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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人领着柳十方等人从密道出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众人竟然在密道里走了一夜,这会儿都累的不行,各自东倒西歪的躺着。鱼儿在老道人背上睡的昏天暗地的,老道人轻轻把她放了下来。最后走出密道的是唐彦,他背上还背着一人,细看这人的面相与柳十方十分相似。柳十方周围看了看,这处小树林地处低洼,远方眺望不到,附近也没有人烟。
“没想到密道的入口竟然是城中一间棺材铺。”
“谁会想到棺材里竟然有生机。”唐彦也感叹不已。
“这里并不安全,我们要尽快离开。”老道人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
“等一会儿,没看我徒儿还没醒呢吗?”
“不是前辈你说不安全么?”
“那也等我徒儿醒了再走。”
唐彦一脸吃瘪的囧样,柳十方和李云海一直在憋笑。樊家兄妹听着也笑了,樊淑兰的伤流了很多血,这会儿虽然止住了,但脸色看着惨白。李云海回头看到她,忙走到她身边,从怀里取出一块米糕。“你先吃一口。”
樊淑兰虚弱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李云海急了,坚持要她吃下去。
老道人看在眼里,“这小子八成是要以身相许了。”
柳十方在旁边点了点头,“樊姑娘仁义。”
“什么以身相许?”
“鱼儿,你醒了?”
桑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睁眼时还有些懵,“我们出城了?”
“对啊。”
“刚才你们说什么以身相许?”
“就是樊姑娘昨天救了云海,云海怕是要以身相许了。”
“对了,鱼儿,你可是救了所有人的命,你看看要谁以身相许,我来给你做主。”老道人八卦之心澎拜着。
“没有。”
“啊,一个都看不上啊?”
“我救人那是大义,说什么以身相许,把我想小器了。老头你可别胡来。”桑鱼儿给了老道人一个白眼,转而向柳十方问道:“闾千勉不会有事吧?”
“放心,她一定没事。倒是我们,前辈要带我们去东海。这一路颠簸,你和樊姑娘都受了伤。”柳十方忧心的说道。
“有我在,怕什么。”老道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会儿桑鱼儿才看到躺在唐彦身边的人,“十方哥,那个人也带出来了?”
“是我拜托前辈的。”柳十方说道。
“厉害吧?军团卫手上拿人,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舍我其谁?”
桑鱼儿随手竖了个大拇指给他。老道人也就得意了一会儿,又撇了撇嘴说,“不过也瞒不了多久,罢了,我们还是快点走。趁镇魂还没有反应过来,得赶紧出海。”
灞州城门口
以镇魂为首的军团卫带头骑马出城,后面是三辆马车和护卫马车的军队。灞州一战,原来的父母官们都不幸战死沙场。朝廷已经派出了官员接管灞州。镇魂留下天启等待新的官员交接,自己带队先行出发。
柳十方等人的失踪;突然冒出来的老道人;灞州暗道的秘密,这桩桩件件似乎都能够串在一起。这样的假设令镇魂很不安,他回想起临行前天启对他说的话。
“军团卫里有一人失踪,折在战场上的可能性很小。”
“一个道人、柳十方、桑鱼儿、唐彦、樊家兄弟和一名军团卫同时失踪,那么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老道人能在万军中救回桑鱼儿,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如果是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一名军团卫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为什么要掳走军团卫?”镇魂从怀里拿出那名军团卫的腰牌,仔细观察了片刻。“等等,这块是鱼纹牌,是噬心暗卫。什么人会绑走他?”镇魂更加疑惑不解。排除绑错人的可能,他立刻吩咐人传书回京,紧急调查该名暗卫的出身。
在距离京都还有十天的路程,镇魂收到了来自京都的传信。信中提到失踪暗卫是来自凤原县柳家。天启在灞州城与新官员交接完毕,早已经追赶上了大部队。这会儿镇魂将他叫来。
“你现在立刻赶去凤原查一件事。”镇魂示意他附耳过来,交代完毕之后还叮嘱道:“事关机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查明,不要传书,亲自来见我。”
“属下遵命。”
东海
唐彦趴在船沿吐的天昏地暗,浑身提不起力气。樊家兄弟俩一左一右的扶着他,防着他掉下去。李云海不在甲板上,想来应该在舱房里照顾樊淑兰和桑鱼儿。老道人、柳十方和哥哥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的岛屿。哥哥虽然已经醒来,但仍旧没有恢复神智。老道人给他用了针,令他不会暴起伤人。
“前辈,那就是桃花岛了吧?”
“没错。”
“岛上好像有人住呢?”
“这不废话吗,没人住我带你们来干嘛”
“这里真的有神医能治好我哥吗?”
老道人迎着风,梳理着被吹乱的胡子,“如果聂疯子都治不好的话,天下就无人能治了。你也得接受,以后你哥就这样了。”
柳十方回头看看哥哥,又转过来和老道人说道:“晚辈但求一试,麻烦前辈了。”
“你倒豁达。”除了鱼儿,老道人难得夸人。
很快桃花岛就近在眼前了。远远看到码头上已经有人在等着了。船一靠岸,老道人背着鱼儿就跳了上去。码头上那人一身青衫,没有头饰,衣服由一根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感觉一阵风来就能给吹散开来。
“老头,远远看见船来就知道是你了。背上这谁啊,是你那宝贝徒弟。哎哟,伤的不轻哦。”
“别废话了,聂疯子,赶紧到你家去。”
老道人背着鱼儿就越过聂疯子,往岛上跑去。聂疯子忙在后面追着,“诶,你往哪里去?我家在这边?”
“死疯子,你又搬家。”
“我没有,是你自己左右不分。”
“胡说八道。”
看着老道人和聂疯子跑远了,柳十方等人拿好行李,连忙追了上去。
聂疯子的家是一间草庐,依山而建,气质格外清雅。老道人却无心欣赏,他背着鱼儿踢门而入,又冲入卧室,将鱼儿轻放到床上。
“诶,你怎么把她放我床上?”
“别计较了,她这是被黑山狱震伤的,我已经初步治疗过了,经脉啥的没问题。剩下的你来。”
聂疯子给桑鱼儿抬手搭脉,沉思半响这才开口,“黑山狱果然名不虚传。”
“怎么样?”
“伤的很重,还好有你给她接驳经脉,否则撑不了这么久。”
老道人急了,“能不能治?”
“当然,进了我聂家草庐就死不了了。”
聂疯子拿出银针开始给鱼儿扎针。这会儿柳十方等人才刚踏入草庐。老道人一看,“诶,不行不行,他这里可容不下这么多人。伤者留下,其他人都站外头去。”
除了樊淑兰、柳家大哥,其他人都给赶到草庐外站着。老道人对柳十方说,“我一会儿带你们去我家,打扫打扫住的下。”
“那不如我们先过去打扫。反正守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也好。我先带你们过去吧。”
老道人带着大家,兴冲冲的赶回家。这算是间屋子,但是间年久失修的屋子,一看就是多年未住过人了。老道人开门进去的时候还差点掉下来的房梁砸中。
“这就是我家了,没有别的好,就是宽敞,地方大。咳咳咳咳,恩,灰尘有点多。”
唐彦挥手扫开扑面而来的蜘蛛网,“前辈,你这是多久没回来了?这房子快塌了,还能住人吗?”
李云海看着老道人阴沉下来的脸色,忙一把捂住唐彦的嘴,“前辈放心,交给我们了,我们肯定会好好整理的。”
柳十方给樊家兄弟使了个眼色,樊刚樊铁急忙去把那掉下来的房梁放好。
老道人这才满意的说道:“那我就交给你们了。晚上我打算请聂疯子,啊不,聂神医过来吃饭。”
“为什么不去草庐吃啊?”
“草庐里都是草药味,吃什么都不香。”
“呃,那倒也是,前辈你说的是。”
“好好干。”
老道人拍了拍柳十方的肩膀,就走了。
唐彦苦着脸说道:“这房子等于要重修一遍才能住人吧。”
“没听前辈说,好好干吧。”李云海白了他一眼。
樊刚这时候也走过来说,“放心吧,我们兄弟以前干过修房子的活,我们几个人一起干,很快的。”
柳十方也过来和大家打气,“没错,大家一起干吧。”
唐彦这时走到柳十方身边,“这里的活交给我们,你去看看你哥还有鱼儿吧。”
柳十方摇了摇头,“我守在那里也没有用处,还不如在这里干活,时辰还过得快一些。”
樊家兄弟果然在修缮房屋上有点本事。等到老道人带着聂疯子回来的时候,屋子内外已经很像样了。李云海正将几个木桩打磨成凳子,柳十方那边的桌子也出了个雏形了。
眼见老道人和聂疯子走进来,柳十方忙放下手里的活。
“两位前辈,鱼儿和樊姑娘怎么样了?”
“放心,基本没什么事了,就是需要时间休养。”聂疯子似乎对柳十方颇有兴趣,“你就是柳十方。”
“是的。”
“草庐里那个年轻人和你很像,你们是兄弟?”
“没错,我大哥的病还有救吗?”
“你应该知道,他不是病,是蛊。”
“蛊毒?”
“他中的蛊没有毒。应该是在婴孩时期就已经被人种下了噬心蛊。经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平日的症状就如同失心之人一般,特殊时候会根据旁人的指令行事。如果拔除蛊的话,他也就没命了。”
“难道就完全没办法了吗?”
“我只能减轻他的蛊,无法完全拔除。这么做的好处,他不会再听任何人的指令,暴起伤人。但坏处是,无法使他恢复正常人的神智。”聂疯子遗憾的说道。
柳十方眼圈一红,但还是施礼谢道:“多谢前辈,这样就已经够了。”
老道人打断道:“好了好了,继续干活。还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谈。”
等到樊家兄弟把饭菜端上桌,天已经全黑了。李云海在院子四周挂上灯笼,照亮整个院子。大家索性就在院子里吃。柳十方给老道人和聂疯子倒上酒,举杯相敬,“晚辈敬两位前辈。”
李云海和樊家兄弟也纷纷敬酒。大家都仰脖子,一饮而尽。这一夜,月光皎洁,没有云朵的遮挡,月光倾泻而下,将桃花岛用银装包裹了起来。最后大家都喝醉了,就在院子的地上歪歪斜斜的躺了下来。老道人和聂疯子头顶着头,倒在地上,意犹未尽。
“我刚才恍惚间,好像看见素心了。”
“在哪里?素心也来了。”
“应该是,这么多年没有这么开心畅饮,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素心。”
“疯子,怎么可能还见到她,她十年前就死了。”
“太想她了。我天天住在她的草庐里,怎么一次都梦不着她呢,你说?”
“我不住她草庐,也没梦着她,一样。”
“你,我,素心,像不像他们?”
“这些孩子?”
“恩。”
“像,太像了。”
“难怪呢,难怪素心今天会来。来看看他们。”
“说不定呢。应该是。”
聂疯子突然坐了起来,“你说,如果没有相门,世间的事会不会没这么荒唐?”
老道人还躺在地上,“相门辅佐朝堂,本身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天星术、占星术,无一不是窥视天机的手段。”
“显宗皇帝就是依靠相门的天星术,杀妻杀女夺了宪宗的皇位。”
“那个时候相门也只是在皇帝身边,充当御用幕僚而已。结果朝宗皇帝登基就把相门扶持成国师的地位,甚至左右朝政。朝廷每年从凤原带走的孩子,怕是都给喂了噬心蛊乐。”
“你们说什么?”
柳十方惊愕的看着老道人和聂疯子,他早就醒过来了。为了不打扰前辈,他一直没有出声,默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出现噬心蛊的话题,便再也忍不住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老道人惊的酒都醒了。
“前辈,你是说,军团卫里中了噬心蛊的人,都是凤原人?”
“每年都有相面师去凤原,如果被他们相出皇帝命的孩子都会被带往京都。”聂疯子缓缓说道,同时他也示意老道人不要打断,作为唯一幸存下来身负皇帝命的人,有些事应该让他知道。
“是,可是,我们一直都以为他们会被培养成朝廷的栋梁。”
“我们推测,他们应该都被喂食了噬心蛊,成为暗卫死士。”
柳十方听到这里,悲痛的不能自已,眼泪簌簌落下,“为什么?”
“他们是被相门断出身负皇帝命的孩子,个个都有可能威胁到皇帝的江山。只有失去了心智的人才最安全。”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们,你们……”
柳十方爬了起来,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身体又软倒下去。聂疯子急忙上前扶住他。
“没事,急怒攻心,不堪刺激。帮我把他弄到草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