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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死了……”安唯夕一醒过来就把手放在了额头上，用力地揉捏眉心，他缓缓坐了起来，扯开了被子，提起床旁的黑色长靴，胡乱穿上。
扫视了一下周围，是个环境不错的客栈，应该是赤忤把他弄过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口的架子上，感觉有些诧异――他的深红色袍子正静静地挂在那里。
他的袍子不是还在林乔那里吗？微微困惑了一下，发现怀里那张卉给他的银纸不见了。
看起来是有人先把纸点燃了。
他快速披上了长袍，长袍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推开门，往楼下走去，鞋跟在木制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安唯夕眼睛一亮，快步跟上。
“你变回去了啊？”安唯夕拉住了赤忤，赤忤抬起头，眼神有点飘忽。
安唯夕身材高挑，此时赤忤只及他臂弯处，他得瑟得不行，乐呵呵地问：“你的剑都快比你高了，你用得着吗？”
赤忤现在是抱着剑，挂在腰间就会耷拉在地面上，拔剑都很不方便了，安唯夕越想越觉得好笑，不自觉地用手微微拦住了下半边脸。
“卉在外面。”赤忤没理他，看都不看就直接往外走。
安唯夕美滋滋的，抱着手臂悠哉悠哉走在后面。
“哇，那是哪里来的公子？生得好俊~”
“要不要去勾搭一下？嘿嘿，虽然咱乱城好看的男子也多，但是这位简直就是俊得一塌糊涂啊~”
安唯夕微微转头，冲那桌旁两个女妖礼貌地笑了笑。
“他对我笑啊！”
“对我，是对我，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会武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去问问？”
两个女妖叽叽喳喳讨论着安唯夕，安唯夕停下了步子，转身朝她们走了过去。
赤忤也转过身，不快地盯着那女妖。
“他过来啦！”
“公子贵姓啊？看样子是外来的客人，要不要姐姐我带你去乱城玩啊？”
安唯夕思考了一会，很是妖冶地勾起唇角，扯过一把长椅在她们身边坐下，托着腮问：“在下姓雨，单字一个汐，想问各位美人们一些事呢。”
“那，雨，雨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一个有些腼腆的女妖羞涩地问，脸上一片嫣红。
“这可不行，想打听消息的话，总要做点什么，姐姐我开心了就告诉你啊。”另一位甚是外向，笑眯眯地问。
安唯夕道：“那美人姐姐想要雨某为你做些什么？”
女妖一阵激动，都凑到安唯夕面前，争着提要求。
“别争别争，先问问公子的问题是什么，能回答上的再提要求。”
“姐姐们是否知道乱城一位老人？懂各种邪门歪道，一身乞丐装扮，腰间别了一把笛子。”安唯夕笑着问。
“这，这就不知道了，乱城已经没有乞丐了，公子能不能换一个问题？”
安唯夕叹了口气道：“那姐姐们是否知道死界看门之灵，据说看门之灵经过了这里。”
“诶？公子问这个是何目的？看公子腰间的剑就知道公子不是普通人，找死界看门守灵是何事？”其中一位笑着问。
安唯夕微微垂下头道：“一些私事，另一位姐姐知道么？”
“我知道，我亲眼看见啦，如果你叫我一声娘子，再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啊。”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妖挑逗地道。
安唯夕微微挑眉，犹豫了一下，道：“把脸凑过来。”
赤忤站在他身后脸都黑了，叫住了他：“安唯夕。”
安唯夕没理他，女妖乖乖把脸凑了过去。
安唯夕耳边轻声道：“姐姐胡来，这样小心嫁不出去。”
语气轻佻，女妖脸都红了，慌张地把脸给移开了，口吃起来：“我……我这不是中意你……”
安唯夕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抬手一个响指，手里多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送给姐姐。”安唯夕笑吟吟地递了过去。
女妖一脸羞涩，接过了玫瑰，笑着道：“死界看门灵在几天前经过了这里，据说是死界大门的钥匙断掉了，要去找工匠打造第二把。”
“第二把？”安唯夕困惑起来。
赤忤的目光停在玫瑰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道：“那个，我要。”
女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这个白头发的孩子。
“太，太可爱了吧！”她想都没想就把玫瑰花塞给了他，“拿去，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赤忤思考了一会：“安唯夕。”
安唯夕刚站起来，就差点一个趔趄，干咳了一下后道：“我，我徒弟，不懂事，别见怪。”
女妖看了看赤忤抱着的剑，微微眯起眼，惊讶地道：“安唯夕？我知道，断月妖神！据说几天前讨伐仙城失败啦。”
女妖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我也知道，他以前好像来过这里噢，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在乱城，好想看看妖神长什么样子~”
“虽然讨伐输了，但是敢单枪匹马进仙城，实在是佩服至极啊，你们听说过红狱妖神吗？他当年进都没能进去就被打跑啦，现在又私底下建立了一个组织，据说要大干一场呢！”
安唯夕微微一愣，道：“红狱妖神？”
“诶，你不知道吗，红狱妖神毕竟太低调了，他在妖界北面打了一仗，把北边变成了一片血海，如同红色的地狱，就叫他红狱妖神了，真名不知道。”
“听说他一百多年前去找了另外一个妖神想要拉那个妖神加入他呢。”
“他去哪里找了那个妖神？”安唯夕突然插话，他感觉声音有点发颤。
“夜城旁边！据说那里是断月妖神的故乡，你们说是不是去找了他？”
“……”安唯夕的手心冒出一层细汗。
……
“你难道不觉得，仙城的人很该死么？”那个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在安唯夕脑子里回响。
……
“我先离开了，谢谢姐姐们。”安唯夕呼出一口气，快步离开了这家客栈。
赤忤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赶忙跟了过去。
安唯夕一出客栈就看见了卉和林乔在等候，不好意思地道：“抱歉，久等了。”
赤忤手里的玫瑰变成了一片银杏叶，他凝神看了一会儿，收了起来。
卉马上扯过了林乔，道：“大人，我查到和红叶有关的消息了。”
安唯夕的呼吸不太稳，他道：“红狱妖神，是吗？”
“的确，他盯上您了，这个是我在乱城外围的高墙上发现的。”卉四处看了看，没什么人，便拿出了一张画。
安唯夕和赤忤凑过去看，是一张通缉令，画像上的男子眉清目秀，挑眉下一对细长的桃花眼。
赤忤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把拽过那张通缉令，很仔细地盯着。
安唯夕瞳孔骤缩，他差点说出他的名字，喉咙突然梗塞了一下，一股酸痛从舌尖传遍全身，他缓过神，把那个名字给咽了回去，道：“红叶的黑衣人，都是他的手下？”
卉点点头，然后他看了一眼林乔后，迟疑地问：“大人，在您和雨公子分开后，您去了哪？”
安唯夕再次感觉到喉咙的一抹酸胀，他缓缓压制住想要说出来的想法，苦笑道：“乱转，可能是碰上了他，但我没有认出。”
卉微微眯起眼，道：“这几天我发现有些人行踪诡异，林乔也发现周围有一些有意识的死尸假扮的活人，他可能又派人来了，大人一定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了。”
安唯夕点点头，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冷笑，不由得感到背脊发凉。
那个男人的诡异笑容让他记忆犹新，他并不怕那个男人，可每次想起来都会感觉浑身不舒服。
钥匙可能是他给的，他很可能想利用自己能够进入仙城的能力来借刀杀人，端了仙城。不，是他的确在利用自己。
如果钥匙是他给的，那岂不是三百年前自己就被盯上了？
安唯夕心里有股无名火，他呼出一口气，突然舌尖上的酸痛让他感到一阵恶寒，牙狠咬住了舌尖。
赤忤抬起头道：“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安唯夕还没缓过来，依旧死咬着舌尖。
“安唯夕，跟我过来。”赤忤的声音带了一丝命令的口吻，安唯夕这才回过神来，舌尖奇怪的感觉消失了，他有些茫然，被赤忤扯到了一边。
卉和林乔困惑地互相看了一眼，林乔道：“他不对劲，又不告诉我们。”
卉皱着眉道：“可能是别的原因，不管怎样，大人过去肯定和红狱妖神有过交集，以后大人会告诉我们的。”
……
有些狭窄的角落里，安唯夕皱着眉低着头，目光有些涣散。
“你到后来去了哪？”赤忤抬起头问。
安唯夕刚要说，舌尖传来的酸胀感突然传遍全身，他便扶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吃力地道：“别问了……”
赤忤看他身子不舒服，抬手轻轻撩开他的发丝，稍微碰到了他的脸，他跟触电一样避开了。
“别碰，也别问。”安唯夕的身子有点发颤，他越想说，那种酸痛越是泛滥成灾。
赤忤皱起眉，把他的剑给扯了出来，噌地插入了地面，朱红色的剑气翻涌，他伸手就把安唯夕的衣领扯了过来，很粗鲁的把安唯夕的嘴用手给掰开了，手指抵在安唯夕牙关上，一个深红色的小兽印在安唯夕的舌尖。
“咒印？！”赤忤的音调有点高，很是生气。
安唯夕喘着粗气，剑气带来的压迫让舌尖上的咒印变乖了许多，那种很奇怪的感觉总算是压下去了不少，他眼眶发红，吃力地道：“所以……才说，别问。”
赤忤的脸色难看到可怕都形容不来，恐怖！他的手还死死抵着安唯夕的牙关，他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要和不明身份的人弄咒印？”
安唯夕很是吃力的道：“失去……意识……没办法……控制身体……”
赤忤收回手，板着脸问：“他叫什么？”
他问的时候声音有点抖，如果通缉令上的人真的是他记忆里的人，而不是因为巧合长得像……
安唯夕缓了很久后，要开口说那个名字，刚要说出口，感觉身子突然软了下来，喉头的梗塞感让他断了好一会的气，吃力地捏住自己的脖子。
赤忤不快地啧了一声，他怔怔地看着安唯夕，安唯夕也怔怔地看着他。
舌尖被安唯夕咬破了，一丝鲜红的血缓缓流出了嘴角，安唯夕抬手要去擦，赤忤抢在前用拇指轻抹去他唇边的血。
他抬起手，拇指在自己舌尖上一划，又抽出怀里的饕餮符，把拇指上沾的一些血给印了上去。
唰地变回原样的赤忤把安唯夕困在手臂间，安唯夕知道他要干什么，喝道：“不行！你还想在上面加咒印？！让开！”
“那你为什么让他加咒印？”赤忤的声音从稚嫩变得低沉有力，他用力地捏起他的下颌，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安唯夕感到一阵不爽，他挪开了目光，咬紧了嘴唇，抬手要去掰开赤忤的手，沉声道：“这种事你也要管？”
“你懂什么？”赤忤语气非常不善，他拔出旁边的剑，麻利地在他自己舌尖上割开了一个小口子，鲜红的血丝冒了出来，缓缓俯下身。
安唯夕奋力挣扎着，两条腿一个劲地乱踢，他被赤忤死捏着的下颌已经传来微微酸痛，他低喝道：“以后会有办法解开的，不要这样解开！”
赤忤用拇指指腹压住他的嘴唇，道：“你若觉得不行，那就换一种方式，反正这个咒印必须要加上去试试，不成功会融化掉。”
说罢，赤忤就抽出一张白符，他舌尖的血缓缓滴落在白符上绽开，血液在白符上乱爬成了一个和安唯夕舌尖上长得差不多的兽类，待符上的图成形，他把符纸叠成一个方形，递到安唯夕唇边，道：“含着。”
安唯夕张开嘴照办，那张符迅速地在他嘴里融化成了一层水，他抬起头道：“融了。”
赤忤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站起身把剑抽了出来，收入剑鞘，道：“你还真是蠢到家了。”
安唯夕微微垂下头，扶着墙又站了起来，道：“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不要紧，我也在找他，现在他送上门来最好不过，这件事会水落石出的，也会全部告诉你的。”
赤忤喃喃道：“你和我们分开后没多久就碰上他，然后一直到你闭关？”
安唯夕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他也曾想过把这些写下来告诉卉，然而每次一动笔就好像被什么捆住了手臂。
“他去仙城的时候，你在吗？”安唯夕拍了拍身上的灰。
“在。”赤忤回答道。
安唯夕叹了口气问：“多久以前？”
赤忤道：“我没认识你的时候。”
卉的声音突然响起：“大人！快出来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