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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黑卡
商城远郊。
朔阳和洛落依着几颗高树搭好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小茅屋。
几天前,他们刚被城里的恶霸赶了出来。朔阳本想论理一番,可那人满嘴操着难以分辨的口音,外加那恶狠狠的气势,两人只得避而远之。他俩在搭建茅屋的时候也碰到了几个热情的老汉,可同样是因为听不懂人家的言语摆手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其实商城周边已经算好了,四面八方人员的流动比较大,口音还不至于十里全变样。朔阳从小成长于闭塞的环境,只识得字正腔圆,哪里能理解他们嘴里吐出的奇奇怪怪的发音。在他看来,似乎王城里的人,处处都透着对外来人的瞧不起。
很快,那几个老汉又来了,还拽着一个衣着寒酸的书生。只见那书生脸比他们都白净了好多,虽有不愿,却并未太多表露的样子。几人言语了一阵,书生走上前来。
“小师傅,他们说,先前是想给你们帮帮忙。”书生一边说一边比划,“我们都是住在这附近的,平日里砍柴背到城里去换东西吃,农忙时候就一起给大员们收庄稼,自己也能落一些。昨天见你们在这里安屋舍,所以想着你们是远处迁徙过来的。他们呀,也没有别的意思,大家都离得近,要互帮互助才好。”
朔阳认真听完,点点头:“初到贵地,叨扰了!”
书生一愣,“莫非,小师傅也是读书人?”
“不敢当,粗浅识了几个字而已。以后叫我朔阳便可。”说完他指向正在往地上插木棍围篱笆的洛落,“她是洛落。”
“不才性方,名大山,字仲厚。半年前由……”方大山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几人拽着胳膊拉到一边,三言两语说了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朔阳明白他们的来意之后,慢慢也听出了几个人的意思,说围的这个小院太窄,这一片地方都可以用……小茅屋要正经绑在树上,晚上这里的风大,屋顶也需要加固之类。
几人说完,方大山又彬彬有礼地传达了一遍……
大家都唤带头说话的那个人旮旯胡,因为每次吃饭的时候他总是蹲到犄角旮旯的地方、生怕别人抢走他的饭食一样。
方大山玩笑道:“旮旯胡,他这个人,什么都好说,就是到他手里的吃食,是谁也抢不走的。”
朔阳有意多看了看旮旯胡,说到底,他跟自己是一类人。常常在饥饿边缘的人,都格外看重到手的食物。“这个名字,是你给他取的吧。”
“是,以前我们都叫他老胡……是他找到我,说他曾经凭着记忆找回过他们的村子,大槐树底下,胡村。说是他虽然回不去那个地方了,却不想死后做个孤魂野鬼,他还是个有根的人。”
“那怎么……”朔阳已是泪目潸然,乱世中,流离的人太多了。
方大山也收起眼中的轻浅,道:“他自己说的,在大槐树下,能给自己留个旮旯就好,魂有归处就好。不然,降不住。”
旮旯胡还是笑得很开,不带任何羞怯。
“朔阳兄弟。”方大山凑到朔阳身边,轻声道:“朔阳,你老实说,这个洛落,是不是你在逃难路上掳掠来的?咱们读书人,可不敢做那事。之前跟我们一起的还有个老光棍,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个小妮,这……现在也不跟我们一起了。这不乱搞吗。”
朔阳摇摇头,“真不是。”
旮旯胡走到洛落刚弄好的篱笆前面,轻轻摇晃了一下,嚷嚷一般说道:“咦嘿,这弄咯,真球咯扎实。嘿嘿……”
看到洛落脸上起了嫌弃,方大山走到洛落面前,道:“旮旯胡说,你绑的篱笆很结实。这个绳结做的很不错。”
“不用。”洛落把头转到一边,不愿意搭理旮旯胡。
……
当夜。
朔阳:“方大山他们说了,赶明儿起,他们来帮我们做泥胚,那样垒的墙不漏风,屋里会暖和些。”
“可别了吧。”洛落颇有无奈,“咱们,就是在这儿将就一段时间,可能很快就走了。不用跟他们掺和了吧?”
“其实他们没啥坏心思的。”朔阳解释道。
“那,那几个老光棍怎么总是盯着我…我的……”
朔阳不知该说什么了。也许书简上说的,女子不抛头露面是对的吧,尤其是乱世。像旮旯胡那样的人,一辈子也没碰过女人,所以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太平富贵人家里的礼义廉耻之类。当然,朔阳也只是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些相像,所以在心底里为他们辩解了几句。
现在再想的话,似乎景将军处置那些军士的方法,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那些军士,也是出生入死的……有些甚至是家中独苗了,他也实在不想让那些犯了错的人绝了户,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了。
“那,我们,等我家先生那边一有消息就走。我……”朔阳没有再说下去。他进城就是想找啟老,可奈何商王城太大,哪怕小梅已经告诉他啟老以及商紬王子可能出现的地方,他也找不到丝毫头绪。而旮旯胡盯着洛落屁股看这个事,朔阳更不知如何去跟他们说。
直到洛落躺下,朔阳挠着头走到篱笆旁。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从风信子那里得来的黑色薄片(后简称黑卡),琢磨了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小梅,当时你碰到夜明珠的光,好歹也有点反应;它完全就是个死物吗。”
小梅:“应该是需要到某一激活条件吧。你暂时还打不开它,我也不理解它的机制。”
朔阳疑惑,道:“有这么玄乎?”
小梅:“上位世界的科技,是你不能想象的。包括你在内,这里的人都没有经过系统地破除蒙昧,所以往往会和神灵联系在一起。”
“我家先生说过,鬼神之说,其实并无凭据。信则灵不信则无,确实蛮奇怪的,所以,他虽然嘴上说着,可到底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朔阳的声音拖得很长,模仿啟老的语气。
小梅:“鬼神之说也好,哪怕是上位世界的自然科学,数学,也就是算术等等,都是一种语言。只是人们尝试用各种方法解释世界、预测未来的一种手段和工具而已。”
朔阳:“什么?语言?就跟我们说得话一样?我滴乖乖……这,这更玄乎了。”跟方大山他们聊了半天,朔阳的话里都带上了属于这里的乡土味儿。
小梅:“不过,这个黑卡一定会有一种能源机制。你试着贴身放着,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充能;或者还是放到阳光底下,让他用太阳能充电。”
朔阳:“你怎么知道它会跟你一样?”
“太阳上的能量是核聚变,是宇宙中的初始能源。在人类掌握可控核聚变之前,就是最高效的手段。所有高明的科技都是直指本质的,不会舍近求远。”
“好吧,随你怎么说……”没等朔阳说完,只见他手里的黑卡闪了一下。
对,就只是闪了一下,然后再无反应。
朔阳:“这,它……它它。”
小梅:“他是懒得理你了。”
“什么?他还有脾气了!?”朔阳一脸的难以置信,惊道。不过随即也了然,上位世界的东西,都不可以常理度之。“就是说,我还没有达到他的啥啥条件呗,所以它还是个死物。”
小梅:“对,可以这样理解。大概就是在你没有到它的限定条件的时候,它是不会激活的。在上位世界,优秀的产品,一般都需要用一个启始篇幅来解释自身……所以我猜,你暂时还没有达到可以理解它的基础条件。”
“那,这家伙要什么条件呀。明明是个破玩意,怎么还得我伺候它一样?你们的世界,都这么玩的吗?无不无聊啊……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坏家伙。”朔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黑卡上投映出一个懒洋洋的女人影。“嗯?你,你你你看,又,跟你一样了。”再碰到这种情形,他倒是没那么吃惊了。
“那个小手表说得不错。用户必须要有合法的身份、正常的辨识与理解能力……不过,既然有了一块智能手表,也算凑合了。”黑卡上冒出来的女人道,“我还是解释给您的手表吧!”随即是一阵光影浮现,映在朔阳手腕上的手表上。
朔阳也只好把戴着小梅的手腕贴近另一只手里的黑卡,一边还在嘴里念叨了些什么。他哪里能明白上位世界的科技手段,尽管朔阳在闲迟居读了好些的书简,却依旧只能把她们当成是来自天上的造物神明。若不是小梅这些天来细致和婉的辅助,他怕是也免不了会像河洛古城的人一样立时膜拜起来。不管是谁,对未知,总是惊惧的。
小梅:“你把黑卡收起来吧,我已经了解她了。”
“那它……是个……”
小梅:“这是一个上位世界的游戏产品,是一个游戏领域的终极产物。”
在小梅传声的空隙,朔阳皱起了眉头。他现在还不明白什么是游戏。
“这个黑卡,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是一个你的身份铭牌。然后,许多人都持有这种黑卡,那你们就可以选择一种场景,开始过自己的一生。”
“等等!”朔阳打断她,“什么是场景?”
这时,手里的黑卡又亮了起来,上面的那个女人一副无语的申请。这恐怕就是她不愿意自己向朔阳解释的原因。他们之间的认知鸿沟太大了,根本无法沟通。也许她还在怀疑,自己对这个小世界里的傻缺土著激活,是不是个错误;不过她流落到这里,也只有两个选项,沉寂或是激活。(*在这里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黑卡包括小梅会有自主意志。很多读者可能会认为,机器人或者智能设备和人的最重要的区别是自主意识。其实这并不全对;如果我们以全局视野来看的话,人的经历同样也可以描述为一个由无数个“if……then……”组成的选择树,两者的决策模型并无本质区别。反而,不同的地方在于:人往往是不自知的——对自己的认知水平难以量化,这导致各种复杂的失误,是为人与智能生命的本质区别。*)
小梅耐心解释道:“好比你们小时候玩得过家家游戏。不同的地方是,未来的游戏是宇宙化的,其时间与空间的跨度,贯穿了用户的整个人生。就好比你们玩了一辈子的过家家……”
朔阳:“啊?那也能玩一辈子?”
小梅:“是的,一辈子。开始的时候,它有一个笼统的名字,叫做:元宇宙。它本身就是为了使人沉浸而生的。”(*解释2:考虑再三,还是认为元宇宙的概念由小梅讲出来是最好的,这样的话,为以后的情节埋下伏笔。同时,这正是笔者认为的元宇宙。*)
“游戏的精彩程度,远远超过人生。所以,人的意义也就慢慢地发生了变化。甚至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小世界,也是因元宇宙而生。当初,在上位世界,大部分人的精力无处安放,但每个人生来却有个人实现的需求……”
朔阳在这里本来还想问一下什么是“个人实现”,可小梅没有停顿,他也不好插嘴。
“……所以,元宇宙变得比现实生活还热闹。那时候,人们的追求也发生了巨变。比‘及时行乐’更甚,很多人甚至打破了生死的界限,用现代科技规避了物理死亡;也有人主动选择抛弃现代化、抛弃文字,进入小世界,他们就是我们所在的这类小世界的初代居民;还有更多人在恐怖的战争中死去……”
小梅好不容易停顿了一下,朔阳此时却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他听明白了,很多人因为力气无处发泄,导致了战争,死了很多人,然后有了新的秩序和生存准则。朔阳虽然还是不理解战争和无聊会有什么关系,在他的认为中,人们只会因为食物争抢,所以遇到天灾的时候、粮食短缺,最容易发生抢掠战争;想必,上位世界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吧。
小梅:“而你手里的黑卡,就是参与游戏的一种身份标识。在这个小世界,她会仔细评估、然后告诉你你自身的武力值等好多参数,如果你遇到同样的参与者,就可以选择是否挑战;同样,对方也是持有相同设备的玩家。”
“啊?”朔阳不能理解,“好好的,为啥要你打我,我打你呀?怎么会有人做这么缺德的游戏?他们……他们自己吃饱了胡球搞,我,我能不打吗?我的命只有一条,才不会跟他们这样玩呢。”
小梅:“你也不用紧张,在这个小世界,能激活黑卡的人屈指可数。她告诉我了,这个小世界里,虽然黑卡遗落的数量不少,但基本已经没有来自上位世界的玩家了,你们原著民基本上无法激活它们。”
朔阳:“哦,那不是,拿在手里也没什么用?丢了吧!”
“这倒是不必。最主要的,黑卡对一个人的各种评估是经过数以亿次的验证、调校的,她可以帮助你更精准的了解自己,从而渐渐打通你人性中固有的弱点……这可是个好东西,比我身上的科技水平高得多了。你完全可以好好利用她。”
“哦……”朔阳一脸懵,“那我还是听你的吧。”
小梅:“既然今晚已经搞清楚了你这个黑卡的用途,赶紧去睡吧,不早了。”
“哦。”朔阳走回小屋,看着已经在一旁熟睡的洛落,心里仍然没有丝毫睡意。不过他还是平整了一下铺在另一边地上的茅草堆,躺了下来。
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亮,照亮了洛落侧身的曲线。
朔阳强迫自己不去想黑卡的事情,但越是想要睡着,反而越是心浮气躁。
几经翻身、辗转,朔阳终于沉沉睡去。
……
次日清早。
“啊……”
朔阳惊醒,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到洛落那一边了。起身后,他还看到自己的下身高高耸起……
“我……我我……”他急忙弯着腰、双手挡着裤裆跑了出去。
*(1、章节解释:关于早前,“上位世界”的人们抛弃文字,在语言上,他们并没有放弃语言。不过,离开了文字框架之后的语言马上就方言化严重……然后,又经过久远的发展,小世界里的人们又重新发明文字;)
*(2、设定:关于游戏世界的两线架构:一是,曾经、上位世界的人是可以无障碍来到各个小世界生活、体验、游戏的;二是,基于黑卡系统,游戏的概念已经发生重大转变。如果说之前是沉浸式的,那黑卡系统即是使得玩家彻底抛弃现实……)
*(3、关于“一面”(河洛古城的面具形态的灵神)对用户(小世界的人们)人性、意识的干预,设定为:对用户意识的干预技术依旧要落后与黑卡的游戏系统,黑卡游戏系统让人们抛却“生命与意义”的前提,是它可以无损复制出用户的完整意识。而黑卡上附带的传承功能,正是基于此。比如,前一个玩家的经历、获取到的资源、武功或者修为等等,都永续存在在黑卡中。这个路径,我们也定义为是一种实现永生的手段,就像“一面灵神”复制出一个完整的意识之后,同样可以依靠另一个载体重生。)
*(4、关于“朔阳”主角身份的额外解释:在原来的梗概中,朔阳的身份是在一个小世界中的、真人生育而来的、没有任务主线的npc,起始于这样一个在小世界中可有可无的角色,以便于更加接近本质地描述未来的各种虚拟世界;二月份,做了比较大的修改,我想额外突出,朔阳的不可重生……他不像上位世界的玩家一样,他的命只有一条,所以更加热爱,更加珍惜,也更努力。所以添加黑卡无损复制用户意识的设定……)
*(5、关于小说中的武功\修为级别与物理约束:黑卡出现在小说中的作用,就是为了合理化各种修为分级系统。而同时,这种更接近被设计好的正反馈试的成长模式,也是值得每个人借鉴的。99%的人放弃努力,就是不能准确认识到自己的进步。修为、武功、学问等等上面的分级系统刚好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智能手表小梅才会让朔阳利用黑卡上的分段法。ps:如果后期想写修真情节的话,就是出现在朔阳离开小梅的时候,经受不住游戏世界的诱惑……)
*(6、关于智能手表“小梅”、伪装成面具的智能眼镜“一面”与本章节中解释的黑卡:智能手表是我13年8月份构思的未来智能生活的最优路径,主要在于对现实生活的最小化影响,所以能突出“辅助”的定位;智能眼镜是同期google的概念,当时的我认为他不可避免的会带有一种蒙蔽意味,所以有了河洛古城的情节,戴上眼镜,我们就会看不清我们自己;而黑卡,其实可以算作是智能眼镜的升级版本,好比裸眼3d与必须借助穿戴设备的场景之进化,结合去年爆火的“元宇宙”概念,黑卡则定位为发展大成的元宇宙场景。)
*(7、关于前面20w字,对朔阳的“过于平凡”的描述:2月份的时候,确实也曾想过删改一下这些内容,但是很快就否决了。我仍旧坚持,关于平凡的部分,会是整个作品中最有价值的桥段。每个人对会对曲折生活有一种迷之盼望,都希望能时刻活在时代的浪尖潮头、或者是能有机会展示出自己的各种无畏、正义感……但真实的情况是,渴望见义勇为的人,往往希冀自己能遇到罪恶的发生,而不是祈盼人间太平。虽然心里那所谓的正义感往往无法支持每个人都在合适的时候做出适合的选择,我们还是依旧在不断描摹那不太容易实现的人间正道。越来越对现实不满,却越来越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