发展更是重要。
所以，他乐意知无不言。
“毛利三七。但胜哥这边依然是吃亏，因为他要养我们这帮人。偶尔敬哥还要打点那边的卒子，这些开支都不小。”
李承坤懂了。对方越吃越重，这才把林利胜惹火了。
“这就是权利。”
这也是为什么林利胜会有退休想法的原因，他厌倦了被人左右，甚至屈居人下的日子。
“希望有一天，你能变成左右别人的一方！”
李承坤迎着徐祖生的目光许久，然后抿了下嘴，微微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