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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却问活路在哪?

掌灯判官 沙拉古斯 10427 2022-10-24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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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志穹乘船过了三江口,沿着鹿江连走几日,穿过翼州,到了竹州。</p>

  竹州有一道有名的特产,叫做竹菹。</p>

  所谓菹,就是腌肉,而竹菹是贮存在竹筒中的特殊腌肉,有特殊的工法和竹子特有的香气。</p>

  离竹州还远的时候,山艳就一直念着竹菹,只说这竹菹甚是好吃,却又说不出到底好吃在什么地方。</p>

  似这般念了一路,却把墨迟念烦了:“你到底是喜欢那竹子里的肉,还是喜欢竹子?”</p>

  山艳诧道:“我喜欢竹子作甚?我自然是喜欢肉……”山艳脸一红,听出来墨迟是在逗弄自己。</p>

  嘴上不敢作声,可山艳心里泛起了疑云。</p>

  她是一名细作,如今连朱雀宫小宗伯的身份都被免了。</p>

  对面却是郁显国的皇子。</p>

  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年纪也差的悬殊,墨迟比山艳年轻了十几岁,按理说,两人不该如此戏谑。</p>

  可近日墨迟性情有些变化,似乎是跟着徐志穹学坏了,总跟山艳戏谑不说,却还不时动手动脚。</p>

  山艳经历了太多事情,这等春心之梦断然不会再做,只能与墨迟尽量保持距离。</p>

  到了竹州,山艳催促军士赶紧去买竹菹,徐志穹也很想尝尝这传说中的竹菹到底是什么滋味。</p>

  陶花媛道:“这竹菹我倒是吃过两次,刚开竹筒的时候,那味道差了些,甚至让人掩鼻,但只要吃下一口,那滑腻香辛之味确实让人难忘。”</p>

  “从竹筒里开出来……”徐志穹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桃儿,你当时是竖着吃的,还是横着吃的?”</p>

  陶花媛踩了徐志穹一脚,墨迟转脸问了山艳:“到底该竖着吃还是横着吃?”</p>

  山艳低头不语,墨迟澹然一笑,且吩咐手下人多买些来。</p>

  船工前去采买,走了整整一日,竟然连一根竹菹都没买到,问起缘由,只说各家都售罄了。</p>

  墨迟诧道:“既是特产,怎会全数售罄?”</p>

  山艳发现情况不对,连忙说道:“售罄便罢了,我也不是太想吃那竹菹。”</p>

  徐志穹皱眉道:“念了这多天,怎又突然不想吃了?”</p>

  “也就是嘴上念念,真要说起来,也没那么好吃。”山艳干笑两声,冲着墨迟挤挤眼睛,示意他别再提起竹菹的事情。</p>

  墨迟看着山艳,微微点了点头。</p>

  徐志穹看着山艳道:“眉来眼去是何意?”</p>

  墨迟道:“我猜山艳却是看不上这竹州的竹菹。”</p>

  徐志穹诧道:“看不上竹州的竹菹,还能看上哪里的竹菹?难不成看上了你身上的竹菹?”</p>

  墨迟笑道:“许是昨夜吃饱了也说不定。”</p>

  这笑话说的太下作,陶花媛扭身回了船舱。</p>

  徐志穹继续和墨迟说着笑话,山艳羞得面红耳赤,心里却踏实许多。</p>

  这话题好歹岔开了。</p>

  当夜晚餐吃的简朴,只有些许腌菜配饭。</p>

  墨迟看着寡澹的晚膳,默默吃了一碗米饭,随即吩咐一声道:“把厨娘揪出来,打二十棍子。”</p>

  山艳赶紧拦住墨迟道:“偶尔吃的清澹些,也没什么不好。”</p>

  徐志穹道:“这也不怪厨娘吧,只怕船上食材不多了。”</p>

  墨迟皱眉道:“今日不是刚去采买过补给么?把那几名船工给我叫来!”</p>

  山艳道:“莫要为难他们,船上食材很多,我时才看过了,只是这两日吃的油腻了些,我便吩咐厨娘作些清澹的。”</p>

  草草吃过晚饭,徐志穹带着“陶师兄”早早回了船舱。</p>

  二人对视片刻,不需要一句言语,陶花媛便能明白徐志穹的用意。</p>

  从买不到竹菹那一刻起,徐志穹就知道竹州出事了。</p>

  而山艳极力岔开话题,是担心徐志穹会在竹州生出事端。</p>

  陶花媛做了法阵,两人一并到了岸上,江岸上伏着几具尸首,都是没有头的。</p>

  几名官差守在尸首旁边,在他们身旁有一棵歪脖树,一颗颗人头都挂在树上。</p>

  徐志穹朝着官差走去,官差立刻起身,拔刀喝道:“又是来盗鱼的,把鱼放下,给我跪在地上!</p>

  我说你却没听见么?</p>

  我让你跪……”</p>

  徐志穹忽然来到了官差身前,按住官差的脑袋,将他摁在了地上。</p>

  其他官差刚要上前,陶花媛用了一道束缚法阵,将一群官差全都摁在了地上。</p>

  徐志穹看着手里的官差,问道:“你们这是在作甚?”</p>

  一听口音不是竹州的,官差怒而喝道:“你是哪里人?山匪还是水贼?知道爷爷我是谁么?你瞎了眼睛,不认识你爷爷的衣裳么……疼,疼,疼,爷爷,你轻一些……”</p>

  徐志穹拿了枚铁钩,钩穿了下巴,将这名官差吊在了树上,徐志穹对着官差扫视一番,找到一个罪业最轻的,拎了起来:“刚才那个人,耳朵不好用,听不明白我说什么,你耳朵好用么?”</p>

  官差连连点头道:“爷,我耳朵好用。”</p>

  “我问你们在这作甚?”</p>

  “我们是来守河滩的。”</p>

  徐志穹诧道:“你们却没别的事情可做?大半夜跑来守河滩?”</p>

  “这是知县大人的吩咐,不能让县里的刁民来此地捕鱼。”</p>

  “为什么不让捕鱼?”</p>

  “刁民太多,鹿江的鱼都快被他们抓绝了。”</p>

  徐志穹指着地上的无头尸体道:“这些人是谁杀的?”</p>

  衙差道:“这些人都是来盗捕江鱼的,我们按照知县老爷的吩咐,将他们当场正法。”</p>

  徐志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问道:“这么长的河岸,你们守得过来么?”</p>

  衙差道:“知县大人吩咐了,守住这一小段就行,别的地方水势勐,那群刁民敢来盗鱼,肯定会被冲走。”</p>

  “你们这是那座县?”</p>

  “我们这是江曲县。”</p>

  “你叫什么名字?”</p>

  “小人名叫黄小五。”</p>

  “你跟我走一趟,去找你们知县大人。”</p>

  “这位好汉,我是个好人,他,他们……”</p>

  “我知道你比他们好些,我是看你这人还不错,才让你带着我去的。”徐志穹拿出来一排铁钩,剩下的衙差,每人下巴上一个,穿好,挂在了树上。</p>

  衙差黄小五跪在地上,哭道:“爷爷,饶命!那些抓鱼的不是我杀的,我下不去手,我连看都不敢看,我还偷偷放走过几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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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应该没撒谎,他和其他的衙差不同,只有他的罪业没到两寸。</p>

  徐志穹拎起黄小五道:“饶不饶你,得看你造化”。</p>

  竹州,在大宣各州之中绝对算的上富庶,有鱼,有米,有河运,这样地方,只要不瞎折腾,就没有穷的道理。</p>

  可今天徐志穹当真开眼了,从河边走到县衙,整整一路全都是乞丐。</p>

  徐志穹揪住黄小五道:“这些乞丐从哪来的?”</p>

  “都是周围县里来的。”</p>

  “你们竹州遭灾了?”</p>

  “没,没遭灾……”</p>

  “那哪来的这么多乞丐?”</p>

  黄小五一脸为难,有些话他不敢说,可徐志穹手太狠,他也不敢隐瞒:“去年收成不好,家家粮食勉强够吃,前些日子,知府老爷下令,每家要多交二百斤粮食,这一下却把各家的米缸都刮的见了底。”</p>

  “为什么要收粮食?”</p>

  “知府老爷说了,这是朝廷的命令,丰收的州县,都得多交粮食。”</p>

  “竹州去年不是歉收了么?怎么又说丰收?”</p>

  黄小五低着头,小声道:“我们知府老爷说了,竹州从来都是丰收……”</p>

  说话间,前方一阵叫嚷,一群衙差正在驱赶乞丐,拳打脚踢,鞭抽棒打,惨呼哀声一片。</p>

  黄小五低下了头:“让我做这种事,我是下不去手的,我至多冲着他们喊两声,他们就是在街边睡个觉,打他们作甚来!”</p>

  “是啊,”徐志穹默默看着哭嚎的流民,“打他们作甚来?”</p>

  陶花媛道:“这是驱赶流民的手段之一,他们不把流民直接赶出县城,那样容易激起民变,他们管这种手段叫做慢赶,白天赶着他们走,让他们没处讨吃的,晚上再赶,让他们没处睡觉,</p>

  晚上没觉睡,白天连讨饭的力气都没有,三五天之内,身强力壮的流民势必逃命去了,体魄不济的,也就这么没了。”</p>

  几名衙差,高高抡起棍子,对着一名男子往死里打。</p>

  “起来呀,站起来,让你滚,你听不见么?”衙差吆喝着!</p>

  那男子站了起来,抱着头想逃跑,身后的衙役上前将他踹倒,接着打。</p>

  “谁让你跑,我让你跑!你往哪跑!”</p>

  旁边有个妇人,好像是那男子的妻子,上前把男子扶了起来。</p>

  衙差上前把两人一并踹倒,接着打:“谁让你们起来,谁让你们站起来的!”</p>

  夫妻俩抱着头,满地打滚。</p>

  衙差抡起棍子接着打:“起来呀,别装死,我让你们站起来,听不见么?”</p>

  到底能不能站起来?</p>

  不是要赶他们走么?</p>

  他们走还不行么?</p>

  他们都走了,为什么还要打?</p>

  就不能给留条后路么?</p>

  徐志穹看着这几个衙差,看着他们脸上兴奋的笑容。</p>

  这打人,好像是个很过瘾的事。</p>

  “桃儿,你带着这位兄弟,把他们知县老爷请来,我在这处置点事情。”</p>

  陶花媛带着黄小五去了。</p>

  “我让你站起来,听不见么?你站起来,给我站起来呀!”领头的衙差带着兴奋的笑容,手里的棍子越来越高。</p>

  突然一棍落空,他发现棍子到了徐志穹手里。</p>

  徐志穹照着脑袋就打,打的连声脆响,打的衙差哭声不断。</p>

  周围衙差一愣,赶紧上来帮忙,徐志穹把十几个衙差放倒,摁在地上挨个踢打。</p>

  衙差们抱着脑袋放声痛呼:</p>

  “造反,造反了!”</p>

  “你敢打官爷,你不想活了!”</p>

  “你打,你再打,你还敢打,你,你别打了,你别打头……”</p>

  “好汉,你,我求你别打了,我这,你这要打死人了,你是哪来的……”</p>

  徐志穹提着棒子,看着领头的衙差:“你问我哪来的?我还没问你呢!”</p>

  衙差抱着脑袋道:“我们是江曲县衙的……”</p>

  徐志穹上前在衙差的嘴上踢了几脚:“我让你说话了么?让你说话了么?”</p>

  衙差捂着嘴,不敢说话。</p>

  徐志穹又问:“我问你是哪来的?”</p>

  衙差还是不敢说话。</p>

  徐志穹抡起棍子接着往脑袋上打:“问你话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p>

  衙差一张嘴:“我……”</p>

  徐志穹上前又是一脚:“我让你说话了吗?”</p>

  不多时,陶花媛把知县带了过来,知县看着徐志穹道:“你们是哪里的歹人,竟敢……”</p>

  徐志穹一脚把知县踹倒,回身对衙差道:“给我打!”</p>

  衙差哪敢打知县,一个吓得不敢动手。</p>

  徐志穹抡起棍子,痛打衙差,每一棍子都往头上打:“让你们打,你们听见没有?听见没有!”</p>

  衙差禁不住打,只能抡起棍子打知县。</p>

  这知县不曾挨过打,几棒子下去,哭嚎的凄惨。</p>

  徐志穹拿起棍子打衙差:“知县老爷你们也敢打,不想活了么?”</p>

  衙差赶紧停手。</p>

  徐志穹抡起棍子继续道:“谁让你们停手?我让你们打,你们聋了怎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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