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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秋风听冯渭说到这里,心下暗想,师父当年也曾与我说过宋金联手夹击辽国的往事。他与戚兄弟说得倒有几分相似,以为宋国君臣趁人之危,想着捞取好处,却不知道此举乃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使得宋国灭亡的靖康之耻与宋国和金国签定“海上之盟”有着极大关联,若不是宋国君臣受了赵良嗣的蛊惑,与金国联盟,也不会有金军南下,攻破东京汴梁的惨祸。可是方才听冯渭引述赵良嗣为宋国君臣出的主意,却也并没有什么大错。金国崛起,势必攻打辽国。其时辽国腐败不堪,压根无力与金军相抗。金国灭了辽国,幽云十六州必定被金国控制。金军比辽军更加凶悍,一旦南下,必定是摧枯拉朽,宋国非得亡国不可。是以若是先行夺回燕京和幽云十六州,和金国以长城为界,倒不失为一步好棋。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冯渭接着说道:“我虽然在朝廷做事,不过是芝麻绿豆般的小官,这等事关朝廷战和的大事,自然没有参与的份儿。赵良嗣大人与皇帝和各位大人商议的经过,是后来我奉命与他出使金国之时,在大船之上闲暇,由赵良嗣大人说与我听的。他说当日说了联金攻辽的主意,皇帝似乎并未放在心上,随意应付了几句。有侍臣进殿禀报,说是艮岳有莲花突然开放,乃是天降祥瑞,请皇帝陛下前去观看。皇帝大喜,便即离开大殿,扬长而去。蔡京大人对皇帝一向是亦步亦趋,见皇帝离开大殿,便也随着他一同走了。
“皇帝和蔡京大人离开之后,其余几位大人也是说说笑笑,漫不经心地走了。只有童贯大人仍然留在大殿,待皇帝和各位大人离开之后,他才详细向赵良嗣大人问起辽国的情形。赵良嗣大人见皇帝和蔡京大人对自己的主意并不热心,心下十分沮丧,以为自己甘冒奇险,到宋国来见皇帝,只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此时见童贯大人向自己问话,心中又有了几分希望,便将辽国的底细细说了一遍。
“童贯大人听了之后,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赵良嗣大人先回馆舍歇息。赵良嗣大人大失所望,只得怏怏而退。他回到馆舍之后,原本以为此行徒劳无功,只能灰头土脸地回转契丹,想不到第二日一早,童贯大人派人将他请到府上,一开口便说道,皇帝已然答允与金国结盟,夹击辽国。不过大宋国内对金国所知甚少,结盟之事既然是赵良嗣大人提起,须得请赵良嗣大人辛苦一趟,作为宋国的使者,前往金国,主持结盟之事。
“赵良嗣大人听童贯大人如此一说,心下大喜,纳头便拜,指天发誓,必定要将这趟差使办得漂漂亮亮,不负童贯大人所托。童贯大人与赵良嗣大人商议了一日一夜,定下了与金国结盟的盟约条文。后来童贯大人要我作为副使与赵良嗣大人同行,到辽东办一件极秘密的差使。”
冯渭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童贯大人将我唤到府中,先是说了与金国结盟之事,我听了之后大吃一惊,暗想辽宋两国自澶渊之盟过后,已有百余年不兴刀兵。眼下要突袭辽国,未免有背信弃义之嫌。只不过我人微言轻,朝廷已然定下了大计,像我这等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自然不敢说三道四,只能向童贯大人大表忠心,自称一定全力辅佐赵良嗣大人,将这趟差使办好。
“童贯大人听我说完之后,却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本官听说你精通黄老之术,武艺也甚是了得,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听童贯大人如此一说,吓了一跳,暗想自己确是喜爱研读道藏,平日里时常与道士厮混在一处,读道书、炼金丹。难道有人背地里在童贯大人面前借此事诬陷我不成?念及此处,我身上直冒冷汗,跪在童贯大人面前磕了几个响头,求他饶过我行止无当之罪。”
冯渭说到这里,只听王小鱼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童贯是一个大大的奸臣。你是朝廷官员,却在这个大奸臣面前奴颜婢膝,好不要脸!”
厉秋风听冯渭讲述往事,与自己听过的前朝旧事一一对照,其中多有不同,心下惊疑不定。只是听到王小鱼出言指责冯渭,厉秋风生怕冯渭着恼,与王小鱼吵起架来,不免横生枝节。是以他急忙以目示意,要王小鱼不许胡说八道,这才转头对冯渭说道:“后来怎样?”
冯渭虽然被王小鱼斥责,不过这次却并没有发火,只是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童贯大人的名声确实不大好。他为人精明,又喜好金银财宝,在西北军中做监军之时,还曾冒领军功,是以朝廷内外,对于他的官声颇有微词。不过他毕竟是朝廷大员,亲自召见我这样一个小臣,说我不受宠若惊,那可是说假话。而且他与我说话之时,神情甚是和蔼,与外间的传说全然不同。他见我跪倒磕头,知道我心里害怕,急忙将我扶了起来,口中说道,喜欢黄老之术算不上什么罪过,只要不用邪术害人便好。本朝真宗皇帝熟读道书,几乎是半仙之体,朝廷大臣也有许多人喜好道术。朝廷可没说不许官员研习道藏,是以你不必害怕。
“我听童贯大人如此一说,这才略略有些放心。只不过不晓得童贯大人询问我研习道术,与出使金国又有什么关联。我正疑惑之时,童贯大人接着说道,契丹原本只是蛮夷,成不了什么气候。大唐强盛之时,打得契丹人东逃西窜,狼狈不堪。后来因为安史之乱,大唐就此衰落,不过契丹人虽然处境好了不少,却也不敢有吞并中原的野心。只恨石敬瑭这个大汉奸为了做皇帝,竟然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人。从此契丹人有了地势之利,中原王朝门户洞开,再想与契丹人相抗,已然失了先手,只能被动挨打,苦不堪言。大宋立国之初,太祖皇帝乃是马上皇帝,麾下还有一群虎狼之将,与契丹人疆场争锋,却也并不落下风。只不过其时北有刘崇、南有李煜、蜀中有孟昶割据,使得太祖皇帝不能放心大胆地北伐契丹。是以他定下了先削平蜀中和江南,再北伐刘崇和契丹人的大计。十余年间,他以曹彬、潘美为大将,先后灭了蜀中孟昶、江南李煜,孤悬于太原的刘氏一族,只能倚仗契丹人,方能苟延残喘,与大宋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