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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遥远的中天圣州,一处孤峰绝壁之上,有着一男一女
山色烂漫,云海翻腾,灵鹤齐飞,霞光万丈
女子坐落于花丛间,轻调素琴,白衣胜雪,青丝飞扬,玉指拨动间肃杀之音凛冽如刀,响彻于云霄之上
一双杏眼清冷彻骨,与这山间温融祥和的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如同万丈山谷之下碧水寒潭中的遗世幽莲,璀璨无暇,惊才绝世!
男子抱着一把剑盘坐于一旁,同样一身素衣,一头墨色长发垂落而下,任凭随风飘动着,双目微闭,不时发出轻鼾声,似在沉寐,刀削的面容剑眉横对,气质出尘,恍若谪仙
如果忽略男子嘴角流出的一丝晶莹的话……
忽地,男子手指微微颤动,随即从沉寐中苏醒,睁开双眼,似是有星河轮转其间,虚空一指,一道符箓显化,其字样与张行之手中的如出一辙
男子回首望了女子一眼,女子不为所动,自顾自弹着曲子,男子微微一笑,三尺青锋出鞘,往眼前虚空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剑,斩破了无尽时空,一道空间裂痕出现在男子身前,男子身形一动,掠进了裂痕中
山崖之上,琴音骤停,女子如凝脂般的双手放于琴弦之上,面无表情,双眸依旧那般冰冷漠然,只是双手却是不再抚琴,山崖间空寂无声
……………
“成功了吗?”两人将小女孩救回,众人见方才的景象皆面色苍白,心有余悸,有人出声问道
张行之不语,紧紧注视着浓雾,感受其间变化,迷雾深处,有着低啸声传来,断断续续,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与怨憎
游离于四周的火星变换成一道道符文,凝聚成一把二尺长的金色飞剑,发出嗡鸣与颤动,压缩到极致的炎流涌动,蓄势待发
“大家快走!”张行之凝重道,纵是这些年所见所闻也不少,历经沧桑,此时隐隐感受着浓雾中传来愈发惊人的气息,也是有些心生绝望
“先生你………”
“此道剑符乃吾之师一甲子前所赠,不知如今威能还残留几分,我留在这里抵御,诸位快些离去吧!”张行之语气中说不出的萧瑟与决然
“先生为解我上凛之疾,不远万里而来,置生死于不顾,我等若是弃你而去,情何以堪啊!”
“是啊,若非先生,家父如今恐早已魂归天外,如此恩德,我二牛无以为报,甘以命相抵!”
“先生若是不走,我们便也不走了”众人齐声道,尽是愤慨与决然
“胡闹!”张行之爆喝一声,沉声道
“不必多言,老朽如今近百岁身,早已是风中残烛,孑然一人,无牵无挂,去则去矣”
“诸位还有父母健在,还有亲朋,还有挚爱,还有子孙后代……”
抬头望着头顶极致灿烂的飞剑
“此剑过后,再不走,便是生路断绝,便是尸骨无存,万劫不复!”
“都快给我滚!!!”感知后方的人群竟还想着行跪拜,张行之赶紧出声大骂
众人终还是咬了咬牙,互相扶持着继续前进
巨大的阴影自迷雾中袭来,身形未至,强大的冲击波挤压得浓雾爆涌,张行之孤身一人面对着如泰山压顶般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脚下碎石崩裂,一只脚后退一步,双腿呈弓步,一指点在眉心
“慧剑如炬!”
语罢,飞剑如辟夜之光,惊鸿一现,以无可披靡之势,穿破重重迷雾,杀向黑影!
一瞬间,光影交错,飞剑斩下,势如破竹,将黑影斩入地底,而飞剑也弹向高空,刹那间,如阴阳乍分,乾坤颠倒,四周浓雾形成漩涡,被黑影吸进地底
随后
“吼!!!”
一声厉啸,地底炸穿,黑影迎着飞剑咆哮而去,而此时的飞剑早已遍布裂纹,黯淡无光,一声轻鸣,符文燃烧,再现璀璨一击,而后化作漫天星华
方圆千米地表炸裂,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起,张行之回首望着远去的人流,淡然一笑
“嘣!”一道沉闷的声响,爆炸中心冲出一道全身火焰燃烧的巨影,划过上空,如陨石般坠落在众人前方,瞬间数十人被炸成满天碎片
张行之咳嗽几声,嘴角流出鲜血,急忙服下几粒药丸,朝着前方奔去
黑影全身火光逐渐熄灭,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众人,眼神中无尽的疯狂与暴虐,众人无声而绝望,谁都知道,短暂的宁静后,迎接他们的,将是绝对的死亡
“吼!”黑影一跃而起,众人面色皆是麻木与黯然,正此时,一记佛手印从天而降,一掌将黑影拍落在地,砸出一道巨大的深坑,黑影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那是……”众人木然地抬头,见着一道从天而降,周身环绕光华的身影,死寂的眼中焕发了一丝生机,渐渐变得热泪盈眶,一脸虔诚
张行之踉踉跄跄蹒跚前进着,毕竟老迈,元气涣散,又有伤在身,方才催动剑符最后一击损耗太多心神,伤及本源
此时见着那道夜空中闪烁的人影,看清了面容,脚下一崴跌坐在地,面色从方才的惊慌变得平静无比,急促的呼吸声也平复下来,仿佛世间一切再与之无关
“结束了么……”
“噗通……”开始有人跪下俯首,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下跪
“灵觉禅师……”
“是灵觉禅师显灵了!”
“灵觉禅师!求您救救我们吧………·请救救我的孩子…………禅师,请指点前路吧!”
如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众人一脸狂热,这一天经历得太多,身体意志饱受摧残,早已身心俱疲,众人皆是渴望拯救与解脱
“南无阿弥陀佛,尘世万象,本就是场炼狱,一生争渡,难逃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一世沉沦,终不过生老病死,天人五衰,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灵觉禅师宝相庄严,悲悯道
众人似有所悟,回首遥望,仿佛有无量佛光自天幕垂落而下,不由心驰神往,一时出神
有人起身,目光呆滞,宛如行尸走肉般一摇一晃朝着光幕走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数息之间,大半人朝着光幕走去……
“伪善之辈,歪理邪说,给我死来!”
一声大喝,两道剑气自天穹之上斩下,灵觉处变不惊,一挥手,剑气被弹开,撕裂炸碎一地巨石
“剑招不错”灵觉淡笑:“你太弱了!”
凌暮终是赶来,见着此番场景,心中苦涩不已,好不容易以为终于有了可以抓紧一点点东西的力量,可现实竟是如此残酷
眼前的老和尚气息内敛,道蕴流转,仿佛与天地相融,返璞归真,又像只是一名普通山野僧人
然而凌暮内心沉重无比,除却林小铃之外,眼前的老和尚,实乃所见最强之人,天阳郡城的尸鬼也好,十方天候宇文昊也罢,恐怕都不及此人
“世人孱弱,信仰神灵,欲寻得庇护,又何错之有?老衲不过说了句实话,为世人指点迷津,又为何是歪理邪说?”灵觉笑问
“世人孱弱,就活该为你们所鱼肉吗?世人心有信仰,就活该被你们所愚弄吗?回头哪有什么岸,分明是无尽深渊
你枉为世人眼中神佛,受世人信仰数百年,承无数香火方有今日道果,如今功成不想着福泽世人,反倒是要吞没这人间,这般看来哪是什么伪善,分明是游离于世间的极恶之鬼!”凌暮冷笑道
“所谓色受想行识,五蕴和合的人身,乃众苦之本,烦恼之源。只有断烦恼,证菩提,了生死,入涅槃,方能超脱肉体之拘束,了却世间之烦恼,获得究竟解脱。”
“而这尘世本就是场炼狱,老衲佛法低微,也欲行先佛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灵觉言罢一脸悲天悯人,身后佛光普照,圣洁无双
“能把吃人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你也是我见过的头一个!”
凌暮冷笑道,回头朝着众人大声呼唤:“你们心中所信仰的到底是什么?自己的人生之路为什么不可以自己走!”
说到这里指着张行之:“都给老子低下头好好看看,看一眼那个一次次义无反顾救了你们所有人命的人,看一眼那个从不曾让你们下跪磕头的人,他倒在了你们前行得路上。
而你们就要将他踩在脚下,就为了听闻这头妖魔轻飘飘的一句话,寻找你们心中虚无缥缈的回头岸,多可笑啊!多可悲啊!”
“都给老子醒来!”
凌暮不甘地咆哮着,精气神提升到了顶峰,浩大磅礴的气息灌注在锈迹斑驳的铁剑中,剑身发出嗡鸣轻颤之声,极致之招凝结!
再多的愤怒改变不了命运,再多得不甘也无法让恶魔停止张开那狰狞的巨口,也曾年少无知到以为自己愿与不愿,都可以让这世间发生改变,可现实总是一次次残酷地用生命摧残着少年的轻狂
此剑过后,世间无我!
凌暮心知肚明,后悔吗?害怕吗?
灵觉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剑锋停留在其身前一尺之处再不得寸进,磅礴的剑气如同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再看场中二人,一者淡然,一者却是强弩之末
人玄与王境,身前一尺之隔,却是永远到不了的彼岸,二者间如云泥之别,纵是倾尽一切最强一击,终是无法弥补这天地之距
灵觉气息微微一荡,凌暮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倒射而出,“噗”一声闷响,却是张行之上前接住,闷哼一声,倒退数十步,胸中一口血止不住吐了出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
”资质平庸之辈竟能修成极境倒也罢了”
“你的体质放眼更大的世界依旧亿万中无一,且也身具极境之力,想也拥有了不得的传承,可为何依旧只是人玄之境,偏居一隅,怪哉!怪哉!”
灵觉上下打量着张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