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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陵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守英,目光冷漠,只是淡淡的擦干净了脸上被喷溅的血迹,身上湿淋淋的血贴在身上,让他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旋即便若无其事的自王守英身上跨了过去。
管家目眦欲裂,恨不能把他给生吃了,不顾身上还受了重伤,挣扎着站起来给陈陵致命一击。只可惜他在江江走了两步,就被陈陵一个掌风给扫落在地,又被脱了包围过来的弹云,重重击了一掌,瘫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终于是起不来了,只能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陵。
“杀了我们老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穷尽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割下你的头颅,提到老爷面前,还算是报了你杀老爷之仇。”管家嘶哑着声音,手掌攥着手中的剑,用力的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显见是恨他入骨。
陈陵根本不管他在想什么,只是神色漠然的走到元请章面前,语气淡然的道:“还有演戏演了这么久,辛苦你了。”在看见元清章的时候,一直以来冷静到疯狂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些许。
倒在地上的管家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们两个,嘶声叫道:“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你们喝下那杯酒,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意让韩轩齐叫侍女送了同样的下了药的食物给你们吃下。你们根本不可能逃脱!”管家不敢相信的连连摇头,眼珠子转着恨声道:“定然是你们在我们家里安插的奸细,所以你们才会提前知道我们的打算。今日你们是特特来取我们老爷的人头的!你们装模作样,可怜我棋差一着,竟没看出来你们的算计,你们白白害了我们老爷。”
“你们别得意,以为杀了我们老爷就远走高飞了吗?告诉你们夜游宫可不是好惹的,只要等到宫主大人回来,你们便是有三头六臂,有再好的身家,有再好的功夫也难逃一死!”管家血红着眼睛,悲怆的仰天长啸,“主子!老奴这就来陪您!”说罢就要横剑自尽。陈陵也不去管他,只是冷冷的瞧着他,装模作样的扳剑自刎想要自己成全自己的忠义名节。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士为知己者死的忠仆形象。再怎么装也装不来真正的忠贞之士的涤荡豪气,不过是让人视为跳梁小丑的取一个乐罢了。”陈陵冷笑一声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之相,不过你会装,也装的很好,连王守英也被你骗了过去。若你真的是甘愿为了主人而死的忠仆,又怎么会只是白白的看着他死在我的剑下,只顾着去流连红袖的脸了呢。”陈陵阴测测的一笑,本来清风朗月一样的公子一下便被这笑破坏成不怀好意的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你看到她的时候想到谁了?是不是想到你三十年前的那个老相好了?”陈陵过来抬起管家的下巴,也不在意他浑身皮肉松弛还黏连着乌糟血迹的脸,笑道:“她的脸很像她吧,让你一看见她就想到了三十年前最让你忘怀不了的心上人?”
看见管家惊骇的脸,陈陵难得有些愉快的招手让红袖过来,“想必你也听说过你母亲从前说过的一个男人,与她少年相识,后来因缘际会不得不分开了,从此之后便在了无音讯,只有一枚廉价的翠玉还留在身边。”陈陵示意她把身上挂着的那块翠玉拿过来给他,尤带体温的翠玉在烛火之下闪过一道温润的流光,早年的廉价久经人的温养之后变得有些上等玉质感。
底下系着的穗子在管家的面前摇摇晃晃,引逗得管家的眼珠子也跟着一样的左右转动起来。
“我可真是佩服你呀!穷乡僻壤身无长物的穷小子一路奋斗出来,靠着手段心机一路爬到了这样的位置,也算是荣享富贵了吧。”陈陵冷哼一声,把手上的翠玉扔在他身上,“不过你发了之后,就发现身边从前想要的得不到的,现在都可以轻易得到。曾经梦中的那个许诺相守一生的人,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幻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漂亮,更加知情识趣,更加识文断字的各色女人。你走了权利,虽然说不上什么一言九鼎,在这洪州城里也算是能够只手遮天了。你不在想起她,抛弃了她。”
陈陵微微低垂的侧脸蒙了一层雾蒙蒙的烛影,柔和了他阴郁的气息,他不想再看见那张突然之间怀念曾经的老脸,只是恶意的道:“但是你人到晚年的时候却突然之间开始慈眉善目起来了,虽然这慈眉善目不过是表面文章做得更像了些。经历了太多的纸醉金迷和尔虞我诈之后,你开始怀念起来在那个小村庄里在最好的年华里,不带任何攀龙附凤的心思的与你青梅竹马的小青梅。你想回去看她,但是你在看见了之后,后悔了。”
红袖开始是一脸疑惑的听着两个人说话,但到后来却慢慢的明白过来,越听越深就越是愤怒。手掌蜷成一个紧紧的拳,一双圆溜溜的带着英气的眼睛似是要吐出愤怒的火焰,一把火把他给烧的渣都不剩。但陈陵还没有说完,她也只能苦苦忍耐。
陈陵把怀里的帕子递过去给元清章擦擦脸上不慎沾上来的血迹,漫不经心的道:“因为你看见的不是曾经娇俏婉约的青梅,而是一个备受生活折磨的苍老平庸的妇人。而且她已经嫁给了一个粗糙的庄稼汉,还生了几个孩子。一夕之间梦中朦胧怀念的倩影破灭,还来不及让你心生感慨和愤怒,王守英就让你去征收妙龄姑娘。”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陵总算是停下手上的动作,半侧过身的阖着眼睛虚虚的望着躺在地上的管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把主意打到了红袖母亲的这个村子,耀武扬威的去收这些女孩子。你断定这些村人必不会乖乖听话,所以你便下令让底下人赶了他们去观音山,不许让他们出来,像养蛊一样的养了一帮披着人皮的怪物。”
陈陵简直是要为他们的心狠手辣所惊叹了,这样狠毒的手段,人心之恶可见一斑。
“你费尽心思的这么折腾下去,事到临头了又为什么突然收手了?”陈陵好奇的问道,身边的兵戈声渐渐止歇,方才还围得满满的精兵强悍的一众汉子,现在已尽数被弹云,王琦和元清章清理干净了,就连林思也跟着在一边儿补了两脚。王守英的尸首就这么狼狈的摆在那儿,陈陵看也不看的踩着过去了,在奢华冰白的衣袍上盖了几个脚印。
“难道你是突然之间有了良心,想要改邪归正了?”对这样的人陈陵向来是不屑与他说话的,但现在为了一举击溃他最后的警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耐着性子的把一个人最肮脏的野心私欲一一推测而出。
“你不是突然心生愧疚,而是忙得分身乏术,来不及管这些东西了。菩猊神殿开始兴建,夜游宫与王守英两个狼狈为奸的做白日梦,你身为他的心腹,少不得鞍前马后,等着你回过神来的时候,红袖母亲早就死了。你便是再如何的恼怒,也只能按下不提了。只不过这报复却移到了他们村子里遗漏的姑娘身上。想必,我们遇见的那个绣娘就是你派过来的吧。”
红袖大惊失色的失声叫道:“绣娘是周家婶子的姑娘,在出村的时候便走丢了,周婶子只有她一个女儿,自她丢了之后,周婶子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却不想她竟然在此处!”
绣娘与她素日里玩儿的好,曾经还特特的找过她,但没想到她竟然在王家这个魔窟里。红袖正要逼问管家绣娘的下落,就被陈陵一个眼色给止住了话音,“你想着你的姐妹,殊不知别人早就已经不把你当做姐妹了,还打算着让你去填了远远不够的姑娘的窟窿,换得自己荣华富贵呢!”
红袖也不是没想过绣娘会变的,但没想到她竟能变得这样大。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心绪,只是淡然道:“原来如此,我说呢,我遍寻不见的人,怎的我改头换面进了内城之后,她就那样恰恰好的出现在我面前了。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哼——也真是小看了这世道的反复无常了。”
不过轻轻的叹息一句,红袖便重又恢复了平静淡然的姿态。
“他为什么要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我们?是他抛弃母亲在先,又贪慕荣华富贵迷恋权势。他自己贪花好色,糟蹋了不知道多少少女子,难道还不许我母亲觅得良人,生活和美么!”红袖恨毒了他,两片红唇一翻对着管家啐了一口唾沫。
“这还有什么好思量的,不过是男人心中虚荣的独占罢了。他自己能流连花丛,左拥右抱,却绝不容许他的女人静坐别人。就算是早与他不相干的青梅,也只能为他守身如玉,绝不可有负于他。”陈陵轻嘲一声,“你与我一样可怜,家破人亡都不过是因为一个可笑荒唐的理由罢了。”
说了这么多,他的耐性也被熬的差不多了,厉着眉目的踹了管家一脚,“王守英到底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的良家妇女,还有夜游宫的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老老实实的和我说了,也无我还能赏你一个全尸。”
“左右我都是要死的,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管家还要叫嚣,旋即就被站在一旁的元清章一剑挑断了脚筋。
冲破云霄的哀嚎在陈陵看来却是最美的乐声,闭着眼睛享受的听了片刻,才曼声道:“这其中自然有区别,你说了,我可以让你痛快的去死。但若你死撑着不说,我就让你好好的尝一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活着都觉得是一种痛苦。”
“你可要想好了,天幕山一年揪出来多少探子,那些探子都是各门各派养出来的精英,最是能熬得住刑法的。但还不是一个个的在朔风长老面前乖乖吐口了。我虽不才,没有朔风长老那样的好本事,但跟随身边日日观察揣摩,他的三分功夫我还是有的。只这三分,我就能让你欲仙欲死。”陈陵眯着眼睛,手上的匕首轻慢的拍了拍他的脸,沾上丝丝割喉的血迹,“再不济,我就把你带回去让朔风长老帮着审上一回。能在朔风长老的手底下撑过去,就此我便放你天高海阔,再不纠缠你。只要,你能熬过去。”
管家的脸色已是十分不好,元清章在一旁又跟着补上一句,“朔风长老一贯严苛,对待作奸犯科的奸佞小人,手段更是酷烈。有时候就连宫里皇帝陛下,也恨不得让这位掌管刑堂戒律的长老来宫中做自己的刑部尚书。名震天下的半月楼风先生,潜伏在天幕山十来余年,上上下下谁不把他当做最最亲和慈善的老顽童,谁想到朔风长老雷霆一击,就让这位风先生露了马脚。还不等半月楼有所动作,就已经撬开了他的嘴,把大半个半月楼摸得个底儿掉。反倒是让半月楼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说起这位传奇人物,元清章也多有推崇,他曾也想过要找一位朔风长老一样的人,只是这样品性与能力兼顾的人才实在难得。不是过于严酷而致阴损,就是过于拘泥陈规法度而致木讷,任人钻空子。久而久之的他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每每说起这位震慑得武林惊心胆颤的长老还是会叹息一声,怎的好人才都被天幕山给招去了呢!
只是听着这些话都让人心中发抖,何况管家何曾是个铁皮铜骨的硬汉,元清章和陈陵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早把他的胆子给吓破了,抖抖索索的咽了一口唾沫,半晌才道:“我说,我全说!我说了,能不能许我一条生路!我可以把他们谋划的都告诉你们,还有他们往来的书信,还有夜游宫的暗道地宫图纸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那就要看你,说的东西值不值这个价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