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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不易睁开眼,眼前,除了一道道交叠着的青绿的竹影,别无他物。
目光移向旁侧,原本的那个总会倚靠在一旁一边看自己修炼,一边叼着根嫩枝的少年的身影,被一道道斑驳的竹影替代。
四下,空无一人。
那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
收回目光,白不易有些怅然。已经花了那么多年习惯的孤独,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那人打破。
闭上眼,五岁那年的记忆涌上脑海。
“求求您父亲!不要赶他走!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夫君啊!”
一女子跪倒在白起之面前。
“他是西夷的人。邪魔外道之徒,我云梦仙门留不得!”
“但他明明是为了救你!为了救大家!”女人的哭腔里透露着绝望,“如果您一定要他走,那也将我逐出山门吧!”
“清芸!”白启之的声音透着愠色,“他既选择在人前使用西夷医术,也应做好被众人驱逐的准备。”
“他有的选吗?”白清芸的声音透着绝望,“一群人的性命和藏匿身份之间,选择前者,难道还不足以……”
“清芸。”白启之的声音透露出无奈,“就算我不逐他出山门,其他门教能够由之任之吗?”
“他在这里已经六年了,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而且您是掌门,只要您……”
“够了。”白启之再一次打断了跪在地上哭泣的女子的话,“他若有歹心,别说六年,几十年又何尝不能忍辱负重?我意已决,魏安,从今日起,逐出山门。”
“娘亲!娘亲!”
小小的白不易一脸惊恐的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又见母亲昏倒过去,忙上前推搡,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外公!求求您了!不要赶走我爹爹!”
白启之凝眉闭目,清袖一挥,转身离开。
此时的白不易年仅五岁,这天,正是他的五周年诞辰,但也正是这天,他的父亲被逐出山门,逐出中原了,他连父亲的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
照顾着疲惫昏迷的母亲,两日后,白不易终于盼来了母亲的苏醒。
“娘亲!”
“念之……”
“娘亲我去给您倒水。”小小的白不易跑到桌子边,踮着脚为母亲倒上了水,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
“念之……”
“怎么了,娘亲?”
白不易心里有些发慌,他从未见过母亲露出过这般神色,与其说是露出了什么神色,说面如死灰似乎更为恰当。
“是娘亲对不住你……”白清芸垂下头,“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位在外抵西冥来犯的战斗中,拯救了大家的英雄。”
“娘亲……娘亲你要去哪儿!”
见白清芸忽的起身,白不易有些慌乱,下意识去拉母亲的衣摆。
白清芸被拉住,停下不动,转身,紧紧的抱住了白不易。被抱得喘不过气,白不易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离开。
这,也是白不易见到母亲的最后一眼。从那之后,白清芸便闭了关,将自己封锁在一处山涧之中,不再见任何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白不易一天几次地去呼唤母亲,却终是无果。
直到一天,白启之抱起白不易,告诉他,只有当天下大同,西夷能为世人所接受之时,他的母亲,才有可能再踏出这禁闭之中。
天下大同,谈何容易?
也就是那天,白不易意识到,自己,只剩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学会了享受孤独。但这并没有什么,因为自己足够强大,不论是修为还是内心,白不易都能做到冷静不动摇,直到那人的再次出现。
束发修行告捷在即,一位痞痞赖赖的青年,突然闯进了自己的生活。
岳向阳,就像膏药一般,粘着自己,不知礼数,不通常识,简直不像是和自己生活在一个世界上的人。
遇见岳向阳的第一夜,就被要求与他同睡在一张床上。
夜间修行归来的白不易回到客栈房内,借着月光,看到岳向阳面朝着里边,身体紧贴着墙,只占了床很小的一处地方,尽可能地为自己留出了空位,那副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白不易上床后,将缩在墙边的岳向阳翻过身来,让他躺平。果然,岳向阳呢喃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了。
在岳向阳的身边找好位置侧躺下来,白不易注视着黑夜里岳向阳的轮廓,渐渐闭上眼。
这一夜,白不易睡得很熟,很香,很安心,他甚至梦到了十几年前,母亲抱着自己睡的场景。这份拥抱踏实而又温暖,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感受到有鼻息喷洒在自己脸上,睁开眼,白不易却发现自己正被身边的人搂抱着。那人的胳膊环在自己身上也就算了,没有长裤遮掩的腿竟然也毫不见外的跷在自己腿上。
轻轻将岳向阳挪开,起身束起头发,穿戴好衣物,将发尾撩出外衫的时候,那人醒了。
对上那人水汪汪的睡眸的时候,白不易知道,自己,今后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不会再是一个人……
禁闭处,白不易再次试着令元神出窍去感知岳向阳的所在,却终是无果。这样看来,岳向阳要么是待在一个有结界封闭的地方,要么就是……白不易止住了其他的想法。
现在能做的,除了修炼和相信岳向阳,只有等待。
岳向阳这边,也不是安安稳稳的过着潜心修炼的日子的。
他这日梦里,又梦到了那位青白衣衫的人儿。
“你何时学过的吹箫?”
“小学——过一点点。”岳向阳忙改口。
在他们的小学,上音乐课接触的第一门乐器就是箫,那时候只是为了应付期末考试,草草练过一段时间,现在看来,那时候的练习还是有些作用的。
“这是竹琴院的箫?”
“对,找你们的小师弟借的。”
“……”
“嘿嘿,你可猜得到我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岳向阳一脸狡黠地笑着凑近眼前的少年。
“不知。”
“这是在我们那边流行过一阵的乐曲,叫《神话》。”
“神话?”
“对,讲的是一个穿越古今的爱恨的故事。”
“穿越古今?”
“……,你听就是了。”岳向阳发现自己说的话那少年确实是听不明白,便执起箫,继续吹了起来。一曲作罢,岳向阳将那箫递给面前的少年,“你可会?”
那少年接过箫,对着同一个地方,吹将起来,曲调竟和刚刚岳向阳吹奏的乐曲无异。
“你乐感和记忆力这么好?”岳向阳有些惊讶,“不过这曲子是可以唱出来的,要不要我教你?”
“唱曲?”那少年微微露出了些好奇的神色。
“你别告诉我你们这边不兴唱歌啊?”岳向阳本只是玩笑的一句,但看着少年的神色,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唱歌娱乐的传统。
岳向阳便不管不顾的,管他什么礼数规矩,径自唱了起来: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候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我曾许下承诺,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爱就要苏醒。
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你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唱罢,岳向阳看向身边的少年,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不易兄,我唱的如何?”
“可以。”
“嘿嘿……”岳向阳靠近那少年,“要不要以后经常给你唱啊,我会的歌很多的。”
“好。”
“我在我们那边,可是被称为情歌小王子的,你可要做好觉悟啊?不~易~兄~”
岳向阳忽的从睡梦中醒来,头脑一阵发昏,努力的想捕捉梦里的画面,却只能回忆起残片碎影。
又是这样……
岳向阳只觉得无奈,每次在梦里都能见到的那个人,清醒过来就怎么也记不住,记不住他的样子,记不住他的声音,也记不住他的名字。
肯定是我在中原交好小女友了……岳向阳暗暗地想。只是为什么会把她忘得这样干净?被她伤了?她出什么事了?我被下药了?
看向窗外的天色,尚未破晓,天地混黑的浑然一色。岳向阳却再无睡意,便收拾收拾起身,拿上剑出了木房。还没走出几步,天地之间生出一丝淡淡的鱼肚白,变得亮堂了起来。
“北堂公……二哥哥?”
在一寸小小的耕地上,莺莺架着箩筐走了过来。
“二哥哥今天怎么起的这般早?”莺莺放下箩筐,走了过来,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梦魇缠身,睡不着了。”岳向阳本想把手插在裤兜里,意识到这衣服没有裤兜,便顺手转了圈手腕把手背在背后。
“二哥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也不算是心事。”
“积郁成疾可就不好了,要是有什么压力,二哥哥可说与我听。”
“……,你觉得,人有没有可能忘掉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岳向阳不露声色的露出了副苦笑的面容。
“忘掉?重要的人,难道不是应该记得更深刻的吗?”莺莺有些不能理解的看向岳向阳。
“我也这么觉得,但有时候,可能偏偏忘掉的,就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岳向阳想了想,继而道,“今天的这段对话,你不要与冒顿君提起啊。”
“好,不会与他提的,”莺莺几步离开拾起箩筐,“二哥哥若有心结,大可以试着找寻些药物调理调理,花碟谷这边,最不缺的就是医师。”
“嗯,我知道了。”岳向阳笑着向莺莺点了点头致谢,“那我先行一步。”
前往修炼场所的路上,岳向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求医问药……药师……魏安!
决定了什么似的,岳向阳脚步轻快了起来。
这块总是堵在胸口的石头,说不定可以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