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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家人还是提出了请我吃饭。只是小漠那大少爷脾气，看着人家家里歪歪扭扭的竹筷子，就一脸的嫌弃。加上他们家里人也上下走动着，到处找亲戚借钱。我们还是喝了点水，就离开了。在上车前，男生的爷爷送我们出来的。
一开始那还瞧不起我的爷爷，现在已经是满脸堆笑地，给我塞红包了。还说什么，孩子要钱去医院，也只能给个小利是了。上了车，车子离开了那郊区的郊区，我打开红包，还真他，妈的是个小利是啊。四十块！
小漠一边开着车，一边侧着头看了我这边一眼，就夸张地笑道：“哈哈哈哈哈，四十？我车子跑一趟的油钱都不止这个数了。”
我白眼瞟过去：“那是因为你的车子耗油量大，我家的车子，这点路，跑不了二十块的油。”
“哼！就你家那烂五菱？行了，哥们友好的表示，不跟你报销油费了。”
这事，确实让人挺那啥的吧。但是想想也是，就那男生的情况，估计半天一天后，就能发烧昏迷了，医疗费少不了的。
既然生财铺的余老板，也就是余云艺的爸爸，也是我爷爷最后想要去拜访的人，并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人，那么我就要继续在这个城市漂泊下去。总有一天，我能遇到那个拿着我们家玲珑球的人。
之前来明南，小漠带我走访的，都是他爸那边关系的大风水师。这次，我们要走访的，就是没那么大的名气，却也有点门路的那些风水师了。
我和小漠就这么转悠在明南的大街小巷里，有时候，就连他都要靠着手机导航来带路。只是走了那么三四天下来，对于我们家的玲珑球，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七层，阴沉木，玲珑球，这个还真不好找。
那天下午，我们从一个小巷子里出来，走访了住在这里面的扎纸婆婆，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就靠在河边的护栏上，吃着路边外卖店里的汉堡可乐，都有点蔫不拉几的。我们就连这种小巷子里的扎纸婆婆都走到了，怎么就一点信也没有呢？
我看着小漠那白金耳钉在斜斜的阳光下闪着光，还有他那带着酱的嘴角就想笑。“喂！走了这么多天，你就不烦我？”我问着，伸手点点嘴角，示意着他。
他擦擦自己的嘴角，说着：“一开始觉得挺烦的，就是给你当司机。我漠少爷给你当司机，你脸可真大。后来呢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啊？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的。”
“有意思啊。这些人，这些事，都是我从来不知道的。我从来不知道，那种金元宝原来是手工折出来的。我一直以为，清明节鬼节的时候，卖的那么多的金元宝都是机器弄出来的。还有昨天那个算命的，带着个墨镜，我一直以为，那种人肯定是装瞎的。结果，那个是真瞎的。就这几天的经历，以后我喝酒吹牛都多了点资本。”
我笑了笑，他又指着我说：“你也有趣！”
“我有什么有趣的？”我的笑敛下了。长这么大，我也就会闯祸，还真没人说过我有趣呢。
“我们这么多天，见到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包括你爸，也就那样。就你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点的。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真的能按着你家里给你的安排，学这些呢？”
我抿抿唇，把手中的汉堡纸和可乐都团了团，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我要找玲珑球，就不得不走这条路。”
可是小漠应该是没注意听我说什么，我还没说完这句话呢，他已经指着前面河边平台上的一群人，问道：“那边干嘛呢？那么多人！哇哇哇哇哇！河道海警的船，那边肯定出事了。”
河道海警船？就是跑在城市河道里的刷着海警表示的警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海警，反正明南市里一直都是这种警船。
我半眯着眼睛，往那边人群看了看，他却掏出了手机，悠哉悠哉地来了一句：“遇到事不要急，拿出手机发个朋友圈。”
我伸手就压下了他的手机：“别拍！感觉是死人了！”
说完，我就朝着那边走去。职业病？！好奇？！凑热闹？！反正我就这么想都没想的，就走向了人群。
这还没走到河边平台呢，就听到有人的哭声了。不一会，就有人背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匆匆离开了人群，往上面的停车场小跑而去。人群中吵杂着声音中，还是能拼凑出事件经过的。
一个女人从那边一艘游船上跳下来，估计是溺水死了。当时是有人跳下水救人的，可是没找到人。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估计能找到的，也只能是尸体了。昏倒被背走的那个，是赶过来的家属。
“我知道，我知道。”人群里，一个中年妇女低声说着，“那女人跳下船的时候，没穿衣服。啧啧啧，估计是在船上，遇到事了，不得已才跳下去的。”
这消息就劲爆了，围观的人里有不少都是举着手机录视频的。
有时候吧，看热闹的时候，是不会觉得时间难过的。反正我和小漠是下午开始看的热闹，一直看到夕阳没入城市高楼里，也没觉得累。
只是那海警船已经回来了，换上了河道里救援快艇，五六只快艇呢，拉网，从下游往上拦截。其实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人是救不回来了。
就在我们身旁，还有好几个换上了潜水服的人，职业水鬼来了。嗯！捞尸的！只是等到天空昏暗下来，快艇都回去了，就连那水鬼的船都回来了，也没带回来尸体。
不过那之前昏倒送医院的家属，又回来了，手臂上都还留着针头呢。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眼神也不对，就好像身子摇晃两下，就要昏倒了一般。她哭着，给那些刚要脱下潜水服的人跪下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孩子吧。求求你们了。”
“阿姨，你先起来。别跪我们啊！”其中一个领头的人说着，“我们也没办法。这天都快要黑了。明天，明天我们继续，我们往下游找。一定把你女儿给找回来。”
“不！不！她还能救的，她还能救的。”
所有人都知道，时间这么长，除非她女儿是条鱼，要不早死了。但是这种话，也没人会跟这个快要崩溃的母亲说。小漠转着他的手机，低声说道：“我跟我朋友打听了一下，那船是几个二代包下来玩的，玩过火了。之前他们也约我了，我没去。这几天都跟着你跑，要不，这麻烦惹大了。”
我缓缓吐了口气，推开了面前的人群，走到了那水鬼领头人的面前，说道：“你们这样，找不到的。”
那领头人是个四十好几的汉子，看看我，说道：“天黑了！不捞！”
每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听他说得那么肯定，我估计这也是他们的硬性规定。我们帮人做丧葬的，也不是一个棺材，一套寿衣挖个坑就解决了。针对死因处理，让人走得顺顺利利的，才是硬道理。
我抿抿唇，才说道：“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你们再跑一次船。在船尾用绳子，牵着死者的衣物，在她落水的那地方附近，转转。今天，水流不快，你们是专业的，估计一下，她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开慢点，转转。”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旁另一个已经脱下潜水服的年轻人从我身旁走过，不屑地说了一句。
而那一直跪着的母亲，是一下抓住了领头人的手，就拼命点头说着：“求你们了，再试试！再试试！就按他说的。找衣服！再跑一圈吧。”
领头人皱皱眉，使劲拽起了那母亲：“你去找衣服，天黑了，我们就真不干了。还有半个小时这样！”
别的地方，对下跪是什么规矩，我不是很了解。但是在我们这，下跪，只对神佛和死人。这妈妈这么就给人跪下了，其实并不太妥。所以那领头人才会直接把人蛮力拽起来。给活人下跪！在我们这，就是咒人早死的意思。
那大妈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找她女儿的衣服，到是一旁跟我们一样，一直远远站着看热闹的一个年轻女人，就从一旁的一艘游船上，小跑着把一套衣服递到了那妈妈的面前。
我看着那女人，很年轻，很漂亮，画着妆，穿着漂亮的裙子。而跟在我身后的小漠，看到那女人，就有点变了脸色，直接把我往一旁拉了拉，低声说道：“外围。”
“啊？！”我有点不明白的叫了一声。
“啧，土包子。那个跳水的，估计也是这种性质的女人。陪人的那种。”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外围啊。那妈妈把衣服塞到了那领头人手里，领头男人看看衣服，再看看我，才点点头说道：“就让船开一圈，天完全黑前，我们就回来。”
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对着他微笑点点头。领头男人招呼着自己的人开始干活了。他在上船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我微笑着说道：“相信我，她会出现的。”
船开出去了，那妈妈又朝着河边跪了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些。小漠攀着我的肩膀，问着：“你就这么确定，能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