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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煮鸡蛋和玩具都送来了。凡叔在一旁抽着烟，看着我在一块石头上摆出了祭祀的架势，他是欲言又止，等我做好准备，他也远离了这边，说要回家拿瓶酒来，估计要守夜，驱寒用的。

　　我知道，他们是看明白了我要做的事，选择不看，离开，全当不知道。看着我要再次进涵洞，阿军二叔看看凡叔离开的方向，问着：“零子，你要准备点什么？”

　　“不用！”我应着，“拿绳子就好。两条！”这次，绳子不再是之前临时借来的，而是凡叔给准备的，专门用的绑尸绳。我嘴里咬着手电筒，口袋里装着一把我常用的美工刀，就往涵道里再次爬去。

　　一点点怕向那尸体，我心里也紧张。封住一具尸体魂魄，让小鬼进入，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做过。我所有的知识都来自岑家的那些书。要是这次实践出了问题，我在涵道里，就连个退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可能，会死的。我心里升腾起这个念头，突然想着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交代呢。但是现在我已经在涵道里了，想回头也不可能。

　　“死不了！”我低声呢喃着，“死不了！死不了！”

　　终于爬到了那尸体边上，有了之前的心理准备，这次就没这么大的负担了。我嘴里叼着手电筒，放开绳子，抽出小刀子，在手指上划出一个小口子。伸过带血的手指。我的手指在颤抖着，伸到他的脸前。他的脸仰着的，那缝隙只有三四厘米。我的手指头在他的鼻子上，用血画符，从鼻子到嘴巴，封住他。

　　我现在特别怕，他要是动一下，就把我手指咬嘴里了。我的血，通过画符可以封住他，但是要是他咬了我，我的血进入他嘴里的话，那就是一场关于我的悲剧了。我也不敢用力喘息，要是我的气息被他吸入，同样是要出事的。

　　小心，再小心。轻轻的。这个角度，我也看不到我画的是什么，只能靠猜想，靠感觉却确定，这个符能完整画完。

　　最后一笔，从鼻子扫下嘴唇。妈呀！终于有惊无险的完工了。我低头，吐出手电筒，下巴贴着胸口，吐出口气，再拉出藏在衣服里的坠子：“喂！小鬼！到你了。”

　　“哒！”我面前的尸体发出了声音，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是哪出发的声音，我急着喊着：“别别别！先别动！等！等我绑绳子。等我出去你再动！”

　　我也怕！要是一具尸体，就在我身边，就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动起来的话，我估计我晚上就能做噩梦了。我拉着绳子，把绳子绑在了尸体双脚的脚腕上。确定没问题后，才把另一根绳子，绑在我身上，朝着外面拉了拉，示意他们把我拉出去。

　　这种活，要是没和信任的人在外面接应的话，给我再多钱，我也不干。

　　几分钟后，我被拉了出来。阿军二叔就这么看着我，等我说话。我看着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指着一旁的水说着：“先给我打点水，洗手洗脸。凡叔把柚子叶水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给你舀。”阿军二叔也不含糊，给我倒了两大瓢水。我这身衣服是不能要了，但是也要确定情况了，才能脱衣服，。要是不成功的话，还要再爬一次。

　　我回到路口涵洞上方，掀起那把黑伞，用手电筒朝那口子照了下去。尸体的脸，不见了！

　　围观的人也都议论了起来。

　　“不见了！尸体不见了！”

　　“阿军呢？”

　　我趴在地上，把手电筒朝着那口子照了下去。不出意外，阿军已经在涵道里躺平了。我暗中吐口气，那份紧张终于稍微缓缓了。跟我一样趴在地上的阿军二叔，抬头看看我，再看看下面，再看看我，用颤抖结巴的声音说着：“尸体，尸体，动，动了？”

　　我点点头，站了起来，说着：“可以了，拉出来。凡叔呢？”

　　我话音刚落，那边摩托车的声音就传来了。凡叔回来了，摩托车后座上，还坐着我爸。他们两车屁股上，还绑着一些东西，让人感觉，他们就是回去一趟拿了点东西的。只有我知道，他们是不想看到我这么做。他们怕我走上岑家的路。

　　阿军家的几个堂哥也都到场了，他们拉着绳子，把尸体拉了出来。接下来就是我爸和凡叔来处理，我则脱下我这一身脏衣服，直接丢在路边。凡叔给我递上一小瓶煤油，给我烧了那套衣服。这种天气，穿衣服也就是单衣加个外套。我这一脱，就成了只穿内裤了。

　　我爸丢给我一件外套，说着：“回家过火，洗澡去。不用过来了，这边我们看着呢。”

　　“哦！”我穿上我爸那件旧外套，转身朝着村里走去。身后我爸喊着：“明天，你去把宗祠大扫除了。”

　　我回头正要说，宗祠大扫除不是我妈的活吗，怎么让我去做。但是心里马上就有了答案。我爸不是让我去大扫除的，而是让我去给祖宗上上香，冷静一下的。我今晚上这招，并不是我们家道师的技术，用的是被人骂的技术。我点点头，还是说道：“我让人给你送衣服来。”

　　道师这行业，守夜是常态。被冷也是常态，不要总觉得这钱花得不值。这又累又冷的一夜活下来，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受这份苦的。当然，他们这样的人，晚上都会喝点酒，再弄个篝火。回到家，我妈也醒了，看着我这样，赶紧找出我的衣服，让我去洗澡。村里也有要去给阿军帮忙的人，把我爸的衣服让他们送过去，我就能好好休息了。

　　躺在床上，把玩着脖子上那阴沉木的小坠子。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我忍不住在黑暗中扬起了唇角。那种可以随意控制尸体的感觉，真的很好。难怪余相财、吴顾问还有那个肖贵，都想着要什么炼小鬼啊，复活尸体，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一夜的休息，等我再次去到灵棚，给阿军上香的时候，他爸也回来了。他爸直接把一个红包塞到我手里，一句话说不出来。阿军年纪还小，处理他的事情的是他的堂哥或者叔叔。我爸和凡叔，把尸体整理好。察警也做了简单的检查。这种未成年意外死亡的，都要有这个流程。人家是专业的，很快就知道了死亡原因。

　　哭泣，缺氧，恐惧，引发了心脏骤停，猝死。这件事还没完，在察警询问中，找到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那就是阿军的同学，附近村子的另一个孩子。那孩子交代，他们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涵洞，就想着去冒险一番，从这边爬进去，那边再出来。但是越往里，他们越害怕。里面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并不是单纯的一个水泥管洞。各种小动物，虫子，垃圾，恶心的味道，都在挑战着这些孩子的最终忍受能力。

　　阿军哭了，干嚎，呛住了，呼吸不上气，那同学更害怕了，就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之后回家睡觉。这是成年人没办法理解的脑回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好好睡到第二天。但是现实就是这样的。他不敢跟任何说，他们去爬涵洞了，怕被骂，被打。所以他选择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回家睡觉。第二天就听说了阿军已经死在了那涵道里。再接着就是察警找到了他，他才在颤抖中，说出了这件事。

　　按照我们这的风俗，那同学的爸爸带着孩子来到灵棚，让孩子下跪道歉。阿军爸爸朝着那孩子骂着，说是因为他，阿军才会钻涵道里去的。

　　其实这事，也说不得是这同学的错，但是家长在这时候，总会把错往别人身上推。

　　我上完香，回到宗祠，开始给祖宗上香，做大扫除。至于阿军那边，听说第二天下午就用我们家的车，送去市里的殡仪馆了。没有法事，只有简单的送行，他的骨灰也不会被带回来。他的叔叔，会选择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撒了。

　　天黑了，我妈过来看看我，叫我回家吃饭。我还拿着抹布，东一下，西一下的擦着窗框呢。我妈来了，我就有借口不干活了。丢开抹布，歪歪头，看看大厅里的那红色香火堂，说了一句：“各位爷爷奶奶太太，放心，我一定不忘本心，做好一个道师。看看，这次我不就做得挺好的嘛。我们要用辩证的态度去看事情。吸取别家的优秀技术是不是。回家吃饭去！”

　　走出宗祠，看着外面昏暗天光下的小山村，我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动还带着伤口的手指。草！那种感觉，忘不掉了。现在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紧张害怕，我会好好欣赏，我草纵的尸体，有多厉害。

　　我也知道，我这种状态很不好。所以吃过饭，我就赶紧玩手机，连线小漠，跟他杀了几局之后，就说着，明天我回市区了。至于我爸妈干农活回家很晚，没人做饭这件事，我就厚着脸皮当不知道。

　　我爸倒没说什么，让我带了点东西，赶紧走吧。估计，我爸也怕这件事对我有影响，还不如让我去市里跟小漠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