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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了药,阿晧就陪我在树下坐着,不知不觉,天就开始黑了。
天暖了,临山居的夜戏场次很多,此时前院儿的戏台子上,正在唱着【打金枝】,曲调婉转,音色清亮。
傍晚时分,抿一杯清茶,听着台子上的伶角嬉笑怒骂,品着古人的爱恨情仇,很容易有种太平盛世,我自逍遥的错觉。
不管世道多么乱,戏园子里的调子也不会停。
古人有首诗,其中两句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作诗的人,当时的心情,应该是很复杂吧。
我叹了一声。
侧头看了一眼,阿晧趴在桌上睡着了。她的手交叠着垫在桌上,嫩白的小脸蛋侧着,嘴唇嘟起,偶尔皱一下眉头,像是做梦了一般。
白牧的屋里亮了灯,屋里静悄悄的。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李乾芝怎么样了,一想到他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的心脏就揪着一样难受。
昏迷之前他发烧了,现在又忍不道好一点了没有。
还有白牧。
他看到我抱着李乾芝了,一会儿,我怎么解释呢……
“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
夜色渐渐暗了。
戏台那边儿换了调子,唱的是【苏三起解】中,家喻户晓的选段。我细细的听了一会儿,听这音色,唱戏的还是刚才唱【打金枝】的角儿。
自从我被楼小月装进毒棺后,我嗓子就一直沙哑,声音粗劣晦沉,跟我以前的嗓子,简直天差地别。
师父对外宣称,我身子不适,要静养一段时间,可是梨园里好嗓子的人多的是。这段时间,我的戏份少了,就也间接的成全了另一个人。
他叫吴昕云,是我一个师弟,从小跟在师父身边,唱念做打样样精通,一把惊云嗓子唱起花旦来,比女子还清亮透彻。加上他身瘦小,扮起来,那也真是雌雄莫辩。
这段时间我不上台,他的叫座特别高,虽然不如我红,但是,如果曹家想捧,红是迟早的事。
毕竟,临山居是曹家收钱的金扫把,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自古梨园花旦都是男伶的天下,也就是民国了,梨园里掀起了一阵女旦风,也是机缘巧合下,我仗着一副好嗓子,借着曹家的东风,就这样成了张家班的台柱子。
长江后浪推前浪,谁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浪尖上。
我醒来以后,虽然大家都说,只要按时喝药,半个月左右嗓子就会好。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楼小月在棺材里,刷了那么多层的毒,我在棺材里躺了那么久,现在还能开口说话,就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重返戏台子。
如果不能……
我暗叹了一声。
夜深了,屋檐的灯笼在轻轻摇摆,我从衣服里掏出火引子吹亮,踩着凳子,将屋檐上的夜灯燃亮。
暖橘色的火苗被灯笼罩起,将小院照的通亮。
暖风划过,满是药香。
“咯吱……”
紧闭的房门打开,二哥从里面走出来。
“二哥,情况怎么样了?”我急问。
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应声道:“伤口已经清理过了,手臂上的子弹碎片也已经取出来了。白牧给他上了药,现在,正在里面帮他施针呢。”
“那,那我进去看看。”我胎腿就要往里冲,二哥手疾眼快,不等我的手碰到门,就一把将我拦了回来。
“二哥,你干什么?”我一愣。
怀义二哥却是笑了一下道:“不干什么,二哥一下戏台子,就碰到你们了,跟着忙乎了这么久,一口饭都没吃呢,你陪二哥出去吃口饭。”
“可是……”
“哎呀走吧!”二哥夹着我胳膊,连拖在拽的把我拉出小院。
这个时间,饭堂是有夜餐的,可是他没拉着我去饭堂,而且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最后,来到了后院小花园的一个小凉亭。
凉亭的两边,载满了早春花树,一簇簇嫩黄色的花朵挤在枝头,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我十分不解:“二哥,你不是要吃东西吗?把我领到这里干嘛?还有,你走这么急干什么?阿晧还趴在小院里睡觉呢。”
二哥笑呵呵的道:“阿晧会照顾自己,要是醒了没看见你,她没准就自己回小院儿了。至于吃饭……二哥突然又不饿了,这清静,你陪二哥在这坐一会儿吧。”
这……
我急笑了:“二哥,你开什么玩笑,你赶紧去吃东西吧,我得赶紧去回看看李乾芝呢。”
我转身就要走,二哥突然在我身后大声的道:“红叶在你心里,白牧和李乾芝,他们两个,哪个更重要?”
心里一颤,我停住了脚步。
二哥沉吟了一下,缓步走到我身边,看着我道:“红叶,你爱上那个人了,是吗?”
我……
我攥紧了手心,干笑了一下道:“二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我是定过亲的,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我怎么可能爱上别人。这,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儿……”
“是吗。”
二哥看着我,亮亮的眼眸中,竟全是我不敢直视的光芒。
“当,当然了。”我笑了一下。
二哥摇摇头,转身后退两步,坐在凉亭的台阶上:“红叶,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当初,当我见过你看白牧的眼神后,我就在想,你这样性格的人,认准一个人,一定不会看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可是现在……”
他顿了一下,又道:“从我把你从小院里拉出来,到咱们俩说了半天话,你一直在担心惦记那个人,你甚至还惦记阿晧,可是,却没问一句有关白牧的话。红叶,你真的,还在乎他吗?”
“我当然在乎了!”
我急了,转身道:“二哥,你不了解今天的情况。今天我们在街上,突然冲出很多人,然后棚子倒了,滚烫的热油水烫锅翻了。李乾芝是为了保护我才伤成那样的,我……”
二哥摇摇头:“红叶,我不想知道他是怎么伤的,我只知道,到现在,你还是没问白牧。”