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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上门处理事情的道师，永远都是那身黑布衣服，款式还是土得冒泡的。但那是工作服。私下，谁还没几件好看的衣服呢。我就很不乐意地被他扯到了尸体边上。
这时候，交警已经撤了，清理现场的人已经到了。这尸体肯定是要赶紧运走的。
李师傅把我拉近了，蹲在尸体边上，缓缓掀了个角。那打伞的童子也机灵地赶紧挡好阳光。
就这个角，让我震惊了。我也赶紧蹲下身体，这时候就顾不上这身衣服了。“怎么回事？”我惊呼着。因为如入眼的，正是死者的半边脸。他那半边脸就是被撞飞出去，落地时砸到水渠的部分。按平时看到的现场来说，这半边脸，应该是血肉模糊的。但是现在这出血量不对！
我们不是医生，专业的东西也说不明白。但是作为道师看到死人多了，就算讲不出道理来，也能知道，这不对！
出血量太少了。这半边脑袋都凹下去了，但是只在伤口有那么点血迹而已。要是仅凭出血量来判断的话，这人，肯定死不了。
“你再仔细看看。”李师傅又把白布往下拉了点，露出了死者的半截脖子来。
我头皮就要炸了！那半截脖子，除了黄色的皮肤，还有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那血管一条条清晰可见，甚至已经鼓出了皮肤表面，虬结鼓起。
“这？！”我的呼吸都紧了，“尸毒！”我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别看尸毒在小说电影里到处可见。但是在现实中，我也就小时候听爷爷讲过一次，在他的书里见过一章这样的内容，仅此而已。
我爸到现在都没接手过尸毒的业务，没想到，让我给先碰上了。
爷爷的书上说，遇到尸毒，就用糯米来解毒。但是有的尸毒已经进入血液，那就是没办法了。会造成人的高度兴奋，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然后人就死了。而血液中的尸毒，会在人死亡后，让血液发生变化，出现青紫爆凸的血管，鼓出皮肤。
如果是遇到尸毒的尸体要下葬，那就用草席整个卷起来，不要接触尸体，尸体也不要做整理，直接连着草席一起下棺，用黄铜棺钉封棺，不停灵，马上抬出去下葬。之后也不会安排捡金迁葬。处理这件事的丧葬队伍，在完事后，会用糯米水洗澡。从小到大，我就跟着洗过糯米水澡。
至于为什么是用黄铜棺钉，我们这少数民族，有戴铜手镯的，特别是老黄铜。说是能辟邪，能让身体健康。我印象里，奶奶以前戴着的就是黄铜手镯。后来那镯子还给了金子的妈妈。只是现在的人，不爱戴黄铜。都是黄色的，要是跟人说是黄铜，会被人觉得是穷B，戴不起黄金来冒充一下的。
李师傅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放下了白布，马上就用一旁徒弟递过来的水洗了手。我提醒道：“糯米水！”
他说着：“太突然了。谁想到出车祸死的，也能带着尸毒。我让人回去准备了。你看那边家属，昏过去两个人了。活人都要围着昏过去的人，死人，只能我们忙活了。”
道师存在的意义就在这，让死人好好离开，让活人少受罪。
我把这场车祸的起因经过说了一下，最后说道：“报警吧。那人是突然从冷链车的车厢上冲下来，就冲到车道里的。很可能，那车子上，有带尸毒的尸体。要不，那司机怎么不看看同伴就开车跑了？”
“这种事报警有用吗？”
“那就问下家属，要不要安排解剖。”我话一出，就感觉我说错了。
李师傅马上反驳道：“安排解剖？你想害死人吗？就这尸体，谁动刀子谁染上。我估计啊，尸毒什么的，人家法医是不认的。但是，那什么败血症啊，还是什么病毒感染啊，还是，呃，反正人家有人家的专业说法。”
“是是是，马上安排下葬。”我咽咽口水，有点为难，“可是那冷链车上，肯定有尸体，还是带尸毒的。那司机就这么拉着到处跑，这不是更危险吗？”
李师傅还想跟我说几句的，但是主家又来了一个接手这件事的人。他去说明情况去了。
小漠走向我，我赶紧摆手让他站着别动，我就先去那给大车加水的水龙头上，好好洗洗手，犹豫了一下，还把衣服给脱下来，直接塞到一旁的大垃圾桶里。
我朝着小漠大声喊着：“启动车子，开暖气，我们马上走。”小漠看着我那严肃的样子，按着我说的做。
我这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把外裤和鞋子都脱了，丢垃圾桶里。我做这些的时候，李师傅看过来好几次，要不是主家还拉着他说话，他肯定要过来跟我再说上几句。
也许我是小题大做了。但是我也慌啊。也不知道那尸毒的病毒源，会不会像那什么疫情一样，接近一米以内，就有可能被感染的。
爷爷的书上说，每个人对尸毒的反应不一样。常年接触死尸的人，对尸毒甚至会有免疫。有些人比较敏感，碰到了就会快速感染死亡。有些人是出现头昏呕吐，有些是浑身痒，几天之后能好转。
我不敢冒这个险。这几年我跟着我爸，接触的死尸也比较多了。但是小漠说不定没有一点免疫力呢？
当我顶着一头水汽，上身是一件长袖的黑T恤，下身就是条秋裤，脚上只穿着一双白袜子，就这么上了车。小漠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我。
“开车吧，直接回家。暖气怎么一点也不暖呢？”
“那尸体有问题？”小漠问着，“看一眼，就能让你脱成这样？”
“你能说得好听点吗？”
“我说事实啊。”
小漠开车，我把尸毒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并且再次强调道：“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那辆冷链车上，有带尸毒的尸体！只是这事，没办法报警。说不清楚！”我喘着气，气愤的！
小漠没接我的话，趁着一个进城的红绿灯时间，拨了个电话，按下了免提。我没想到，他竟然是打给了一个察警。我听着他跟人瞎哈拉了几句之后，就说了今天这事。说我们在现场，说尸毒，说冷链车上有尸体的事。
没想到对方哈哈笑道：“漠少爷，听说你最近跟一个道师走得很近。你怎么也跟着神神叨叨起来了。”
“喂，哥们，送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都不要？不要就算了。反正这事也跟我们没关系。”
“你还真相信他？”
“嗯，信他！”
“行，那我帮你问问，这事是谁在处理的。”
本来以为，这事的后续要过几天才能听到。没想到，我们的车子回到小区，我还没洗好澡，换好衣服呢，小漠就敲着浴室门，让我快点。因为小区的群里，有人说，就我们小区后面那个冰激凌的仓库被察警查了。说是那冷链车在路上出了事，司机还开车跑了。估计，就是我们看到的那辆车。
明南市其实不大，就一个四五线的小城市，会这么巧的，那车子就在我们附近也不奇怪。我们同一个方向进城的，应该也是在同一个城区。
换了一身衣服，我和小漠就出门吃晚饭了。当然，边吃晚饭边打听消息。
吃饭的那家店，我和小莫是常客。那老板更愿意跟我们聊几句。我们是没看到那边的情况，但是老板给我们好好过了一遍。
那老板说，他听到警笛声，就跟着过去看热闹了。听说是冷链车上，另一个人在城外路上被撞死了。那冷链车司机，竟然不管同伴，直接开车回来。
司机说，他们车子停在路边餐馆，发现车厢的制冷设备处了问题，那死者就到车厢里去看看情况。谁知道下了车，他就发疯一样跑车道上被撞死了。司机就担心，这事情处理起来，没几个小时处理不了。到时候，车子上的东西都坏了，他还要赔人家一车货钱。虽然，他就想着，先拉货到这边仓库，之后再过问同伴的事。没想到，他刚卸完货，察警就找到他了。
察警还进了仓库，查了货，把那司机拉上警车，拉回去问话去了。
“查了货？”小漠饶有兴趣地朝前靠了靠，“查到什么了吗？”
“能查到什么？车子上拉的，就是那种火锅料，冷冻馒头包子之类的。”
“没查到尸体？”
“尸体？！不是说，车祸死的那人，他没管就回来了吗？尸体还在路边吧。”
那意思就是说，冷链车上没查到尸体。我手中的筷子，缓缓放下了。要是冷链车上没尸体，那个死者就不应该是这个死法。要是在他上车厢之前，就感染的尸毒，那反应应该是挺大的，不可能还安排跟着出车。
这怎么都讲不通吧。
老板先离开了，店里也客人也越来越多了。小漠问着：“零子，你还是觉得，那里面有尸体？”
我点点头：“他们没找到而已。肯定有！要不，尸毒的来源就讲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