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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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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江都去往吴州剡县,走陆地距离最短。

  但陆地上的官道,却不是谁都有资格享用。

  不坐车马走官道的话,光靠双脚翻山越岭,必定赶不上智者大师的法会。

  于是第五观主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坐民间私船,绕海路去吴州。

  也就是俗称的坐黑船。

  既是黑船,船舱环境自然相当糟糕。

  根本就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大仓房,昏暗,湿寒,拥挤。

  所有的客人,轮换下来休息的船工,船上杂七杂八的物什,连带人身上的酸馊味,海货的腥臭味,全都拥挤在这数丈长的狭长空间里。

  第五观主相当无奈。

  他临行前倒是向总管府申请驿马传车了。

  只是那边以他身份低下为由拒绝了。

  倒是杨遇安兴致勃勃。

  走海路去吴州,将途经外海以及江南的几处河流,他可以顺道测试一下其他水流的“爆率”。

  就算比不上山阳渎和长江,应该也能凑合用一用吧?

  ……

  找到一处角落安顿下来后,第五观主为了缓解不适,取出酒壶小酌。

  辛辣微甜的酒水入喉,馊臭味果然消散不少,脑袋也不那么晕乎了,第五观主兴头上来,开始跟小徒弟吹嘘自己的见识。

  “你可曾了解我们此行所去的吴州?”

  “不曾,还望师傅赐教。”

  杨遇安虽然早就熟知部分江南地理,但此时怎会扫了师傅雅兴?

  “哈哈,说到吴州,此地便是过去的会稽郡。南朝梁、陈之时又称东扬州,自古以来便属于三吴之地。”

  “不过当今至尊在开皇三年下旨废除‘郡’这一级。自此以后,大隋境内便成了以州统县。”

  “及至平陈后,此地更名为吴州。”

  “师傅果然见多识广!”杨・一片孝心・遇安适时大赞道。

  看来叔父临行前没少做功课嘛!

  “哈哈,为师虽久处江都,但这江南水文地理之事早已烂熟于心。”

  第五观主仰头大笑,仿佛在鼓励小徒弟会夸人就多夸一点。

  于是杨遇安从善如流,继续捧哏道:“那想必这吴州境内有名的河流,师傅也能如数家珍了吧?”

  “有……有名的河流?”

  刚刚还自夸烂熟于心的第五观主,顿时有些卡壳。

  于是杨遇安也跟着傻眼了。

  本以为又能顺势拍一波马屁。

  谁知道自己随随便便提那么一嘴,居然就超纲了?

  怕不是刚刚吹嘘的那些话,已经是师傅全部知识储备?

  大意了大意了……

  正当师徒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一道明显带着吴地口音的女声从旁传来。

  “要说这吴州境内最有名的江河,自当是贯穿全境的浙水。”

  “其次便是浦阳,剡溪等等。都是浙水的支流。”

  两人寻声望去,却见说话者是一农妇打扮的船客。

  妇人看上去约莫三十上下,算不上漂亮,但笑容自带亲和力,仿佛熟悉的邻居大妈,让人下意识亲近。

  “啊,对对对,我刚刚正要说这个呢!”

  第五观主见有人帮自己解围,明显松了一口气。

  旋即又对妇人道:“莫非女施主是吴州人士?”

  “不敢隐瞒道长,我出生吴州剡县地界,年轻时曾跟随同乡一起到蒋州旧都谋生,帮人做女工。”

  “如今少有积蓄,打算落叶归根了。”

  “如此说来,施主与我师徒俩竟是同路人了。”第五观主拊掌道。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妇人顿时喜出望外,身体往师徒两人这边挪近一些,压低声道:“听说如今海路不太平,这几日还望道长多多关照!”

  言罢,目光落到第五观主手中酒壶,当即回身往包袱里翻找一阵,掏出一个封口小陶罐,微笑道:“这是我自家酿的蜜酒,小小心意,还望道长莫要嫌弃。”

  “哈哈,好说好说!”

  不知是这几声“道长”喊得动听,还是蜜酒过于诱人,第五观主脸上乐开了花。

  ……

  “师傅,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甲板上,师徒二人解手之际,杨遇安趁左右无人,低声对师傅道。

  “呵呵,为师知你想说什么。”第五观主一边扎紧裤带,一边道,“那妇人当然是有图谋的。不外乎是一介女流孤身一人在外,看到这满船脸生横肉的精壮汉子,不似善类,想找可靠之人庇护数日罢了。”

  杨遇安对此不置可否,而是顺着对方的话反问道:“那师傅认为,自己是可靠之人吗?”

  孽徒!

  第五观主听出对方潜台词,正欲大骂,但见徒弟脸色认真不似故意作弄,便蹙眉回想船上见闻,道:“这船上确有几个下都督修为的好手,不过为师境界胜过他们。”

  “可若他们一拥而上呢?师傅护得了几人?”

  “这……便是打不过,咱们总还能逃嘛!”

  “敢问这茫茫大海,我们逃到哪里去?跳海喂鱼?”

  “……”

  第五观主再次被徒弟问卡壳了。

  唉,这孽徒就是不让人省心……

  ……

  “怎么样,打听清楚那对师徒的跟脚没有?”

  船尾角落,一对男女各自整理衣衫,窃窃私语。

  “江都来的道士,不是什么显宗大派。”

  “这些还需要你告诉我?”男子明显对女伴的情报不满意,“他们本就是在江都上船的。而既然选择这条破船出行,自然也不可能是出身显赫的贵人!”

  “关键是他那身边的童子,瞧这细皮嫩肉的卖相,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可身世多半也有些讲究。”

  “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给主顾们带来麻烦,往后这海上大好营生可就轮不到咱们了。”

  原来这两人,居然是略卖人口的牙子与牙婆。

  “我如何不知这当中的利害呢?”妇人,也就是牙婆争辩道,“可那道士口风太紧,便是喝高了也绝不透露半点自家隐私,我也没办法呀!”

  “可以收买么?”牙子挑眉道,“那当师傅的瞧着也不像什么正经道士,酒色财气总该沾一项吧?”

  “你还真别说!那道士虽则不修边幅,但除了嗜酒一项,底子里居然是个正人君子,我昨日明明都故意往他身上靠了……”

  “只是嗜酒么……”

  牙子目光微动,心中有了主意。

  ……

  自那日甲板上提醒以后,第五观主明显有了提防。

  杨遇安见状,便暂时按兵不动。

  如果此事师傅能处理妥当,自然最好。

  实在不行,自己再出手不迟。

  对于他来说,眼下首要之事还是测试海水浇花的效果。

  结果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只能说华夏不愧是大河文明,海水的人文气息低得令人发指。

  他怀疑就这么浇上一年花,都未必能出一道魂。

  “突然有些怀念江都是怎么回事……”

  ……

  ……

  “会稽郡。梁置东扬州。陈初省,寻复。平陈,改曰吴州,置总管府。大业初府废,置越州。“――《隋书・地理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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