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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傅抬头看向了我，那双眼睛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带光的感觉。他的眼神是瞬间就黯淡下去的，确切的说，是在听到我说岑家阵法的时候。
我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事态的发展，我要确保小漠没事，只能选择去面对这位老师傅。“你的整个院子，前面的小路，池塘，就连池塘里的黑色锦鲤，还有后面的水缸、柳树，加上房屋的外观，都是刻意布置过的。这个阵的阵眼就在这水缸上，柳树的存在也是为了保护这个水缸。水缸里有着你想要留下，想要保护的东西。你那么在意它，甚至不惜用特别的方法让自己长寿，也只是为了保护水缸里的东西。你不敢出门，因为一旦出门，失去了这个阵的保护，你会快速衰老，甚至会死去。”
我的呼吸很沉重。因为我不确定，这个老师傅对于我这样的点破是什么态度。要是他生气了直接把我们赶走，甚至利用这个阵对付我们的话，不说我和小漠了，甚至就连小漠爸爸都有可能会走不了。
老师傅上前一步，走向我，我则本能地把小漠往身后护，迎上他的目光。“你是岑家的小鬼？”
“不是！”这个老师傅确实很了解岑家。要不是之前跟盘扣男喝酒聊天讲故事，我估计还听不懂他这句话呢。岑家大师傅和岑家的学徒，基本上都是他们岑家的自己人。而小鬼则不是，我估计他们家的小鬼，很多都是类似盘扣男那样，买来的孩子。老师傅把我当成了盘扣男那性质的人了。
老师傅低头苦笑一下，才说道：“也是，老了，记不住了。你啊，年纪不对。你出生的时候，岑家已经没了。”
他缓缓转身，看向了水缸，好久，没再说话。
小漠爸爸上前拉着小漠，低声说着：“你们两先回车子上去！早知道就不该带你们两来。”
我却拉住了小漠，说着：“小漠出事了，他出了这门，就很麻烦。大舅，你就信我一次！”
小漠拼命点着头，我知道小漠在这种事情上，应该是更信任我的。要不是他的信任，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转向老师傅，说道：“老师傅，岑家的阵，能破解的。”
他缓缓摇摇头，手再次放在了水缸边上。他的目光带着迟疑，却也有着温柔。我只能再赌一次了。把话说重点，看他究竟要怎么做？
我上前两步，也站在了那水缸边，说道：“这个阵，并不是为了让你长寿而设置的，而是为了聚阴于这水缸。水缸中，有着一个娃娃。小漠说，他看了，娃娃出现了他的脸。那是因为，水缸中的娃娃本没有魂，或者说是魂魄不完全。它早就已经死了，因为魂魄不全，它没办法被送走。你就用岑家的这个阵，护住了它的残魂。你在这等着，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等着一个合适的人，走近这水缸，让他的魂魄涌入那娃娃中。娃娃有了完整的魂魄，你就能做接下来的处理了。但是你太自私了，你却没有想到，那些被扣下魂魄的人，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也会像你一样紧张担忧。”
老师傅慢慢看向我，一直那么看着我。
我反问着：“我说得不对吗？”
老师傅终于说话了：“看明白了，又怎么样？这里已经存在二十几年了。你能做什么？”他的手，又抚在水缸边上，说道：“我终于，等到了。”
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他等到了，等到了这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扣下了那合适的魂。
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狠狠一咬，就把血滴入了水缸中。“很快！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也能，安心的死了。”
现在的老师傅，看起来跟之前在书房看到的人，就像是变了一般。柳树无风而动，这里的气场发生了改变。我抓上小漠的手臂，转身就往外走，并说道：“大舅，我们走！”
小漠爸爸早就想走了，赶紧走在我们前面，出了那院子。只是在三人都出来之后，我把小漠爸爸推上了车。姐夫哥刚睡醒，揉着眼睛问着：“怎么了？你们慌什么？”
“姐夫哥！你先送大舅去附近是镇子上等我们。等我打电话，就过来接我们。”
“啊？！怎么不一起走？”姐夫哥启动了车子。
“小漠出事了，我们两要留下来处理一下。姐夫哥，信我！马上走！这事，很重要，耽误不得。”
姐夫哥没问什么，倒是小漠爸爸从车窗伸出头来：“真，真是那水缸有问题？那个大师傅怎么会是坏人呢？”
不过车子已经转头走了。他叫几声小漠，姐夫哥也没停车。
小漠看向我，问着：“零子，我是不是，会生病，会死？”
“死不了，大不了变傻子。”
“变傻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会努力，让你不变傻子的。”
“听你是语气，你不太有自信？”小漠的脸开始发苦了。
我抿抿唇：“没事的，岑家村那么大的阵，那么牛X的阵，还不是被我一脚踹破了。这就只是一个小院子。没事的。草！我能行！”我说这番话，基本算是在安慰自己了。
天空似乎很快阴暗了下来，这才不过下午三点多。一直晴朗的天空，竟然一下就布满了阴云。老师傅的血在滴入水缸后，应该是让这个阵真正地运转了起来。
小漠急着问：“他是要杀了我，让我成为那缸里的娃娃吗？”
“不会死！那水缸里本来应该是有残魂的，不完全的魂。他用这个阵聚阴，一直养着那魂。你靠近，你的一两个魂魄就被吸进去了。所以你看到了你自己的脸。死不了，死不了的。”
小漠都快要哭出来了：“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不像是安慰我，倒像是给我判死刑呢。”
“信我一次行不行！拿着！”我把弹弓塞到他手里，再塞了三个钢珠。这几个钢珠，还是包里一直收着的，是小漠打气枪的珠子。上次，他让我帮他收着，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我咽咽口水，做个深呼吸，说道：“你，爬上那棵树去。那棵树上，能看到后院。找个能看到水缸的角度。一会，看我暗示。打在水缸上。我也不知道那水缸能不能打破。尽量吧。”刚才我没有近距离观察过那水缸，不确定它是那种街上卖的普通水缸，还是老一辈传下来的那种石凿水缸。如果是石头的那就完蛋了。我们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小漠！”我双手压在他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很严肃地说着，“看好我的暗示。不能打早了也不能打晚了。要打就一定要打破。”
“那你呢？”小漠抓着我的弹弓问着。
“我去破阵。”
“有危险吗？”
我一笑：“放心！我也不弱！弹弓，不是你的气枪，你，没问题吧。”
小漠也笑道：“放心！我也不弱！”
小漠转身走向了后院那边大树。我长长吐了口气，小漠都这么稳，我不能抖。我走向了那小院，而小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闭了。整个阵已经真正运转了起来，院门就是一道缚，就是结界一般的存在。
我知道这种情况下，踹一脚是肯定踹不开的。能踹开的话，整个阵就没什么惧怕的了。我从包里抽出了香梗和铜钱，手指捏诀，飞射而出。香梗把铜钱钉在了那院门的缝隙上。铜钱敲打在门上。而我的动作和铜钱同步，在它落在门板上的同时，推向了木门。
门开了，我闪身而出，而身后，院门再次合上了。
整个小院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温馨的模样，虽然什么都没有改变，却给我一种很阴冷压抑的感觉。
在那池塘里是黑色锦鲤已经不再欢快的游动了。它们就缩在池子角落。而一旁的花草，也在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都蔫了。
我快速冲向屋子，穿过屋子，就能到达那水缸所在的后院。在经过书房门口的时候，我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冲入书房中，顺手就把书桌上的那张纸塞到了裤子口袋里。
在我再次踏进那后院的时候，老师傅双手抚在水缸边上，一脸笑意看着水缸里。之前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在水缸里。现在他却对着那水缸里的情况展现出一种慈祥的微笑。
我一点点走近，有了之前跟着老岑破阵的经验，我知道关键就是要破坏阵眼，就是让小漠打破水缸。但是在整个阵还是运转的情况下，钢珠根本就打不进整个院子。就算是进到了院子内部，这么打过去，也肯定打不破它。我需要先让整个阵出现状况，停止下来，才能打破那大水缸。
要怎么停止这个阵的运转呢？
我抓住了一整把黄豆，直接朝着那水缸砸去。只要有黄豆落入水缸中，让这个能量场的平衡被打破，就能停下阵的运转来。
只是我的黄豆竟然在接近那水缸的时候，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纷纷落下。
大师傅回头看看我，说：“来不及了。我只是想跟我的孩子，一起走。我这辈子送了很多死人，现在，终于能送走我自己的孩子了。”
“你送走你的孩子？那小漠怎么办？”我吼着。
“我对不起他们父子两，我下辈子，给他们家做牛做马吧。”
“谁要你的下辈子！妈的！停下来！把小漠的魂还给我。”
“真的来不及了。他，已经成为我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