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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寂寥的荒原一片肃杀。
残破的旗帜在冷涩的西风中飘荡,暮色笼罩着整个荒原。天边的云像是一块被烧红的烙铁,冒着火星,要把大地烤炙成灰。然而,只有站在这里才知道,西域的风,冷的彻骨。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有了这几万魂灵,主人的修为必能大涨!”西夜国的紫衣国师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嗯。这次你办的不错。”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本主会重重赏你。”
“多谢主人!”紫衣国师欢天喜地的应道。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达日勒被送回了北大营医治,留下的西夜国大军就开启了一阵屠杀。
待到这场毫无悬念的屠杀过后,紫衣国师出现,拿出虎符下了撤退的命令,西夜国的军队顾不得清理战场,他们只想赶紧回到妻女身边举国同庆。毕竟,他们已经取得了西夜国建国以来最伟大的胜利。达日勒和西夜国军队的威名,即将传遍天下。
空荡的战场上,只剩下了紫衣国师和一片黑雾。
“回去参加你的庆功宴吧,提醒西夜王,不要忘记他的承诺。”低沉嘶哑的声音再次从黑雾之中传来。
“是。”紫衣国师虔诚的向黑雾一拜,起身向西夜王所在的方向退去。
浓郁的黑雾开始躁动起来,一阵嘶哑的狂笑声响彻天地:“哈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待我吞下这片魂灵,就能达到魔主层次的巅峰,运气好些怕是就能摸到魔君层次的门槛!到时候,哼哼,我血青在家族里也能有一席之地了。”黑雾猛然膨胀开来,转眼间便化作一团黑色旋风,开始席卷整个战场。
突然,远方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那黑雾猛的一惊,停了下来。
“该死!”那黑雾中的血青魔主暗骂一声,迅速消散,悄悄隐藏了起来。
荒原的空间中凭空突然出现了一条黑色裂缝,一个灰袍人从裂缝中一跃而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麻烦了,是这家伙!”
“可惜,已无半点生机了。”灰袍人摇了摇头。荒原上响起了羌笛的声音,音色清脆高亢,却藏着无尽的悲凉之意。
一曲奏毕,灰袍人缓缓的摆正了头上的斗笠,将羌笛重新挂回腰间,向天边远望。
荒原在沉默,并不想将它的故事讲给世人。只有暗红的血顺着高处缓缓流下,染红了灰袍人的布靴。他暗淡的目光中充满了死寂,远处的夕阳拉长了他高大的身影。终于,他不忍再去望,慢慢闭上了双眼,轻声呢喃。
“昨日恩怨苦悲,今朝情仇血泪。清风徐来,万法皆可渡。魂归,魂归・・・・・・・”
低沉的呢喃好似阵阵梵音,竟如同那笛声一般,随着孤烟直冲云霄,响彻荒原。
霎时,大地仿佛颤抖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金铁撞击之声在荒原上响起。地上的残肢断臂挥舞着沾满鲜血的兵器,疯狂的撞击着尸身上的甲胄。一时间,狂风四起,浸染着鲜血的旗帜随风乱舞,根本分辨不出起风的方向。
狂风怒号着,卷起了遮天蔽日的沙土。金铁声,喊杀声,哀嚎声再一次在狂风中响起,灰袍人眉头微皱,面色铁青,漫天的风沙已将他团团围住,将他变成了风眼。
寻常人的肉身,恐怕早已被撕碎,而灰袍人却是蔚然不动,只有身上的灰袍被风刮起一角,而那斗笠如同长在了他头上一样,未有丝毫动弹。
“奇怪,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反抗?”灰袍人有些迷惑,他一翻手,取出一只黑色的铃铛,铃身外形似钟,圆口,边缘齐平,顶部和周身却没有一丝图案。灰袍人将黑铃向空中一抛,那黑铃的个头在空中猛然涨了数十倍,疯狂的摇了起来,清丽悦耳的声音在狂风的怒号中挣扎着。
灰袍人见状,怒喝一声:“我乃冥界差使,特来送尔等入地府轮回!休得拖延,速速入铃!再敢顽抗,便教尔等魂飞魄散!”
渐渐地,风声弱了,暮色从风沙中钻了出来,慢慢地再次笼罩大地。灰袍人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抬眼望去,夕阳已然落下了半边,东方的天空中已露出惨白的浅月。血色的荒原恢复了宁静。
远处隐约传来了几声野狼长啸,无尽的夜色开始吞噬着天际余光,一颗颗绿色的眼睛隐藏在其中,牢牢盯在这里。显然,这里浓郁的血腥味深深吸引着它们。
“生死难料,何苦便宜了畜生。”灰袍人摇了摇头,左手袖袍一挥,那荒原便再无一处血渍,战场上的兵器甲胄和将士遗体也一并消失了。
“嗯?”灰袍人嗅出了一丝异样,“魔的气息?”
灰袍人双手负在身后,心念一动便腾空而起,眨眼间便飞到了一处沙丘上。不久前,这片沙丘下还是一汪清澈的浅湖,如今,却只是一片空旷的荒地。
“血魔一脉?” 灰袍人的眉头微皱,沙丘下的荒地上还残留着一丝魔气,灰袍人立即警觉了起来。
“哼,算你的跑的快。”灰袍人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进了夜色之中,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待灰袍人离开后,一股黑雾悄然冒了出来,血青魔主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荒原,陷入了无尽的愤怒之中。
“啊啊啊啊啊!该死!该死!该死的冥界!本主到手的修为就这样功亏一篑!”血青魔主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一般的鬼差都经不住我一击!可这次偏偏是这个家伙!该死!”
血青魔主已然气的七窍生烟,却又颇为无奈。
“罢了,至少西夜国那里每年还有些收获。这笔账我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血青魔主颇为不甘的咬了咬牙,又化作一片黑雾,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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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阴阳轮转之时,便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契机。若有日月同辉,就更能联通阴间与阳间的气运,无论是进还是出,都可行个方便。
灰袍人一步一步,踏着冥界的路,走向了远方那座白色的城。远远望去,那城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城墙的颜色也是白的渗人。传说阎罗以白骨为砖瓦,筑起这座城,就连灰袍人脚下的路,都是由片片白骨铺成。走了许久,灰袍人才来到了城门下,他抬头看向了城楼。
“开门!”
城墙上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小心的打量着城下的灰袍人。
“铃铃铃・・・・・・”灰袍人摇起了黑色的铃铛,面无表情,“我已渡得万灵,速速开门。”
“稍等,容我禀报!”
灰袍人收起了铃铛,不一会儿,眼前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队身披黑甲的阴兵涌了出来,他们头顶带着黑色的盔,蒙着面,只留下一双冷漠的眼睛露在外面。
队伍散开,一员将军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说是人,也只是有个人形罢了,他的头上长着一对巨大的黑色弯角,锋利的令人生畏,没人知道,这对弯角曾挑破过多少对肠子。
看到灰袍人,那将军天生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居然笑了起来,面目显得更加狰狞。
他咯咯的笑着,指着灰袍人说道:“你这厮,身上不是铃铛就是笛子,整日装什么知音懂律。今日到此,总该图个新鲜,换个口味。嗯・・・・・・・”那将军稍加思索,“变出把琴来如何?哈哈哈,择日不如撞日,来给我等也弹上一曲,兴许我等也能高雅一番!”
“你这蛮牛,又来无故取笑。赶紧关闭结界打开城门,看我不进城把你煮成一锅牛肉汤!”
“取笑?老牛我哪里取笑了,你这厮说话我老牛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嗯?”那牛头将军面色一沉,“怪事。你方才叫人通报我说万灵皆至,这城外为何只有你孤身一人?莫非你诳我老牛?本将奉命值守阴阳门,职责在此,休怪我不念往日情面!”说罢,翻手唤出一把鬼叉,横在身前。
“你这蛮牛,总是说翻脸就翻脸,稍安勿躁。”灰袍人的声音略显无奈,他扬起手中的铃铛,“万灵在此。”
“阎君有令,凡入冥界,任何魂灵必须自己走完黄泉路才可入城审籍。阎君之意是让你等接引,如今你把他们收进这黑铃,免了他们受苦,岂非坏了规矩?”
“这铃铛中,还有万灵之体。冥界险恶,寻常肉身入之必腐,需靠我这铃铛才能护得周全。”灰袍人叹了口气,“还请将军通融。”
“啊哈哈哈哈哈,你这厮,刚才还一口一个蛮牛,现在倒是和老牛客气了些许。”那牛头将军又笑了起来。
“牛将军,请放他进来吧。”一个低沉悠远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灰袍人抬头望去,冥界的天空中布满了乌云和闪电,隐约有一只眼睛的虚影,正在盯着城下的景象。
“你这厮,还愣着干什么?请吧。”
灰袍人行走在阴森的骨城中,路边时不时走过一队巡守的阴兵,见到灰袍人,领头的阴兵会示意队伍停下,集体向灰袍人低头行礼,随后又匆匆起步,消失在灰袍人的视线中。
街道上的布置与人间街市没什么太大差别,略显冷清,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唯一不同之处,是这里的摊贩并不叫卖。他们各自守在自己的商摊旁,有的只是目光呆滞盯着前方,有的忙着收拾杂物,还有些不甘寂寞的摊贩,手中正在把玩着自己的头颅。
转眼间,灰袍人已走到路的尽头,一座巍峨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其外形酷似人间的府衙,却又比人间的府衙高大了数倍。人间的府衙外,一般都放置两只石狮子,以示威严。这里也一样,只不过,这府衙门前的一对狮子,正长开着血盆大口,瞪着猩红的眼睛盯着门前的灰袍人。
十多个鬼差卖力的推开了府衙的厚重的大门,灰袍人加快了脚步,径直向大堂走去,而大堂正门外的石阶上,正站着一人,身着黑色官袍,头戴一顶判官帽,蓄着一脸胡须,看起来不怒自威。显然,他早就等候在此。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那人遥遥看向迎面走来的灰袍人。
“嗯。”灰袍人应了一声。“城判大人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