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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刷留念。闲极无聊,在某点的书架上,发现当时收藏了的《蛙》,重新看了一遍。《蛙》走了网络途径,正式授权了某点,是在出版没多久还没被诺奖提名的时候,只是不知道网络销量如何。
第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起因于无聊逛一个关于计划生育嘴仗的帖子,里面有人说别吵了,看看莫言的《蛙》吧。于是在没有任何简介称号没有荣誉浮名的时候,我把《蛙》一口气看完了,中间还掉了几次眼泪,全靠作品本身的魅力。
个人而言,更喜欢故事前半段,农村,十年,改革,剧变,语言酣畅淋漓,剧情有张力,还有那么多鲜活的人物,大师的笔力的确不容小觑。后面进入了新时代后,尤其是最后的剧本处,疯魔荒诞的感觉就开始蔓延,心里也开始憋闷难受起来。大约是因为故事初期的年代毕竟是我出生前,可以当作故事当作反思看,可到了与自己的生存年代有所重合的时候,似乎要直面一些什么的时候,就还是缩了。
诺奖大作的写作手法,已经被解读过很多次,而我还没有达到那种高度。作为一个普通读者来说,对于好在哪里,实在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只记得里面的每个人,记得阅读时候每一次的紧张,愤怒,感动,伤感……情绪饱满,感情充沛,其实我挺怕读这类的文章,哭是小事,还会影响心情。
最喜欢的还是有姑姑戏份的部分,每一段都无比精彩。谁能说这种题材的文就没有爽点呢?无论是姑姑初出茅庐吓退害人的接生婆,还是成为计生委员后的几次追缴超生群众,开船追击,拉房威胁,围堵王胆却最后决定为她接生等等,情节都精彩得让人心潮澎湃。后来姑姑老了,受尽良心谴责时,看着又难受的很。
还有王仁美,王胆这两个死在流产或难产上的女人,性格都是那么可爱,看到她们死的时候自然尤其得悲凉,但又无法顺理成章地去恨谁。恨姑姑?恨政策?恨她们拼死也要生孩子的生育观念?还是很让活生生的人变得像玩具一样被摆弄着的命运?
严肃又诙谐,真实又荒唐。无论故事里,还是故事外。
庆幸当时很闲很闲,又根据那个弱弱的推荐搜索了小说,不然也不可能有机会在一本书获得诺贝尔奖之前就读过它。说实在的,这种机会估计是人生唯一一次了。
那时候莫言还没有被提名,因此就算对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也仅限于文学常识的范畴,知道《红高粱》《檀香刑》《丰乳肥臀》等的大名,但都没有读过。一直以来,对于近现代的中国文学作品有些疏忽,大部分的名家名作都只是这种眼熟的程度,很多长篇都没看过,反倒是偶尔翻翻的散文小说集子看的更多。
这部作品其实能牵扯到很多有趣的问题,获奖给带来的新闻效应是巨大的。一篇名为《高密成中国文学圣地游客莫言家菜地偷萝卜》的新闻报道,只靠记述莫言获奖之后的众生相,就颇得荒诞小说的精髓。贴标语,开发名人旅游资源,补贴种万亩红高粱,尤其是其中一段:等管谟欣离开,一个游客从地里挖出一根萝卜,塞在衣服里。出了门,拿着萝卜向村民展示,“莫言家的萝卜,莫言家的萝卜啊”。
造成了“莫言家的萝卜可安好”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流行语。
莫言的诺奖发奖感言,是基友司马友情安利的,是在我收到人生第一个负分的时候,她将其中一句话送给我——“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应该谦卑退让,但在文学创作中,必须颐指气使,独断专行。”
莫言的感言看了很有感慨,那些话确实很接地气,没有哗众取宠的讽刺,也没有冠冕堂皇的说教,只有朴实的叙述,叙说成长的经历,写作的经历,很多个真实的小故事,很容易就戳到泪点。成长经历读完之后,觉得能让人了解他,也学到了很多。
感言里莫言说自己受到了很多的非议和骂声,他开始还会在意,后来就发现那个引来争议的,是与他本人无关的人。非议的内容他没有具体明说,但随便搜一下有关的网络骂架就能知道个大概。
看完演讲稿自然就和司马聊起了这个问题。她总结的很精辟,莫言的被骂,就是一个既不五毛也不美分的人,被五毛骂成了卖国丑求荣的美分狗,被美分当成标兵之后又发现他其实并不美分,因此恼羞成怒,所以他不但被五毛说居然敢抨击计划生育,还被美分说居然敢不抨击计划生育……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好笑的。比如故事里老母亲的对女人生孩子的观点(女人生来是干什么的?女人归根结底是为了生孩子而来),也被某些“女权主义者”断章取义拿来大做文章说莫言侮辱女性,居然无法区分作者的立场和小说人物的观点,实在匪夷所思。
这个离奇的现象,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个作品是独立思想的创作,而不是为了满足什么人的政治立场而创作的。再次翻了翻莫言的演讲,觉得其中一句话很能解释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我经历过长期的艰难生活,使我对人性有较为深刻的了解,我知道真正的勇敢是什么,也明白真正的悲悯是什么。我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难用是非善恶准确定性的朦胧地带,而这片地带,正是文学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只要是准确地、生动地描写了这个充满矛盾的朦胧地带的作品,也就必然地超越了政治并具备了优秀文学的品质。”
作为一个曾经在部队写过好人好事英雄模范的作家,莫言对优秀文学作品的定义,是超越政治,描写人心人性。一个对写作定下如此目标的人,自然无法满足那些在作品中寻找认同,甚至寻找武器的人的需求。
我也回想起第一次看完故事的感慨:这个故事是一面镜子,孤独却真实地立在那里,不是用来征讨罪恶的号角,也不是用来攻击敌人的标枪……
这么感慨是有原因的。中国人素有先站队后思考的传统,这是一种让人免于陷入思考和自我拷问的偷懒习惯。像莫言的《蛙》,在对计划生育的反思上,不但没有明确的立场,还逼你反思甚至在反思时刻忘了自己的立场,这种行径其实是很恼人的。
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在看《蛙》之前,我确实是先有一个站队的,受那个导致我寻书来看的帖子的影响(好像是有个孕妇被拖去强制流产的新闻),我心中有一种对计划生育谋杀了诸多生命的愤恨,在这种愤恨的驱使下,我希望从故事中找到满足我的愤恨的东西。
如果只是一叶障目断章取义,谁都可以找到想要的东西。也确实有很多人,长篇累牍地为自己的倾向找到了书中的证据,无论是正还是反。可是,莫言让我抛弃了自己的偏颇,放弃了自己先入为主的寻找,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动机。
把莫言的获奖看做是一场政治交易,是因为抨击政策反对政府而得来的,其实有些好笑。诚然,诺奖素有此类名声,评奖或许有一定的倾向性,但一切文学的最终意义,都还是要落在人身上。纵观大部分类型的小说,无论科幻,政治讽喻,武侠,奇幻,其实都是在写种种不同境遇下的人,会有怎样的行为怎样的灵魂。
如果有谁说《蛙》的成功是建立在题材的标新立异哗众取宠上,那么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认真地看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