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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不该有的声音都在这一棍子中停滞下来,虞幸胸口剧烈起伏,头部传来眩晕感,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体力本来就比一般人差,这一会儿连翻被吓,已经让四肢产生脱力感了,拿住相机和木棍都已经是勉强。
“噜……”女鬼的眼睛瞪大,嘴里进了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他趁女鬼愣神的功夫,想靠着门休息一下,没想到刚靠上去门就开了,让他差点失去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可以走了?”他一喜,甩了甩发昏的脑袋,稳住身形扔了木棍就往外跑。
身后传来垃圾桶翻倒的动静,虞幸回头一看,女鬼正愤怒地挤出一条胳膊,撑在瓷砖面上,骤然出来一大截。
“大姐我错了!”他仓皇道歉,一抬眼看见洗手池那边,赵一酒用手砸碎了灰蒙蒙的镜子,此时也转过脸。
“这边!”不知道在虞幸被困住时赵一酒遇到了什么,脸颊上居然多出一道血口子,口罩都被扯掉了,露出一张五官深刻的冷峻脸,他对虞幸短促地招呼一声,立刻朝外冲出,“远离镜子,跑!”
远离镜子?
这地方到底几只鬼?
虞幸没空多想,下意识跟着赵一酒的背影跑,中途还偏头瞅了眼碎裂的镜片。
镜片由于蒙灰过久,他又离得远,什么都看不真切,可视力很好的虞幸却隐隐从中看到了一只正在窥视外面的眼睛……
伴随着通往狭窄走廊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镜中的眼睛眨了眨。
“瞎了瞎了什么都没看见。”他后悔自己好奇心重,喘着粗气刚出厕所范围,就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捂住嘴,拉进了不知何时打开了门的资料陈列室。
“唔!”他瞳孔紧缩,挣扎了两下,余光却瞄到熟悉的衣服布料。
赵一酒用另一只手轻轻关上门,发现虞幸不再挣扎和“呜呜”叫唤,就松开了手,小声道:“蹲下。”
虞幸懵逼地和对方一起蹲下,见赵一酒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往外跑?”
他刚离开厕所没看见赵一酒,而且之前铁门明显打开了,他以为是对方跑太快已经溜了,还感叹了一下果然用木板防止铁门关闭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行为。
没想到赵一酒居然在拉开铁门后,又折返回来选了离厕所最近的一个房间躲藏,这得多胆大?
他声音控制得很好,除了挨得近的赵一酒,稍远一点就会以为是什么风声,赵一酒便也没让他闭嘴,而是简短地回答:“它们迟早会追到我们,不如卡视野……来了。”
虞幸立刻噤声,僵在原地如一块石雕。
追出来的应该是女鬼,她从便池出来需要一定时间,这才给了两人选择的机会。
按照正常思路,她会认为两人趁这个时间从外面的走廊往大厅跑了,会直接追过去。
可是……就怕鬼的思路不正常呢。
虞幸一点一点转动头部,他想起陈列室的门边,有两扇没有遮挡的玻璃窗户。
“咯咯咯……”
十几秒后,女鬼带着她的笑声从门口经过,听声音走得很果断,并没有分一个眼神给近在咫尺的资料陈列室。
等到笑声远去,完全听不见了的时候,虞幸才松了口气,刚想说话,赵一酒眼疾手快地又给他捂上了。
几乎是同时,陈列室的窗户外传来一声响,一个影子贴了上来,牙齿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明显。
从虞幸的视角,刚好可以从下往上仰视到一张紧紧贴在玻璃上的扭曲白脸,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滴溜溜直转,把陈列室里的景象打量了一番。
冷汗瞬间顺着虞幸的额角往下流,冰冷地顺着脖颈滑入领口,让他一颤。
他和赵一酒的位置不算安全,如果女鬼再动动头,几乎就能看见他们了。
好在她终究是没动那关键的一头,仿佛只是每个房间都要看一下,很快移动到一岔道之隔的办公室03窗户前,又是一阵响。
虞幸睁大着眼睛,待到女鬼愤怒的“哼”了一声,打开了半掩着的生锈铁门,才用眼神示意赵一酒把手拿开。
“吓死我了。”他嫌弃地擦了擦嘴巴,大口呼吸着,赵一酒瞧着就要淡定得多。
两人站了起来,虞幸还没庆幸一下,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直接往前倒去——没能五体投地,在接触地面前被赵一酒拽住胳膊,半扶着站稳了。
“受伤了?”赵一酒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关心,依旧冷淡。
虞幸缓了缓:“没,是贫、贫血。”
“……”赵一酒感到一言难尽,半晌嗤笑一声,“病秧子。”
虞幸:这……我还真没法反驳。
随即他想起来了:“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严重吗?”
“你进入隔间之后,我看见洗手池里有个电池,就去拿。”赵一酒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摸出一手指血,他不在意地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镜子里的我背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用手想捂我眼睛,我看不妙就把镜子砸了,但是那道身影的指甲还是刮到了镜子里我的脸,现实里也留了一道痕子——不深,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撞鬼实录被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虞幸真想感叹一句“哇偶”。
还没等虞幸问,赵一酒又接着说:“对了,我发现一件事,关于鬼出现的规律。”
“这个我也发现了。”听赵一酒说出受伤原因,虞幸结合之前的种种,不难推测出一个规律,他叹了口气,“只要我们动了电池,鬼就会感应到,然后过来找我们。”
第一次,是他拿了老鼠洞里的电池,洞里伸出一只鬼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现在那里已经青了。
第二次,应该是赵一酒拿到了办公桌上的电池,导致搜查柜子的他被扭曲感知,将玻璃珠当成眼珠。
第三次,他好好的上着厕所呢,赵一酒动了洗手池里的电池,才让两只鬼同时找到了他们。
……这么一想他好亏。
为什么每次不管是谁碰的电池,鬼找的都是他啊喂,凭什么,难道他长在鬼的审美上了?
这似乎不大对劲吧喂!
“对。第三枚电池我拿到了,我就是凭借这个猜测才敢进陈列室,只要我们不动陈列室里藏着的电池,鬼就发现不了我们。”从赵一酒的语气听,显然也知道是自己的行动害的虞幸差点裤子都提不上就挂了,当下语气缓和了一点。
“……所以,找电池根本是个陷阱?”虞幸不自觉低头,这才发现由于害怕,他的左手一直紧紧攥着相机没有放开过。
距离零点已经过去接近半小时,相机的电量显示出危险的红色。
郝助理不怀好意,骗他们去找电池,实际上在给鬼送坐标?
看着即将耗尽的电量,虞幸沉默了一下,还是从兜里掏出老鼠洞捡的电池给相机换上。
直觉告诉他,虽然电池和鬼有直接关联,但相机没电更不会是什么好事。
赵一酒也换了一块电池,然后道:“走吧,这里太危险,我们最好尽快离开。”
他打开陈列室的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诶,等一下。”虞幸摆弄着相机,嘀咕一句,眼里升起疑惑。
他趁着断开录制时间没超过五分钟,翻看了一下相机内的拍摄记录,发现除了他拍的这半小时外,还有一段十几秒的视频。
赵一酒没听到他的话,已经从外面走过去了,他看时间足够,直接调出了视频,顿时,郝助理那张胖胖的脸就占据了整个屏幕。
与那亲和有礼的形象不同,视频里的郝助理满脸惊恐,甚至一脸血迹。
画面抖动,他好像在奔跑,气喘吁吁对着相机的摄像头低吼:“鬼藏在应聘者里!别相信任何人!!”
郝助理身后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是一个一模一样的郝助理,只不过脸上带着标准的笑,背着包,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视频中,郝助理惊恐逃窜了几步就被身后的“东西”追上,沾着血珠的刀高高扬起——
唰——
什么东西飞溅到镜头上。
视频结束了。
虞幸沉默地看着,歪了歪头。
那是真正的郝助理,被发给他们相机的郝助理……杀掉了?
等等,重点是他说什么?
鬼藏在应聘者里?
别相信任何人?
比如,赵一酒吗?
鬼使神差的,虞幸抬头看了一眼门口。
下一刻,他心脏骤然发紧,就见本该走了一段距离的赵一酒,正阴郁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虞幸:诶嘿,您还别说!就这么一看,这家伙真像鬼!走路没脚步声的嘿~
赵一酒盯着他的眼睛,这么近距离地看,脸上的血痕分外显眼:“你刚才在看什么?”
虞幸:诶嘿,您还别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就是一棍子戳在女鬼的脸上了对吧,位置真巧啊,就是性别不太巧……
这个气质不同于常人的阴郁青年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得仿佛错觉的笑: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气氛一下子危险起来,黑暗中虞幸的刘海有些凌乱,随着半低头的动作盖住了神情,整张脸模糊而不真切,没人看见他面色古怪了一瞬,随后“高高兴兴”地举起了相机:“你看你看,你看这个!大发现!”
赵一酒愣了一下,探头看去,虞幸把刚才看的视频重播了一遍,顿时,不和谐地谋杀再一次变成了这片黑暗空间的背景音乐。
相机里藏着一个非常直接的提示,而所有人在一开始都没想到去调看。
如果早点看到,应聘者们一定会更加小心,起码不会蠢萌地认为异常事件是公司安排的考验。
“……”看完后,赵一酒一言难尽地瞥了虞幸一眼:“我突然不知道胆小和胆大这两个形容词哪个比较适合你了。”
“嗯?”虞幸疑惑地看向他。
赵一酒先是顿了一下,半晌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是鬼,知道自己露了马脚,直接杀了你?”
“那肯定不怕,咱害怕得有逻辑的怕,你想嘛,如果鬼因为露了马脚就要杀我,是不是说明这个马脚对它十分不利?”虞幸露出莫名的微笑,天生微微上翘的眼尾霎时间冲淡了他眉眼间萦绕的恐惧和紧张,竟给了赵一酒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要真是这样,我还真该高兴一下,鬼也有怕的东西。”
“现在的问题其实是,郝助理说鬼在应聘者里,可杀掉他的鬼与他长相一致,也就是说,给我们相机的郝助理,即是鬼,又是非应聘者,那它的立场是什么?”
“我们这场测试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听着虞幸的分析,赵一酒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心中升起些许疑惑。
他总觉得看完录像后,虞幸给他的感觉与一开始不太一样了,好像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不,不见鬼时的虞幸一直都算冷静的,应该用别的形容词,但他一时间想不到。
对了。
是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