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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云意越过门框的一刹那，仿佛星河斗转，万物更迭，还不待反应过来，就是一方新天地。
与原本那里没有了任何联系。
这种感觉，与那田姓老者的洞天法宝非常类似。
这里是一处恢弘的大厅，头顶有浩瀚星河，漫天星斗缓缓转动，各色星宿熠熠生辉，与往日所见明亮了许多，脚下乃是一处复杂到极致的空间法阵，李云意数了数，单单他脚下用来放置空间晶石的凹槽，就足足有近百个。
不过，他的目光被趴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了。
身披宙剑银袍，趴在一动不动。
李云意四处观察后，确认没有动静，走上前，将此人翻过身来。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了。
此人整个脸颊已经毫无血色，苍白的皮肤紧紧贴在颅骨，眼窝深陷，仿佛风干了千年的僵尸。
已经完全看不出其生前的模样，也不知修为如何，早已是一具空皮囊了。
魔道手段。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动静打乱了他的思绪。
有人来了。
李云意当机立断，破空术骤然发动，找了一个角落，重新拍了一道匿迹符，将因果小剑持在胸前挥了挥，收敛气息，一动不动。
下一刻，一名银袍老者突然出现，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似乎令头顶星河的转动都迟滞了几分，其气息之强大，远远超过李云意所见过的其他宙剑修士。
他不由得极力收敛气息，免得被这老者发现，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老者脸色极差，看着法阵旁的尸体，眼中全是暴怒之色，颇有些气急败坏，胡须颤动，显然此刻怒气已然是接近爆发的边缘，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探查周围情况上。
他急速几步走向法阵中心，口中咒骂了几句，随后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大把空晶向四处抛洒，精准地落在所有凹槽中。
其中一颗咕噜噜地滚在李云意脚边，被他的衣角卡住，差一丝落入了凹槽。
李云意脸上一白，缓缓伸手将自己的衣角扯开。
叮~
空晶稳稳当当地落了进去。
老者疑惑的目光向这边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随后法阵亮起，老者的身影顺着光柱，瞬间消失不见。
李云意舒了一口气，伸手擦擦额头的冷汗，真险。
等到确认老者已经真的离去，李云意才站起身来，回到法阵中心，小心翼翼地查看着。
兴许老者心中焦急，放置空晶石的时候没有任何吝啬，几乎将这一处大阵全部铺满，即便将他自己传送了出去，也足足有大半晶石灵气未耗尽。
李云意站在原地，看着运转的大阵，面色阴晴不定。
他在犹豫。
要不要赌这一把。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赌了。
盘坐在原地，将自身真气调息到最佳状态，等待了近三炷香的时间，笃定老者即便传送过去，也已经离去。
踏上法阵，随着光芒在他眼中逐渐亮起，眼中景物瞬间消失不见。
原本以为是个漫长的过程，却不曾想一个晃神的功夫，脚下有重新变得坚硬了起来。
李云意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说明法阵指向的并不是九州。
甚至可能没有出塔。
草木清香扑鼻，微风轻轻拂过脸庞，四周尽是枝繁叶茂的高大树木，灵气之充裕，与中州相比也不遑多让。
竟然又是一处洞天。
只不过这里的大小，要远远超过田文正手中那个，远远眺望，又是一座高耸白塔矗立，塔顶一枚斗大圆球散发着柔和光芒，驱散了洞天的黑暗。
四周寂静无声，除开脚下的草地，眼中的林木，似乎只有李云意一个活物。
他悄悄散开神识，不多时，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竟然发现了一个熟人。
在几十丈开外的某处，一名修士背靠大树躺着，气息微弱。
田文正。
李云意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他。
放轻脚步，向着那边走去。
田文正依靠着背后的树干，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胸口下方伤口传来的剧痛时时刻刻灼烧着他的躯干，然而更加致命的，则是他体内如蚂蚁般四处乱窜的毒虫，正一步步地侵蚀着他的生命。
若不是精研空间法则多年，田文正早已一命呜呼了。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田文正抬头看去，重伤之躯，连神识也难以动用了，直到来人靠近，他才看清对方的脸。
田文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是你。”
“是我。”
李云意回答道，他对田姓老者并无恶感，二人也无仇无怨，看着一名元婴修士躺在他面前，脆弱地如同一名婴孩，李云意心中也是复杂之极。
田文正苦笑一声，他的大限将至，颤抖的手伸出，吃力地将戴在食指的空间戒指取下，又从身下拿出数十颗乌溜溜的圆球，放在自己身前。
做完这些事后，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紧紧盯着李云意，目光中有一丝希冀。
李云意快步上前，在田文正面前蹲下身子，聆听这位异域修士的临终遗言。
“东西都在这里。”
“咳咳。”
伤口被牵动，田文正咳嗽出声，李云意将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心脉，略作引导，让老者恢复了几分力气。
“破界剑丸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其他东西，都在储物戒，你自行查阅。”
李云意拿起老者腿上的储物戒与那破界剑丸，老者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闪动，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两个字。
“乌阳。”
李云意郑重地点点头。
“可有其他放不下的人与事？”
田文正微微摇头，苍老的脸颊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气息的终结，李云意感觉到老者体内有无数躁动的毒虫亢奋不已，似乎要破体而出。
李云意无奈之下，将一道三位真火符祭出，直接贴在老者胸口。
随着熊熊真火燃起，什么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过往未来，都消散在天地间。
扶摇宙剑叛逃弟子田文正，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宗门的神秘洞天里。
最后唯一的牵挂，是他那名天真爽朗的小弟子。
看着地上已经成灰烬的人形印记，李云意轻轻一抱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