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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幼苗,养成天地。
一个凡人,一步步走向撼动宇宙。
就像佛家的道意,一粒沙,就是一个世界。在道的世界,感官的分辨已经处于认知的末端,大智慧才是认知诸道的方式。见微小而知察大奥,识枝末而逐根本。
眼中是沙,也不是沙,幼苗,也不仅仅是幼苗。天地之中的万物,来自天地,有着天地的一切要素。这是一个伟大的圆,一旦勾勒完成,那就是真正的大道。
风理解这种起于微毫的辉煌,但还要看清这生死的诡异平衡。让世界树的幼苗,去复生她前代的遗骸,在生与死之间,构筑一道桥梁。
在所有的生命线之中,生死皆在其中,而生命就在这条线上的某个点上。若看生,生命是线性的,若看死,生命是线性的,但只看生命,生命只是一个点,介于生与死之间。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生死是一体的,就像是一枚铜钱的两面,外在看到的永远只有一面,但这枚铜钱,是有真实的两面的。
这样的念头,是一个启发,铜钱的中央有方孔,这可以看作生命,去掉一些生的东西,去掉一些死的东西,形成了一个孔洞,也可以看作一个通道,贯穿了生死。
风想到这里,精神一振,却随之生起了茫然,生有什么东西可以割舍,死又有何物可以离弃呢?生命之中,去掉一些东西之后,生命是否还算是完整的生命?
毕竟生命不是一枚简简单单铜钱,比喻更不是说来就来的现实。
活着可以拥有很多,实实在在的锦衣玉食,亦或粗布麻衣,粗茶淡饭,事业,家庭,妻儿……精神世界可以拥有希望,爱情,痛苦,绝望,抱负,梦想……
但死亡,能拥有的不过是记忆,这些记忆是自己的,也是活着的人的,或是悼念,或是唾弃,或是渐渐遗忘。
割舍什么?贯通生死定然是逆天之行,万物平衡之下,可以想象需要付出的代价该有多大。
活着的平凡人,若割舍掉衣食住行,他可能会饥寒交迫而死,这是贯穿了生死,从生到死。但作为修士,这似乎已经不足以做到。失去希望,失去爱人,失去梦想,一个人可能会郁郁寡欢,痛苦而死,无论凡人还是修士,看起来都没有差别。
但死亡之后呢?
要割舍什么样的记忆,才能重新来过?
让死之于生!
风有几段宝贵的记忆,那是一段段真是的过往。自己在后世峨眉山下的生命,影界的生命,光界的生命,仙梦世界的生命,以及这段仙祸纪元的生命。
若看过去,后来的生命历程真实而恍惚,是可以不存在的,他宁愿做回那个奔跑在田间地头的自由少年。若看未来,最初的生命却又变得可有可无。
忘记,意味着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找不到回到最初的路,永远在这仙魔横飞,帝神林立的修炼时代。
风听到一阵婆娑的声音,是古世界树在风中,轻颤了枝丫,他心头也随着一阵激荡,然后豁然站起。
“为了此刻。”
过去不可得,未来不可得,现在未必不可得!
极道只追求此时此刻我生极致,管他过去未来,任他天崩地裂,宇宙洪荒。此时此刻风生出古世界树之下,身育世界树幼苗,就当有此刻的决断。
道意冲顶的刹那,风仿佛被自己都抉择所点燃,身侧一圈圈道韵荡开,极道气息一圈圈弥漫。
平静的皇古城亦开始变得躁动,隐约的道音在空气中回荡,传遍世界,遥远的诸仙闻声之时身念不安。他们紧张地看向东土世界,那颗死亡的世界树,居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是他,仙劫,在做什么!?
那颗死树之上,残留着帝级的灭亡力量,难得仙劫还能让她在帝者的股掌之中,重新活过呢?不是帝者,却要对抗帝者的力量,他是在自寻死路,还是真的有此力量?
诸仙内心的迷茫,远远超过恐惧,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等待的不是仙道在这个世界的崛起,而是越发深沉的未知。
古木之下,风字字沉重:“我以生命最初的记忆,最美好的希望,梦想,所爱,所衷,为代价,贯穿生死格局,令汝再临世间,重铸天地秩序!”
他的身躯开始发光,是世界树幼苗的力量在爆发,无尽的变数之力勾勒出一片片光怪陆离的幻想,令风的身躯亦变得扭曲。
光芒从风的头顶旋转而出,涌入死掉的古世界树上,古树一阵摇晃,巨大的根须轻轻一颤,皇古城就裂成了两半,东土也被一分为二。
这真的是世界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以影响整个世界。
古木的深处,那些残留的帝级规则被世界树幼苗的力量对抗,一点点地逼向苍穹。那是帝火绿焰,从古木根须中,树干内,退向无数的枝丫。
“嘭!”
一声细微的鸣爆,一团绿色火焰从古木树冠飞了出去,同时一种清新的气息波动开来,仿佛春天到了一般,那是一种可以令万物复苏的气息。
世界树幼苗祛除了亡帝的帝火规则。
当那一团帝火升到高空,苍穹瞬间被烧开一个大洞,宇宙景观,一览无余,失去苍穹的防御,一颗颗无规则运动的星体,陨石从天洞之中砸落下来。
风丝毫不在乎这些,古木清除帝道力量,这只是第一步,贯穿生死,令其复苏,才是最最重要的一步。
他体内,极道化作了一把剑,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一剑过去,极道催生,割舍记忆,遗忘最初。
风在未来,死了,死在了地震之中,尸骨无存,一座衣冠冢,简单两个字:华风。
与他一体相连的世界树幼苗也感受到了这股契机,她在这一刻,似乎也忘记了亡帝断代灭世之中,她脱离母体,远离避祸的过往。她和这颗古木,从来就是一体的,真正的一体,不分枝叶,不分内外。
风在继续,希望,梦想,所爱,所衷,都一剑剑割离,这让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颓废,生命暗淡到了极致。
但他,终于贯穿了生死,幽冥世界,那片森林之中,庞大的古木突然动了起来,一截截地蔓延向幽冥那灰暗的天空。
东土世界,古木有了生命的律动,从最微弱到越来越强。皇古城的周围,开始长满了花草,这是一副奇异的景象,风就在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海中央。
风疲倦地靠在了树干上,仰头看着那依然光秃秃的树丫,天空透过来一抹蔚蓝。
天洞之中,残星,陨石落在古世界树之上,可惜连数的枝条都打不断。
屹立世界无尽岁月,并不是没有原因,刚刚复苏的古世界树,就是拥有这样伟大的力量,让一个世界在宇宙的狂澜中,安然无恙。
苍穹上的大洞,在渐渐愈合,明天的世界,一定会更加的美好。
但就在这时,无极世界,所有人,所有生命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风亦看见了,在天空那快要愈合的洞口之中,在模糊的宇宙光芒下,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刀影划过,刀影反射着宇宙那斑驳陆离的光线,倒映着宇宙的万世沧桑。
这把刀仿佛劈过了整个宇宙,自无尽远方挥来,那恐怖的势能,轻轻一沾,足以斩尽杀绝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