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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樾犹豫一番,还是去取了镇灵剑来,只能告诉自己,那可是皇上,他一定有分寸的。
八年前流骨族声东击西引开摄政王,大举入侵,小皇帝才十岁出头,不得不御驾亲征。
那流骨一族算计多年,那一战几乎出动了全国兵力,而龙京将士大多随摄政王北上,苍樾领着三千守军和两百亲兵抵抗了半月,连连失了东南三郡。小皇帝惨白着小脸面对着一封封插着羽毛的战报,听着百姓的呼喊。苍樾见了也只是唏嘘一声,替这个做得不太顺利的皇帝感叹一番。
那天天色刚蒙蒙亮,苍樾好容易又挺过了一晚,守住了易守难攻的落雁城,到了白天,那群畜生就能消停一会儿了。
然而事与愿违,城门被流民拍得震天响,许久未睡个整觉的苍樾甚至起了把这群贪生怕死的废物弄死的冲动,参军又死活不肯,打仗了只知道要求救济,他从哪里弄来多余的粮草房屋养活这帮子废物?
“救命啊!大人!军爷!救救我吧!”
“军爷,您看,孩子快饿死了,救救孩子吧!”
苍樾被迫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扫视了一眼城下,净是一群老弱妇孺,脸上灰扑扑的,混着血污泪水。苍樾心中的火瞬间灭了,灭得无影无踪。这特么都是自己护了大半辈子的人民啊!
“……城里还接纳得了流民吗?”
“回将军,城内自顾不暇,军中亦是捉襟见肘,实在没有办法了。”
“…唉…”苍樾闭上酸涩干枯的眼睛,近几年越发的老眼昏花了,要是自己年前二十岁,和俊霄并肩,这群畜生怎还能如此猖狂?
“俊霄怎么样了?”苍樾没头没尾的一问,副将愣了一下,颇为小心的整理语言。那汗血宝马还是先帝御赐,苍樾当命根子在养,自己压在嘴里嚼烂了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俊霄……”
“到底怎样了?”
“……左前腿中了流骨箭,脖子上的刀伤切到了动脉,现在……怕是要去了……”
“嘶……呼……”苍樾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喉咙间多了些许腥甜味。苍樾绷着被胡子包围的嘴唇,坚硬的黑色胡髯夹杂着几根白色须,生生是掩藏住了那口咽回去的鲜血。
“放他们进来吧……先安顿在城里,扎一个难民营……我去看看俊霄”
苍樾几乎连膝盖都忘记弯了,僵硬着身子走到马棚,那匹白马已经奄奄一息,似乎嗅到了苍樾的气味,才费力的睁开眼,哼哼两下,始终没有出现那声嘹亮的马鸣。
“俊霄……我该怎么办?我老了……你也老了……我们都打不动了……”
“俊霄……流骨畜生占了东南三郡,毒液渗入土地,变得寸草不生……”
“俊霄,老大死了……他小时候最喜欢在你背上玩了,明明谁也不让碰,你偏生驮着他长到了十几岁”
“俊霄……”
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第一次哭得像条落水狗,只是天上突降的大雨很好的掩藏了眼泪,以至于老将军站起来的的一刹那,仿佛还是那个血海神将。
“……炖了吧……”
“什么?!”说话的是副将,那人五官与苍樾十分相似,剑眉星目,一张方脸被张大了的嘴撑成了圆形。
“炖了,给将士们分了。”
“爹!那可是俊霄!”
“我知道!”苍樾抓住二儿子的衣领,沙哑着嗓子嘶吼,又无力的撒开,喃喃自语“……我知道……”
“……来人,把马拖下去,炖了!”副将抿着嘴唇,沉声道。
那天下午,流民感谢声不断,一副劫后余生的欢喜模样,军中却连个苍蝇飞过都得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一片死寂,将士们麻木地吞咽着马肉,机械的灌着酒,胃里饱满的同时,灵魂仿佛出窍了,在空中看着自己,鄙视地冷哼一声。
“皇上……用膳吧。”
穆凉第三次拍了拍书案后少年,那人眉眼清秀,虽然稚嫩,已经能看出未来是个不可多得的俊俏男子。黑发整齐的束起,还未曾加冠。
“苍樾将军把那些流民放进来了?”
“是……”
“……以前的皇帝都是怎么做的?”
“大概……也是御驾亲征……”
“像朕一样吗?”
听到朕字,穆凉心里一惊,陌湮青色的眼睛里没有聚焦,只是随着主人的动作,摆出了一个盯着穆凉的动作,穆凉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像朕一样,待在军帐里,什么都做不了?
穆凉没接话,他不能告诉陌湮,你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穆凉虚长陌湮的那七八岁光景里,深深地体会过了。
“朕幼年的时候,去宗庙祭祖,偶然间发现了一把被封印在地下的剑。”
“皇上?”
“那剑封印着开国时,太祖皇帝屠尽人鱼族的三千亡灵”
“皇上……”
“那剑可以灭尽人鱼族,也就可以灭尽流骨。”
“皇上!那剑封印着那么多亡灵,而且怨气冲天,根本不可能控制住的!”
“那你说啊!朕拿什么御驾亲征?扯着一张脸皮等着皇兄救援?”
“皇上!你还小,不明白那剑有多恐怖!”
“穆广安!你又算什么?你让朕从哪里早生十年?别人家十几岁的孩子还在爹娘怀里撒娇,朕呢?那些百姓管朕还小吗?他们要的是皇帝!不是个十岁出头的猴子!”
陌湮红着眼眶哭喊,连日来消瘦的没了婴儿肥的脸上总算找到了一点小孩子的样子,穆凉看着那站起来只到自己肩膀的孩子,心知他已经比自己当年强太多,可是镇灵剑是什么?父亲要自己好好保护这小皇帝,自己绝对不能让他碰那把剑。
“……皇上,是臣说错话了,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再逼自己了。”
“……我不想吃了……你先走吧”
陌湮松开抓着穆凉的手,转身留下一个背影,那是一个熟悉的背影,梅若雪“病逝”的那晚,陌湮也是这样,只是没有扯着他的衣领罢了。
“臣告退”穆凉判断这人基本没事了,准备和苍樾将军通个气,以免这人去拔镇灵剑,不料被一阵小奶音叫住。
“广安……”
“嗯?”
“没事……我是太过分了,不该对你发火的。”
“没事的。”
“广安?”
“我在……”
“这名字真肉麻,以后我还是叫你穆凉好了。”
“好,你愿意怎么叫都行。”
穆凉着急找苍樾,朝中忠臣不少,但是能信得过的,也就苍樾一人,自己得赶紧和他商量。
“别走!……你不会走的吧?不管朕做了什么?”
“当然不会。”
穆凉发觉暂时是走不了了,这人又在自责害死梅若雪的事儿,非别扭着不肯说,只好由他这个身兼书童侍卫贴身老妈子的少将军来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