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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风站在黑棺之前,默默地立了好久,赵袭儿是他的一位故人,或许在光界,她甚至不认识自己,但是华风,确实已经认识她很久了。
人这一生,难免会亲手埋葬一些自己认识的人,去结束关于她的一切,希望她可以就此安息。假装懂得另外一个世界,假装她还活在那个地方,但是他们真的在吗?所谓的幽冥,一个死者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只有一线之隔,恰如生死之别。华风曾经为了躲避“天枢剑”,短暂的进入幽冥,却又被马上推了出来,他甚至对那里没有什么感知,只知道,那似乎是和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地方。
默念半晌,这种感觉,很不好,很孤独而且无助。
面对有限的生命,谁都会被触动。
一只大蟹偷偷潜伏在了华风的身后,扬起的蟹钳却未落下。
华风早感知到了这只横行的古蟹,它准备施展攻击,却又停了下来,待了片刻,它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它的念头,难以猜测,永远不会知道,它为了什么而动,为了什么而止。
华风飞身上了悬崖,穿过浩瀚的沙海,落到了村庄。
良田开辟好了,但是现在却成了坟地,百座土丘,就是一百个结束。这里有水,有阳光,不久之后,便会焕发出生机,生命在以另外的方式,继续延续着。
华风对此,有深深的自责,他始终还是低估了对手。
他将剑臣子的分身提了出来,将这一片坟丘示在他眼前,道:“看看你的眼前,我要你永世为奴,偿还罪孽!”言罢,他神魂激荡冲入剑臣子的体内,强行复制了剑臣子的神魂印记,将其封入了沧海兵符。
剑臣子发出痛苦的哀嚎,他成为了这枚兵符的第一个臣服者。
极远的地方,剑臣子一阵心惊肉跳,神魂裂疼,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分身,脱离了出去,完全失去了感知和控制。而且,连这幅身躯,都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牵连,无端诞生了一股命运指引。
鬼釵走了上来,带着九个大大小小的孩童,大的十岁左右,小的,还只有几个月大,他们现在都成了孤儿。
“他们怎么办?”鬼釵看着这群可怜巴巴的孤儿向华风问道。
“带他们离开吧,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华风想了想,道。
这时,那个敢为父亲挡刀的少年站了出来,坚决地道:“我们不走,这是我们的家园。”
“但是,你们还都是孩子。”鬼釵惊道。
“昨天是,但是今天不是了。”少年依然坚定地说道。
“你们的祖先是守墓人,烈焰葬渊的坟已经被打开了,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在这里了。”华风看向这个少年,说道。
“不,这里还有我们要守护的。”少年看向了那片坟地,他们的父辈,就在那里,他们的历史,也在这里。
华风一愣,而后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少典。”少年扬声说道。
“好。”华风将剑臣子丢了过去,道:“以后你就留着这里,他们都是你的主人,你要全心全意教导抚育他们。”
“是。”剑臣子低头道。
鬼方蒙蒙不乐地走了上来,对着一群娃娃道:“小孩儿,鬼大爷一定给你们报仇,逮着那个剑臣子,将其撕碎了,扔到坟里去祭奠你们的父母。”
这几日,他和村民们打成一片,居然有了些难得感情,似乎这种离世独居的刀耕火种生活,让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小孩们看着剑臣子,有些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们呢?”鬼釵问道。剑臣子和人不人都跑了,还要去追踪他们吗?经此变故,恐怕他们会更加的谨慎起来。
华风轻叹了一声,虽然遇到了挫折,但是前路还在,岂能不行,便道:“去古兵洞。”
古兵洞在近天龙岭和魔血高原域沟的地方,好像就是在域沟的沟沿上。
域沟这个地方,三种气息碰撞,修为越强,遇到的困境也会越大,阴阳师在那里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好在这回鬼不鬼也应该能赶过来,到时候两边合兵一处,料那人不人,也再难翻起什么浪头来。
鬼釵去老村长的屋子,翻出了那张被老婆子收起来的牛皮布,打开一看,顿时怔了。上面的画,居然不见了,这幅诡异的预示之图,随着预言的实现,图像被莫名的力量,抹去了。
她本来还想揣摩摸一下,这幅画的深意,但是现在看来,不能如愿了。
华风听闻此事,觉得应该是有阴阳师的手笔在其中,阴阳师可以预见未来,要留下这样一幅画,却也办得到。
之后,一行人离开了村子,飞向远方。
穿行月余,四人来到一座山,样貌古怪的山,仿佛一个破盘子扣在大地之上,几座城市,在这个破盘子的四周。
更远的地方,一抹黑线,横陈天际,三股令人忌惮的气息,纠缠一起,那是域沟。
“玄山,天龙岭的第三山,这里的修士,修的是玄法,有些古怪。”乌耿道。
“进城,等鬼谷主过来。”华风道。
“我爹到了哪里了?”鬼釵一听,略带喜色地问道。
“嗯....大概在北大足附近。”华风道。
天龙岭有四条大足,也就是四座大山,分别是东西南北,看来离得还比较的远,玄山,在南大足附近。
四座大足,虽然都是久负盛名的大山,天龙岭地标性盛地,但是由于这里在地势上处于天龙的爪子上,杀气极盛,山区野兽暴戾无比,所以无论是道统还是坟墓,都会躲开这四个地方,也就形成了四个大足的无人区。
四人入了玄山南面的一座城,名为玄都,另外还有北首的玄圃城,和西方的玄阙城,此地人烟鼎盛,玄学盛行,素来是阴阳家齐聚论术之地。
从城就可以看出,城墙之上诸般云纹祥纹比比皆是,城市建造的方位和规格制式,都是包含玄学意义。民风好玄,喜佩玉饰,诸般开光法器,更是备受人爱。诸商家,门口大多放着招财辟邪的石兽,门悬铜镜,内置符纸,护佑主客。
当年影界,玄山老祖,万年老怪,曾经和博伊候在皇道宫之上,对弈神魔战旗,双方最后罢手言和,玄山老祖,确实是有些道行,颇能看透大势,洞悉先机。
他曾经说过:这点仇恨,放在千年万年后的时间长河中,又算得了什么?这实在是一份难得的感悟,令人心升敬仰。
“鬼兄,钱现在好使了。”看着这繁华的闹市,乌耿想鬼方提醒道。
“好,走,咋们两兄弟喝酒去。”鬼方一拍腰包,豪迈地说道。
乌耿看向了华风,华风点了点头,道:“看着这厮,不要让他去惹祸。”乌耿应了一声,便和鬼方一起,走向了远处。
华风在影界,对于这座玄山,也是知之甚少,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此山比皇道宫还要好上不少。玄山的道统就在山上,名为玄清观,住着不少道术,玄学之士。
这玄都城,抬眼望去,满大街的卜卦算命的道人,各种旗番口号,扯得很是响亮。各种辟邪镇灾的小物件摊位,一眼望不到边。
“老爹经常跟我说,这玄山满大街的骗子,一流串的假阴阳师,现在看来,果然不假。”鬼釵笑道。
“你爹在万兽山,不也是一个假的地摊老板么。”华风也笑道。
“额~~他那是在找徒弟。”鬼釵给他老爹辩白道。
“你若不信,你去找个算命的,算一卦啊。”鬼釵接着道。
华风怔了怔,道:“要说算卦,其实我也会一些。”华风想了想,说道。在轩辕古地,他曾经烧甲占卜过,确实是能指引未来,他甚至用占卜,寻到了先天子和梵香。
“是么?”鬼釵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过我相信,事在人为,一些看似注定的东西,并不一定不可改变,人的命运也大概如此。”华风道。
“切~~这话要是被我爹听见了,准的骂你。改变的只是过程,结果往往早已注定。”鬼釵道。
华风顿时心中一震,这话说得简直照亮了现实。
光界影界,两个世界,不同的过程,诡异的相似结局,无疑正诠释这一说法。
而且,他的两个分身之中,也有这种感悟。
这里面,似乎有了一种共性,这世界,光界,影界,就像是一对源出一体的双生子,他们无论有何差别,最后都会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好啊,算一卦。”华风道。索性无事,权当体验一把这玄山的精粹,阴阳师的看家本领,有何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