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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她的意义何在？”

　　天尸葬地。

　　望着去而复返的宁凡，曌姬柳眉直皱。

　　这句话。

　　令镜花水月外的旁观者们，气地跳脚：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合着顾仙儿就不是人呗？她的命就不是命呗？

　　好在宁凡没那么大脾气。

　　闻言，其依然喜怒无形，反问道：

　　“你做事为何总要计较得失？”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曌姬面无表情，平静道：“我不是大善人，我修的也不是因果道，就算抛开你的身份不谈，我亦不会救她。”

　　“我大费周章去救一个凡人，哪怕把她治好了，然后呢？她还有多少年活？你别忘了，凡人寿元不过百年。”

　　“可能你闭个关的功夫，她就成了一抔黄土了。”

　　曌姬的话，虽然很直白，不中听。

　　但不可否认，她说的都是对的，她是理性的。

　　今天她遇到的人，若是男主陈凡，或许顾仙儿就真的没救了，然而…她偏偏碰到了宁凡这么个不信命的主儿！

　　“凡人只是暂时的，我相信她能修出灵力！”

　　宁凡并未被曌姬的言语动摇决心，据理力争道：“你救我，我自斩两条大道，道途尽毁，修道的机会渺茫，你救她，反倒有赌一把的可能，难道她不比我有价值吗？”

　　“你有至尊骨，这就够了。”

　　曌姬轻飘飘地摇了摇头，漠然道：

　　“而且你值得我救，即使你是个乞丐，即使你是路边的野狗，即使你再废物，我也会救你，她跟你没法比。”

　　“你比天底下所有生灵绑一起，都要贵重亿万倍！”

　　面对曌姬的满腔情意。

　　宁凡再也讲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只道人间最无情，殊不知，无情人，最是深情…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宁凡闭目长叹，久久无法释怀。

　　时光定格在这一刻，云卷云舒。

　　曌姬以为他大彻大悟，正喜着。

　　忽然。

　　宁凡魔躯一颤，一个念头疯狂滋长：

　　对了，至尊骨！

　　…

　　现实世界。

　　众人对曌姬的话不置可否。

　　甚至连带着对曌姬本人，产生了几分轻视的心理。

　　“笑死，那曌姬枉为上古巨擎，眼界竟这般狭隘，连顾仙子身怀至尊骨都看不出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就是啊，顾仙子明明就有至尊骨啊，我们还能一起看走眼不成？我看啊，她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嘿嘿，你们就瞧好她怎么被打脸的吧，待会顾仙子的至尊骨一觉醒，她百分百得求着顾仙子，拜她为师。”

　　“现在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哈哈哈。”

　　…

　　听到众人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最尊敬的师傅。

　　顾仙儿却无动于衷。

　　不是不敬师傅了，是麻了。

　　心麻了。

　　累了。

　　先是日思夜想的师傅，铁石心肠地让她去死，说她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再是爱恨纠缠的哥哥，为了救她，遍体鳞伤，不惜一次次向师傅低头。

　　轮番的打击，让顾仙儿身心俱疲。

　　此时的她，真的没有余力，去跟众人，争论不休了。

　　…

　　镜花水月。

　　气氛安静。

　　见宁凡迟迟不肯说话。

　　曌姬有些怯怯地往前走了一步，蹑手蹑脚地扯了扯宁凡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蝶…你…你生气了？”

　　“没有啊。”

　　“那你为何不支声？”

　　“在想事。”

　　“好吧，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其实吧，我挺好奇的。”

　　曌姬卷着两鬓的青丝，问道：

　　“你妹妹不过一介凡人，予尔等同泥土里的蝼蚁，你为何如此在意她的死活呢？这可不是聪明人的说法啊。”

　　“聪明人？”

　　宁凡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仙颜，叹了口气，轻声道：

　　“你可知，仙路漫漫，从来就不缺聪明人啊。”

　　“那些个经历过血海杀伐的怪物，哪个不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那些个长生家、不朽教的公子，哪个又不是人精一般的存在？”

　　“在这条道路上，缺的从来都是傻瓜啊。”

　　“机关算尽，太过聪明，这种人往往并不会快乐，人生苦短，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何必考虑那么长远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真英雄；”

　　“明知前途有刀山火海而往之，方为真性情；”

　　“明知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却要固执地去寻觅一个结果，这不叫傻，这叫执，这是我的执。”

　　“为其倾城笑靥，宁负苍天不负卿，无怨、无悔…”

　　“如此大道，才值得我终其一生，去追逐、守望！”

　　少年的魔道，是杀伐，也是守护。

　　有执，方为魔！

　　曌姬歪着脑袋，表示自己还是不理解。

　　宁凡没多解释，转而问道：

　　“是不是只要她有至尊骨，你就愿意救她了？”

　　并非不耐烦，而是跟曌姬说了她也不明白。

　　七情六欲这种东西，得靠自己去悟。

　　“是…”

　　曌姬也没有追问。

　　瞥了眼顾仙儿，迟疑片刻，干脆道：“但我检查过她的身体，她就是凡人，凡体，不可能凭空长出至尊骨的呀。”

　　“你说了不算。”

　　宁凡托了托顾仙儿的翘臀，走向一旁的乱葬岗，空旷辽阔的荒原上，只留下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传响不绝…

　　“我说她有，她便有，一定有！”

　　…

　　什么？

　　顾仙儿没有至尊骨？

　　这…这怎么可能？

　　曌姬的言论，让现实世界的众人悉数呆滞。

　　放眼长生天，乃至四溟界，谁不知道：

　　当年的雨君宁凡为了这根骨，丧尽天良，不惜向自己的义妹，恩人的女儿下手？

　　后来为了掩埋真相，甚至逼死了十余万知情生灵，血染青天，至百族传承断绝。

　　结果现在曌姬说，顾仙儿没有至尊骨？

　　那他们所做的一切成什么了？

　　那不成了一个笑话了吗？

　　…

　　而顾仙儿本人。

　　更是如遭晴天霹雳，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心魔趁虚入体。

　　顾仙儿歇斯底里了：

　　青丝凌散，眼眶血红，气息紊乱，仪态尽失。

　　“不…不是…不是的…”

　　她一边自欺欺人般极力否认着，一边面色扭曲地捂着脑袋，身子不断后退：“不要…不是那样的…不是的！”

　　此刻的她，哪还算得上是冰山仙子？

　　分明就是个误杀了爱人，悔不当初的无助姑娘啊：

　　因为曌姬的话，令她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叫她惶恐不安。

　　她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却控制不住往那方面去想。

　　见状。

　　众人的神情亦逐渐怪异了起来：

　　他们也联想到了顾仙儿联想到的方向。

　　只是他们同样不敢相信。

　　至尊骨，号称证道无上大帝的基石：没有至尊骨，不一定不能证道大帝；但拥有至尊骨，就一定能证道大帝。

　　这样一件，仙王见之都会心动不已的宝物…

　　雨君，真的愿意，拱手让与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