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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解剖，这件事是否真的跟陈帆有关系，我也不确定。但是我能肯定，你女儿现在，很痛苦。而且她将会一直痛苦，一直，一直！”
女人大喊了一声，抱住了地上的尸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女儿死了都还想着换取利益的人，这么说，绝对有效果。
年轻男人上前劝着：“伯娘，你，要不，我让我妈来，先带你回去。”他转向了我，“你到底什么目的？你是想看着我伯娘也倒下吗？”
“我只是在说实话。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们处理的方式不对，而且，死者父亲，似乎，不在乎。”我的话是断断续续的，这话完全是说给那女人听的。有些话，明着说好，让主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些话，说一半，藏一半，更能显示出事情的重要性。我爷爷跟主家，有时候就是这么说话的。
我双手往裤子口袋一插，继续说道：“那他，在乎什么呢？”
“钱！钱！”女人突然就不哭了，缓缓站了起来，“他想要钱！之前去县府堵门，他就是想要钱。但是派出所的人，把陈帆带走了。他拿不到钱，才走的。谁知道他走了才几个钟头，就带着那男人回来，说要那么下葬了。明天，明天早上，五六点就葬下去，不能见一缕阳光。”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们这少数民族混居，隔壁两个村的方言都不一定的一样的。丧葬风俗方面，有早上七八点抬出门的，也有中午十点十一点出门的，反正就是不超过十二点就成。但是五六点抬出门，那是禁忌。因为那时候，正是太阳刚跃出地平线的时间。不管时辰怎么算，从环境上来说，那时候是白天和夜晚的交接。
我歪歪头，看着那女人，慢慢说道：“你，没有，反对！”
女人浑身轻轻颤抖着，好一会她才说道：“我要陈帆死！我要陈帆陪葬！他，他欺负我闺女！我闺女，我闺女，她，那地方，全是蘑菇。是陈帆，一定是陈帆，只有他才会，才......那人说，可以让陈帆去陪我女儿的。”
余相财可以啊，抓人心抓得特别牢。主家男人想要钱，那就给布个死人的风水局，给他吸阴化财。主家女人想要人陪葬，他就说能让陈帆去陪她女儿。他这做派是一点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嗯，很有岑家的作风。不过吧，也有可能是他忽悠人的。毕竟我们就亲眼看到过他忽悠那个遇到金银鬼的男生的事。骗钱这种事，太他妈常见了。
“你就不想，听你女儿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想，让你女儿，好好离开？你愿意看着她，永远是这个样子的？”我的三个问句，也能瞬间到达女人心底。她犹豫了，看着地上的尸体，好久没说话。
年轻男人倒先说着：“我也觉得，这事不妥。哪有人死了还......这样死的，不都是直接火化吗？我那大伯也......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好说。这是他们亲闺女。”
女人缓缓看向了我，问道：“我要怎么做？”
“你女儿平时跟你关系好吗？”
“好！她什么都跟我说。她跟陈帆的事，她也跟我说。”
“那行。你用井水给她清洗身体。一边清洗，一边跟她说话。问她到底放生了什么，让她给你托梦。身体清洗好了，直接换衣服拉到市里火化。如果，让她长蘑菇的怨气，真的是她自身产生的，火化了，烧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果不是她自身的，而是侵入她身体的，那井水会把怨气导出来。她就算走，也走得轻松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要是被那样对待的话，真不是什么好事。”
我吐了口气，才说道：“我记得，美林县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就有凉泉，很近。”凉泉，大家可能经常听到温泉，但是没听说过凉泉。凉泉的水就是地下水，只是那水温很低，跟温泉正好相反。我们这有传说，凉泉的水，是从地下另一个世界流过来的，可以平衡两个世界。
“我知道！我去打水！”年轻男人说着，就离开了这停尸房。
我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女人问着：“真的能听到我女儿说话吗？”
“可以的。”我应着。我哪知道可不可以托梦呢？这个法子是书上写的，我也没用过。只是这时候需要给她一个肯定，让她坚持自己的判断。“为你女儿，争取一次吧。最后一次。”
我离开了停尸房，我能做的，只到这里了。不过，我悄悄给老宋打了电话，让他那边马上帮我安排着，这人一送过去，别管几点，马上火化。就算是大半夜烧尸体，那都比明天早上被扒了衣服，塞了玉，葬土里强吧。
余相财要回市区取玉，一来一回，加上确定宝地，找人挖坑，布置风水局。他自己定的时间，明天五六点，估计他今晚忙得根本没时间睡。也不会有时间来过问这尸体的情况。等他明天都准备了，赶过来的时候，我们那边，骨灰都已经撒向最美的花丛了。
回到车子旁，小漠低声问着：“这样就可以了？”
“赌！赌母爱的伟大！”我故作高深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就这么有信心？十二万呢。”小漠伸长脖子看着那边从我们前面离开的年轻男人的车子。看那方向，确实是去凉泉的。
我笑了笑，没回答。我对母爱还是很有信心的。当初，那些亲戚要打我的时候，是我妈护着我的。她虽然没再提过这件事，但是我能知道，她会为了我，命都不要的。
为了确定十二万能到账，我和小漠还是决定在美林县待上一个晚上。我们去附近的快餐店吃了点东西，又去派出所见了陈帆。
陈帆看上去比我们两要成熟很多。他眼眶红红的，脸色很憔悴，一身西装，早已经邹邹巴巴的。他说，他也想去送送他女朋友。但是现在这情况，只怕他一出现，他女朋友的妈，能直接杀了他不可。
之前我不理解，这死者跟陈帆算起来，只是男女朋友，没正式结婚的话，这件事跟他关系并不大。他为什么会愿意给我十二万来平息这件事呢。后来我才知道，这十二万只是人家人生规范上的一笔公关投资罢了。
小县城的停尸房，到了晚上，这周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的。我们远远的在医院后门的路边停好车子，看着那边的情况。
年轻男人就蹲在门口旁边抽着烟，里面是女人的哭声和喃喃地说话声。再接着，就是那辆老款破旧的五菱来了，连夜把人拉走了。
照着风俗，跟着车子去的，是那年轻男人，而死者妈妈就这么一直坐在停尸房门口，手里捏着女儿的银手镯，那神情，好像一个起身，就会昏倒一样。
年轻男人在上车离开之前，还说了一句：“伯娘，我妈一会就过来陪你。你可别想不开了。我妈已经赶过来了。你刚才都昏倒了。等我爸妈过来，就让他们先陪你去前面医院看看。”
死者妈妈摇摇头。
五菱车经过我们身旁的时候，那年轻男人是真不懂事的，开了车窗来跟我说道：“喂！你们要是还没走的话，帮我看着点我伯娘。她刚才都昏倒了，醒来以后，就一直这样不说话。我让她去前面医院打针算了。她又不肯。她要是再昏倒，你们帮忙送过去一下。医疗费，回头还你们。”
小漠刚要说话，我就拉了他一下，别开脸去。哪有送死人的车，还停下来跟人聊个天的？
五菱车离开了，小漠嚷着：“干嘛不答应人家呢？”
“拉死人的车，人，你就别跟他们说话。这都不懂。上车，回去了。盯着老宋赶紧干活。这单活就算完工了。”
我们的车子刚启动，那边的小巷子就转进了一辆车子来。这种时间段，还走医院后门，经过停尸房的人，肯定是来有事的。
所以，我扶着方向盘，就没急着走，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那车子上下来的是死者爸爸，他看着门口坐着的女人，没说话，就往里面看去。不到五秒钟，那边就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女人这次，没有再沉默，她猛地站了起来，仰着头，就吼了回去：“你还知道那是你女儿啊！你把她当什么了？你眼里只有钱！你想要女儿死了都那样，我先杀了你！”
车子上下来了好几个人，应该都是亲戚吧。有人拉着男人，有人拉着女人。两边都有人劝着。
女人哭喊着：“女儿跟我说了！她是从陈帆那离开后，突然胸口痛，才摔下水里的。水里很冷，就像冰一样，那种冷进入了她的身体里。陈帆，没有欺负我们女儿。欺负我们女儿的，是你！你想要她，死都死不安心是吧。我敢去追回阿荣，我就敢挖了你们家祖坟！”
男人的手机好像被女人抢过来砸了。因为我和小漠一直在车子上看着，有点距离，具体的，也不清不清楚。大概就是这样的。
男人突然看到了我们，气呼呼地冲过来，手里捡了一块石头，就想要砸车子。
我下车就吼道：“砸啊！这车好几百万，你不怕赔钱就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