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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梅园愧花,剑阁蛤蟆

拾刀行 春风不得意 8094 2022-10-29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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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鸣之前的天空是拂晓,鸡鸣之后的世界才是晨间。

  既然是晨间,自然少不了晨练的老翁与起早的摊贩。

  小镇青石板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也越来越热闹。

  炊烟袅袅升起,又缓缓消散,因为该做的粥米饭菜已经做好,吃着粥饭的汉子一边想着今日一天的忙碌生活,一边训斥着不肯喝粥的孩童,孩童贪玩,晚间睡的晚,清晨难免无精打采。

  摊贩儿倒是神色不错,奈何路上行人不多,于是也无精打采起来,吆喝声一点也不像摊位上刚出笼的热腾包子。

  猎户随手啃食着手里的包子,满怀希翼昨日设好的陷阱中今日会多出来一些很不错的猎物。

  不求那浑身是宝的棕熊,一只山羊麋鹿也是很不错的。

  这位上了年纪的老猎户一边心里憧憬着猎物,一边向山中行走,他出了小镇,走到溪畔,然后,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横亘阴影骤然出现在他的眼间!

  他以为那是一道被阴云遮住的阴影,又或者是日光被山间的峰峦覆盖后的投影,但想了想,又觉得不是。

  没有任何一片阴云,能将日光遮蔽成的像一条更古不变的长线,畏山的峰峦虽不算叠嶂,但也不会如此平缓。

  怀着好奇,这位猎户小心走近阴影,才发现,那是一条很深很深的深渊,深不知几许,透露着令人畏怕的凛冽。

  他开始感到恐惧,于是慌忙丢下了手中的包子,向小镇跑去。

  因为跑的匆忙,所以这位上了年纪的老猎户在路过溪畔时,并没有注意到某座伴随小镇十数年风雨的破旧凉亭,也消失不见了。

  更没有注意到,他脚下的大地,有块块不规则难看的斑迹,就像被火烤过一般。

  而溪涧的流水,水位比往日里更高了一些,就像昨夜下了一场雨。

  他不知道,还未出小镇上的人自然更不知道。

  就在昨晚,这里曾发出发生了一场让人屏息瞩目的大战,某位被他们一直是为小镇之耻的中年男人总算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被他们寄予许多疼爱希望的一位少年,也同样越过空间裂缝,离开了小镇,去往了不知多少里之外…………

  一夜间,来的人很多,离开的人也很多,但真正离开这个世界的,其实只有两位。

  这似乎是很多人都想看到的结局………但同样,也是很多人不愿看见的结局!

  比如说,此时已经踏上归程马车的朱小雨。

  泊城下一任继任的城主已经在路上,朝廷颁发的卸任文书此时已经送入城主府。

  当然,这些只是一个表面上的流程,因为沈离已经死了,清夜司的墨守大夜司也同样消散在京都再,消散的干干紧紧,连根发丝都没有。

  沈离已死,那些被安插在此处的碟子或暗棋都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于是一夜之间,这座偏僻的小城中离开了很多大人物。

  当然,这里的大人物只是相对于山城中的平民村夫而言。

  ………………

  朱小雨肥胖的眉间没有任何表情,连透过车厢窗帘的风都吹不动最细微的发梢。

  他的手隐在宽大广袖中,握的很用力,指缝中有几根深色的枯发。

  他准备将枯发埋在京都城外的某处小土丘中,哪里也有许多愧树,虽然不比司里的繁茂,但总算也是老人的家。

  老人临死前不让他将自己带回京都,他不会拂逆了老人的遗愿。

  但他不会就这样让老人飘荡在乱世风雨间!

  他选的那处地方很巧妙,不入京都,但也离京都不远,这样方便他可以时常去看看老人。

  也可以让老人不那么孤单………

  那些暗中操控的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底线,他何尝又没有自己的底线。

  这是他的底线,最不可触碰的底线。

  不管那些人同不同意。

  …………

  不管所有人同不同意,又或者说满不满意。

  沈离都总算是死了,这位曾经扰荡了整个大离王朝的风骚男人,总算就这样彻底消散在了另一处深渊中。

  沈离死了,但他又没死,因为他死后还有很多事情,如雨中春笋一般在悄悄发生。

  他生前扰得王朝动荡不断,死后似乎也会扰得王朝风波不停。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魅力,风骚,放荡,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永远都无法让人彻底省心。

  隐在皇城背后有一处独特的小院,就在大殿的朱墙琉瓦之下,这处小院名叫清夜司,是王朝权利最为特殊一个部堂。

  数千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院中,黑色的司服就像一只只黑色的乌鸦,更像一片片黑色的夜云。

  事实上,他们就是大离王朝黑夜里的夜云,或者说,王朝每一片夜云下,都会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有一个很特殊的名字,名叫夜幕郎。

  清夜司的眼线遍布整个天衍大陆,不管是世俗内的国度还是世外的宗门,可以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只要有黑夜的地方,便有清夜司的影子。

  而这些透着神秘诡异味道的夜幕郎,便是自下层无数眼线中层层测试,选拔出来的最为优秀的一批人。

  今日,除了一些因公职在外实在无法抽身回京的人,京都城内几乎所有的夜幕郎都聚集在这座清夜司的本院中。

  清夜司虽然在世间有偌大的名声,有最恐怖的威慑力,但它的本部修建的其实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富丽诡秘。

  这里就像一座比较大一些的院落。

  数千位夜幕郎同时站在院落中,让本就并不宽裕的院子显得有些拥挤,但并不嘈杂,因为没有人说话。

  被层层繁密愧叶遮住的阳光,只能洒下来微弱的几缕,而洒下的那几缕,并没有让整个肃穆的场面显得光明一些,反而更加沉重肃穆。

  就像丧礼…………

  愧叶繁茂,遮天蔽日,树叶下的人们沉默寂静,同时看着前方。

  哪里有一座楼阁。

  门庭上有厚厚的一层荡灰,似乎很久未有人踏过。

  事实上,不仅那座阁楼,就连这门前庭院,若不是异常紧急情况也很少有人会踏入。

  因为那座阁楼里,是他们的司主,清夜司中唯一的司主。

  “墨守已经归寂了黑夜”

  良久之后,最前方的一位身着大红衣袍的中年男人,望着门庭上的厚灰悲痛说道。

  说话的虽然只有他一人,但却看出每一位夜幕郎眼中都同样悲痛。

  这位看了他们许多年的老人,就这样永远回归了黑夜,这件事本身便是最沉重的事。

  “钟山魁代表了陛下的意思,沈离虽然死了,但墨守最后却为沈离挡了那枪…………”

  另外一位同样身着大红司服的大夜司犹豫片刻,意味深长的说道。

  沈离虽然死了,但墨守却为他挡了一枪,虽然这是墨守个人的意愿,但落在很多人眼里,这就是清夜司对王权的轻蔑与挑战!

  先前说话的那位中年男子闻言缓缓回首,看向身旁这位同样身为大夜司的同僚,目光中透过一丝丝轻蔑,冷笑道。

  “怎么,墨守大夜司看护了满园愧叶这么多年,如今违背了某些人的意愿,难道你就怕了?”

  “我们并不好评判墨守临死前的意愿,但是,他这样做无疑会为院里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位大夜司微微低头,继续说道

  “陛下让墨守离京,这是一个很明确的信号,如今,朝廷内已经有许多势力的矛头指向清夜司,司里的夜幕郎这几日受到了很多打压与阻扰,京都城内还好,毕竟这里是我们的本部,朝里的那些官员也不敢真将事情做决,但其他郡县形势就很严峻了,照这样下去,相信用不了多时,咱们清夜司的眼线就会被砍去一大部分,少了那些情报的提供,我们对于王朝的黑夜,就会丧失很大的约制力”

  说完,他回头望了下身后的众位夜幕郎,缓缓回头,看向面前的阁楼,认真说道。

  “我们并不是惧怕什么,而是需要一个声音,一个可以让我们知道,王朝的黑夜没有离开我们的声音”

  风吹过,满园愧叶哗哗作响,萧瑟而沉重,仿佛也知道哪位看护了它们许多年老人已经走了,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发出声音,它们恐怕很难再撑过几个春秋,度过几次光明与黑夜的交替。

  所有人都沉默看着眼前阁楼的那层厚灰,静静等待着那个声音。

  许久之后,阁楼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着宽*袍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没有说话,缓缓向门外行去,穿过人群,肩膀有些倾斜,不知是因为阳光太重压了肩头,还是因为宽袍太暗遮住了双脚。

  他一路行去,在厚如雪原般的灰阶上留下了一道脚印,脚印一深一浅,就像如今清夜司深浅不定的局势。

  ……………

  千山之巅的云雾中,某间无人知道的后庙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很细微的声音。

  那是花开时朵瓣在空中伸展的新生,也是叶枯时生机流逝的寂灭。

  声音很轻弱,像飞蚁再耳边振翅时的哼嘤,声音又很响亮,像山下村落每至年末放的炮竹烟花。

  枯萎与开放,轻弱与震鸣,这都是世间的俩个极端,本不该在一起,而如今它们却同时发生,这让人会感觉这里就像空间漩涡一般充满了混乱,但事实上,自第一朵梅花攀上枝头后,这里便非常稳定,甚至可以说是恒定。

  恒古不变的稳定

  这里是梅园

  是世间最永恒的一处地方。

  时间的规则在这里静止不会流动,四季更变的秩序在这里变为死物,所有的一切都处在极微妙的那个点,那个点叫平衡。

  就像山顶上的大阵,永远保持着恒定的平衡。

  梅园深处,隐约能看见一些闪烁缤纷的事物,那些事物就像被阳光照在镜面时的光流彩溢。

  那是一片片青翠的梅叶,只是里面蕴含了道法风景而已。

  伴随着这道风格迥异的声音,有一片梅叶骤然间黯淡无光,缓缓脱离枝头。

  紧接着,又一片梅叶飘落。

  不多时,整整十七片梅叶同时离开枝头。

  每一片梅叶上都有很整齐的切口,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剑刺过了一般。

  而在梅叶飘落的空隙间,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疑惑声。

  “你到底想做什么?”

  …………

  “所有人都想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为何在最后突然改变了心意”

  万岭松树最深处,一支松叶似针缓缓游离在空中,最后嗖的一声,刺进池塘里。

  池塘间,朵朵荷花翩翩,随水波而起,又随清风而落。

  池塘边,一位男子负手如云,发簪似剑,眉目更是剑。

  池塘里,一个蟾蜍百无聊赖的看着池塘中被淤泥包裹的事物,莫名又打了一个饱嗝。

  男子听见这声饱嗝,收回负后的手,曲肘虚放于身前,看着这只蟾蜍再次轻声说道。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我不会出剑,可是我出了,这一剑保了万岭这么多年的稳定”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出剑,可我是什么人?剑圣,圣人啊,圣人的意思谁能懂?你能懂?”

  说完,男子摇首笑了笑,望向满岭愧叶再次说道。

  “你当然不懂,你不过就是个吃了就睡的惫懒货,你当初跟了那人许多年,如今又跟了我这么多年,还看不懂,他们,又怎么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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