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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人,好心人,且慢,且慢。”
身形并未看清,但是声音却已先至,青年之声令怀时的警惕放松了些许,毕竟此番出现在此古道之上的,不是迷路之人,便是错过了宿头没有安身之所之人。
身形映入怀时眼前,却见来人约莫二十出头,身材略显臃肥,显然这快步奔跑令其有些喘息不匀,一身蓝红相融之色的长衫有些怪异。
来人见青凤与怀时果然将车架停下,奔跑的速度明显的变慢了,青凤遂打马而前,稍稍迎了上去,马首相距来人数步,青凤勒马而停,翻身跃下车架。
怀时则是心怀些许警惕的立于青凤身后,上下打量着来人,却见来人身背行囊,大口喘息了几口后平复道,“冒昧相扰,小姓朱,因为错过了宿头,于这古道之上游荡了数里了,敢问二位这是要去何处。”
青凤并未如实相告,“去前方不远之处。”
“正好,您看方便的话,捎带着小生一程?”朱生听闻青凤话语立时生喜,不由得稍稍上前几步,好似只待青凤应允过后便坐到车架之上。
“此时天色已晚,若是趁夜赶路,怕是也不安全,不知朱兄可知这附近有歇脚之所。”怀时未等青凤做出回答,先行回答道。
朱生闻言猛然摇首,“不行,不行,前侧只有一处破败寺庙,虽然得见院中有些许烛光,可是观其破败模样,加之所处在此,不行。”
朱生言罢又接连打了几个寒颤,“你二位听闻了吗?前些时日传的沸沸扬扬的,那金华城之中的兰若寺,不说了,不说了,快渗人的。”
青凤又如何不曾听闻,毕竟那兰若寺之事能够解决,全仰仗于青凤,只不过青凤却并不得表露,毕竟邀功炫耀对于自己并无任何用处。
“不曾听闻。”
“怪异之谈,有何可惧,再者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妖邪之物。”怀时面露几许不屑,不怪怀时有此心性,毕竟怀时于阴司之中数百载,何等邪异之事不曾得见。
“兄台心性坚毅,朱某自愧不如。”朱生言罢环视四下,夜色更深,已难以辨清眼前怀时的面容,“既然兄台无惧,那么便入此寺庙。”
朱生得见有了相伴之人,对于破败寺庙的恐惧也不再那么强烈,“此处也不是长谈之所。”
怀时相邀朱生入车架,而后顺着朱生的指引向着古寺行去,通过路上交谈而知,这朱生本是江西道籍人,后跟随族人迁居于此。
随意交谈之机,车架已经行进二三里,寺庙便修建于沿途,朱生连忙指道:“便是此处。”
怀时稍稍皱眉,感受着四周并未有任何的灵力波动,自然不会有妖邪之物,只是方才那强烈的欲望升腾感觉又是为何。
“寺庙修建最为讲究风水之说,寺庙不似修建别业,于此寂静古道之上虽然甚是幽静,然而信徒之供奉却甚是不方便,此处避风缺水,加之交通不便,有古怪。”怀时稍加打眼而看,便意识到此处甚是古怪。
怀时的下意识告诫于其,另其快些离去,但是方才的欲望之感,如同是挑衅的信号一般,深深的刺激着怀时,令怀时忍不住想要入到古刹之中。
“嗨。”朱生却全然不在意,信手一拂,“不曾想怀兄竟然还信这个。”
“不是我信,而是你们常人信。”怀时翻身下车架。
“常人?”朱生有些不解,但是随即便自认为是怀时自比非寻常人,前朝不是还有个村夫自比管仲乐毅。朱生没有细究于怀时所言的话语,“或许修建那古刹之朝代没有这般讲究呢。”
“哪朝哪代都不曾听闻修建庙宇不讲究灵山秀水之说。”怀时回首瞪了朱生一眼,朱生立时受意,稍稍挑眉耸肩,示意不会再同怀时自这个话题之上细究,“那既然如此,我们还进不进去。”
破败古刹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寺门早已是残破,不用推敞便可入内,怀时用臂膀蹭开一扇寺门,径直而入。
青凤得见怀时入内,遂将夏初也一并背负起,跟随着怀时入到古刹之中,夜深之时,这古刹之中并未有半分灯光,不知方才朱生所言的烛火之光是否是因为他的眼花。
忽自肃衣之声而响,虽是寥寥数下拍打,但是于此寂静之寺院之中,也足以令人发觉,怀时连忙寻着声音传来之所望去,却见烛火摇晃,要知方才怀时等人入此寺院之时,四下尽是一片漆黑。
而若是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来至怀时身旁,想必怀时也绝对不会没有发觉,“四位施主,深夜至此可是有求助之事?”
略显深沉之声突自而响,惊得朱生连连寒颤,但是得见怀时神色未变,身形犹定,一时趑趄于此,若是换做平时朱生凭空受得此惊,只怕早已是拔腿便跑。
“老方丈,小生四人深夜至此,多有冒犯,只是错过了宿头,也寻不得落脚之所,本以为此古刹无人,这才冒昧而至,如若有所叨扰,我等这便回去。”怀时先行施礼致歉。
“无碍的,无碍的,贫僧也是云游四海之僧侣,如同四位一般,也是不久之前才途径此古刹,见此古刹破败,无人修缮,这才入到此中查看。”老僧身形算是稍加肥硕,体格算不得太高,但是映着老僧手中晃动的烛火得以依稀看得其尽是笑态的面容。
虽然有些古怪,但是就此退身而回,只怕再难寻得合适的歇脚之所,何况怀时四人像极了如同其所述那般的赶脚行客,身无长物,自无可图。
然而怀时却忽自想到了一个令其周身一颤的情况,怀时转目望向夏初,若是如同夏初一般这老僧也是涂山之上前来擒拿青凤的追缉者。
旬日之前方经历过一场厮杀,此时怀时双臂受伤严重,怀时忽自停止了胡思乱想,自己为何会如此惧怕眼前之人,只是因为自己的感觉吗?眼前的老僧既不曾说过什么,也不曾表露过什么,是什么令自己如此惧怕。
老僧好似如同能够看穿怀时的心境一般,含笑颔首示礼,却令怀时不寒而栗之感越发强烈。
“殿外风寒,久立于此也并非待客之道,既然此寺已荒废,那么贫僧便假做主家之礼,诸位请。”老僧稍稍欠身做了一个施礼邀请的动作。
朱生自是无所相惧,道出一声长长的哎呦之声,“终于能寻到一处能够休脚之所了,可是累死小生了。”
怀时见朱生先行向着殿内行去,再做耽搁亦是不妥,遂稍稍靠向青凤耳畔些许,轻言道:“有些古怪。”
青凤自然也早已有所察觉,稍稍颔首,“无事,有我相护。”
怀时得见青凤那故作的坚毅打趣神色,不由被其情绪所染,不由笑出。
怀时等众跟随着老僧步入早已被风蚀不堪的门槛之内,寺内一片漆黑,看不清四下,怀时只得借助微弱的月光环视着四下,并且小心翼翼的挪动身躯。
老僧虽然对怀时等人相告其是第一次来至寺中,但是却对这大殿之中的布置甚是熟悉,信手将手提的灯笼放于木桌之上,而后自行囊之中又取出了几支蜡烛,对着朱生笑着招手,“这位施主,可否劳烦你将这几枚蜡烛挂于烛台之上,并且点燃呢。”
朱生木讷颔首,那不容有拒的语气令朱生有些生惧,好似这老僧身上与生俱来便带着一股这样的感觉。
待朱生将老僧所递给的蜡烛尽数点燃后,寺庙之中立时变得明亮开来,怀时不由被眼前所见所惊,却见一座无首石佛正坐于莲坛之上。
“阿弥陀佛,罪过。”老僧自是注意到了莲坛之上的无首石佛,双掌合十,欠身施礼。
朱生得见此般景象,不由有些生惧,毕竟突自而现的无首石佛又是于这深夜之中,“这是。”
“盗佛者,你总不可能指望他将整尊石佛都盗走吧。”怀时自是阅历颇深,一眼便看出这是何人所为。
“施主竟也识得盗佛者。”老僧侧首回视于怀时,神色尽是惊奇之色。
怀时并未理会于老僧的惊异,而是顾不得礼节敬畏,攀爬上莲坛之上,怀时细看了几眼后跃下莲坛,“切口算是平整,应是锋利的铁铲之流,而且受力均匀,想必是熟于此道的惯犯所为。”
“施主这是在夸耀此贼?”老僧眉宇略略浮现不悦之色。
怀时连忙摇首,如若不是此时双手不得行动,只怕早已是挥手,“老方丈见谅,无意冒犯,在下并无半分夸赞此贼之意,毕竟狗盗之辈自是令人不齿,更何况是此般有辱信仰之行径。”
此时青凤将夏初安顿于一根庭柱之下,方才青凤同老僧的交谈青凤听得真切,“看不出来怀时竟然还对此佛道有所信仰。”
于青凤看来如若不是因为信仰,自然不会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谁知怀时却是回以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